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宗训道:
“吕爱聊,这些迎驾的百姓人数如此众多,可是你特意安排人让他们如此的?”
吕端忙道:
“陛下,绝无此事!这些扬州百姓皆是出于对陛下的无上爱戴,自发出城迎接圣驾的。”
柴宗训点了点头,道:
“若是如此便好。
吕爱卿,如今这扬州百姓,温饱者几成?小康者几成?富裕者又有几成?”
吕端平日在刺史府,只管朝廷大政的落实成效,小事一向是交由属下官吏承办,此刻听到皇帝的问题,却半天也回答不出,又不敢胡乱作答,以致欺君之罪。
皇帝问话,答不出来可称大罪,吕端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的渗了出来。
好在柴宗训往日从吏部的官员政绩、乡贤奏折及武德司密奏中,知道吕端为官清廉,能很好推行朝廷的政策。
柴宗训当即笑了笑,手指吕端道:
“吕爱卿小事糊涂。
不过历来施政颇有成效,朕此次就不追究你了。
朕这几天自己在扬州各处看看,体察民情。”
吕端一听,如遇大赦,脸色立马放松了下来,行礼道:
“臣即刻为陛下安排好出行仪程。”
柴宗训道:
“这就不必了。要去哪里巡视,朕自己来选。”
柴宗训是怕自己若是提前说了想去哪些地方,官吏们事先做出粉饰繁荣昌盛的准备,那就看不到真相了。
之后几天,柴宗训携家人后妃们游玩了扬州的各处名胜,堪称“壮丽压长淮,形胜绝东南”。
开熙十二年七月二十二日巳时,趁着符太后和众后妃连续几日出外游玩劳累、今天在临时行在扬州刺史府休息,柴宗训穿上了一套官宦人家的少爷服饰,在总管太监贺耀及侍卫统领陈季兴率百名侍卫便装护卫下,从刺史府悄悄出了门。
出府后不久,一路上只见扬州街道上人烟稠密,商旅众多,商业繁荣之极。而百姓的衣着得体,穿布衣者约有六成,另四成皆着绫罗绸缎。
街边店铺里售卖着各类丝绸、手工艺品、日用品,也有不少来自海外吕宋、扶桑、波斯的稀有商品,如玛瑙、红蓝宝石、翡翠等。
柴宗训一路随意看去,见都是些大路货,比之自己皇宫中的御用之物,自然是差了太多。
当然,售价也相当便宜,大多在几百文至几两银钱之间。
走近一家卖水果、炒货的店门前时,见各类水果颇多。
时值盛夏,柴宗训望水果而口渴,当即信步走进店里,给自己和侍从们要了些西瓜、香梨之类,坐在桌前吃了起来。
因店铺只放了六套桌椅,许多侍卫便站在门口吃着西瓜。
店主是一对年约三十余岁的夫妻,见到柴宗训等人如此多人的大生意上门,都是喜出望外,连忙殷勤侍候,给柴宗训的桌子上还免费送上了一套茶水。
柴宗训吃了几片小六子亲自验看切好的西瓜,吃了二个香梨,十分解渴过瘾,相比起自己在宫中吃的,也就是没那么甜而已。
唐末五代时郃阳令胡峤《陷虏记》,云:“峤于回纥得瓜,种以牛粪,结实大如斗,味甘,名曰西瓜。是西瓜自五代始入中国也。”
柴宗训在贴身侍卫端来的盆中洗净口、手后,喝了口茶,看向店主两口子道:
“掌柜的,你们是这扬州本地人么?”
男店主见柴宗训衣着华贵,仆从众多,知道是非富即贵人家,恭谨道:
“这位老爷,小的两口子都是淮阴县人,今年来到扬州,开起了这家铺子。”
柴宗训点了点头道:
“朕…我刚才吃的西瓜还挺新鲜多汁的,你们是从哪里进的货呀?”
男店主道:
“回老爷,这西瓜呀,以前都是京城的当今圣上、皇族和达官贵人们才吃得上的稀罕物,都是西域商人贩到咱们大周来的,价比黄金。
自从当今圣上鼓励商贸,鼓励海贸以来,有许多西域、海外商人来我大周经商,这西瓜的种子和种植方法就传开了。
小的两口子前几年给一莱州大东家种过西瓜,今年有了些积蓄,年初就在扬州郊外包了一片沙地,请了二名伙计帮忙,自己种西瓜、水果,开了这个水果铺子。”
柴宗训道:
“那你们平常交税多少?”
店主似觉柴宗训有些话多,有心想去帮媳妇招呼在店里问水果价的客人,然而见柴宗训气宇非凡,人多势众,又不敢不答,道:
“这位老爷可是也想在扬州城开店经商?可以放心经营。
我们大周各地的商铺,都是只有二至三成的坐商税,再无其它杂费。若是官府有人乱加派,“乡贤”里也有我们商人代表,只要去告之于他,他不会不管的,朝廷很快会派员来查的。”
柴宗训心中十分满意,当即起身出了店铺。一名贴身侍卫付了百多人的水果钱。
店主两口子连声称谢,将柴宗训一行人送出了大门。待柴宗训等人走后,二人一边数着钱,一边感叹要是每个顾客都像柴宗训一般,不问价直接开吃,吃完直接付钱就太好了