宋清秋的肚子这会儿唱起空城计,她掀开被子下炕,一阵眩晕下来,差点摔下去。
幸亏何明远手疾眼快,一把将她抱住,索性将她抱出门。
“年纪大了少熬夜,再不好好吃饭,很容易猝死,倒时候看你怎么弘扬宋氏剪纸。”何明远趁机说教着。
昨晚她喝了不少冰酒,后劲犹在,今早到现在又没吃饭,又晕又饿。
估计是饿得。
她没反驳,扯起一抹甜甜的笑容,看着何明远忙前忙后。
何明远老早起来把饭菜做好了,走进厨房,重新开火加热。
饭菜上桌,她大口吃着。
何明远因为担心陪伴在旁,也是水米没沾。
坐在对面,狼吞虎咽地干饭。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紧跟着就是敲门声。
“宋清秋,你给我出来!”
听到崔若楠的怒喝声,宋清秋淡淡答道,“我现在没空,有什么事等我吃完饭再说。”
房门被敲得咣咣乱响,崔若楠让她开门。
何明远放下筷子,走过去将门打开。
“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说话?”
“跟你没关系,我找宋清秋。”崔若楠怒冲冲地走向宋清秋,指着她呵斥道,“当年的事暂且不提,现在又想拐走我女儿,你到底安的什么啊。许曾良去世后,我一个人拉扯子伊长大,知道有多么不容易吗?我不求你感同身受,请你不要挑唆我们母女间的关系。”
崔若楠说到伤心处,嚎啕大哭,“现在子伊说什么不肯回家,我打电
不接,去屯里人也不在,她这样躲着我,我很崩溃你知道吗?”
宋清秋轻笑一声,“我想你误会了,我还没闲到挑拨你们母女。子伊和她同学回屯爬山去了,山上信号不好,电话打不通很正常啊。”
她看了崔若楠一眼,摇摇头轻叹,“崔若楠你是一名中学教师,你对你的学生很有耐心,然而对你女儿控制欲太强了。你女儿是人,活生生的人,二十多岁了,她去哪,要干什么,已经跟你报备,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你越想掌控,越怕失去,往往适得其反。年轻人有自己生活,劝你不要干涉太多,距离产生美。你找点你自己的爱好,实在不行去旅游散散心。”
与她交谈,宋清秋感到一种窒息感,难怪子伊不愿回家呢。
她搞不懂崔若楠明明有一个爱她的丈夫,婚姻幸福,却老想把女儿的生活搅乱。
崔若楠指责她没资格说教,还说她,“你比我自私,两儿子,一个双一流大学毕业,你让他学什么满族剪纸。君豪倒是你亲生的,你更狠,为了你的什么狗屁传承,进行道德绑架,大学还没念完,就让他跟你学徒,说白了不就是你的免费长工嘛···”
宋清秋被气笑了,语气平和地说:“我任何时候都没有勉强过我的两个儿子,他们喜欢剪纸,且自愿加入传承的队伍中。他们上大学是为了更好的把剪纸发扬光大。”她懒得解释那么多,语气
微顿,“你跑这来又是哭,又是闹,到底想干嘛?”
“我看子伊挺听你的话,帮我劝劝她。她非要毕业后创业,被人骗了怎么办,还有创业哪有几个成功的。”崔若楠吧啦吧啦说了一堆,吐沫星子飞舞。
何明远倒了一杯水给她,“润润嗓子再说。”
恰好她渴了,端起水杯喝了个干净。
宋清秋已经没啥胃口再吃下去,放下碗筷,喝茶。
她突然斯哈着,“我可劝不了,孩子创业本身也没错,不花家里一分钱,又自己能赚钱,这样孩子打着灯笼都难找,要是我女儿,我肯定无条件支持。无论成功与否,创业过程获得各种经验都是她成长路上无形的财富。虽然创业不是每个随随便便就能成功,但我相信子伊她们一定能成功的。”
心情刚平静下来的崔若楠顿时有变得格外激动暴躁,用力拍着桌子,用高八度的声音吼道,“宋清秋,我女儿这么叛逆,可找到祸根了,就是你怂恿的。”
“哈哈!”宋清秋心说不听话就叫叛逆,哎呀,可悲啊。
“崔老师,你照镜子看看你自己,曾经阳光自信的那个崔若楠为什么消失了,如今你嘴上都是为孩子好,骨子里为什么变得这般自私自裂?”宋清秋半握着拳头轻捶了下桌面,忽地站起,吓得崔若楠下意识退后一步。
她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崔若楠,“子伊是许曾良的女儿,是许曾良唯一的血脉,我当
然要维护她。我请你跟过去,跟你自己和解吧,别再折磨你自己了,更请你别再折磨子伊了。”
崔若楠顿时没了刚才嚣张的气焰,甚至底气都丢了。
“我···我···子伊是我亲生女儿,管她是对她人生负责,哪是折磨啊。”
她前年因身体原因内退了,并且他的父亲突然离世,她心里难受精神抑郁,宋清秋是知道的。“你要是真没事干,去支教吧,在那也能发光发热,这也是你和良子哥的初心。寻回本源,疗愈自己。”
何明远拿来鞋子给宋清秋穿上,然后打水过来,让她洗漱。
宋清秋擦干脸,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没别的事,我要去店里了。”
这时院子里飘来吴瑞强的声音,他大喊着崔若楠的名字,“若楠,若楠快出来。”
“喊什么喊,叫魂啊。”崔若楠不耐烦地吼道。
“子伊的电话我打通了,她跟同学去碾子山了,咱们走吧。”
崔若楠赶忙飞奔出门,抢过吴瑞强的手机拨出号码,然而电话传来好听的女声:“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无法接通···”
崔若楠这次到没有发脾气,拉开车门瘫坐在副驾坐上,唉声叹气。
吴瑞强宽慰她,“你也累了,回家把药吃了,好好睡一觉。”
“我都说了我没病,你怎么不相信我呢。”
“好好,咱没病,回家行吗?”
“那你倒是开车啊。”崔若楠不耐烦地命令道。
吴瑞强随手关上副驾门,跑到另一边上车。
启动车子,飞驰而去。
宋清秋听到车子走远,兀自笑出声,崔若楠活得真够拧巴的!
就一个字累!
这时何明远接了一个电话,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宋清秋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必定是大事。
只听他对电话那端的人说,“行,我马上回去。”
等他打完电话,宋清秋看到他眼里有泪水在滚动,她焦急地问他,“怎么了?”
“老主任去世了。”
宋清秋快速换了一身黑色衣服,拎起一个皮箱,催促丈夫回屯。
两人拦了一辆车匆忙赶到葛大力的家,帮忙处理丧事。
葛大力的老伴强忍着悲伤对何明远说,老葛临死前嘱咐一切从简,“我们不办酒席,出丧下葬越简单越好。”
可何明远认为葛大力是一名老党员,为牛望屯操劳了一辈子,无论如何也要在屯里开个追悼会。
他召集村干部,搭灵棚,操办追掉会事宜。
宋清秋把君豪叫回来剪制大幅葛大力肖像画,以示缅怀。
合力剪好,挂在追掉会灵堂正中。
只要在屯里人全都前来吊唁,宋清秋看到母亲的一条腿一瘸一拐的,她关心地询问原因,没想到母亲斜楞她一眼,“哼,少在这瞎关心,你不在背后算计我就是好的。”
宋清秋一头雾水,“什么算计?”
“你弟结婚的事啊···”马、翠、萍开始翻旧账,宋清秋不接茬,“来吊唁的人多,我去忙了。”
何明远主持追掉会,与大家一起把葛
大力送上灵车。
烧三七那天,何明远和孙阳拿着慰问金看望葛大力老伴,而他老伴拿出一个笔记本给了何明远,“这是老葛临去世前让我把这个给你。”
老人眼神空洞,坐在门口,望着南山方向,葛大力的坟地埋在那。她时而露出一抹笑,时而低头抹泪。
估计在回味与老葛在生活点滴吧。
何明远翻看日记本,记录着屯里发生的一些大事,很快看到最后一页,是写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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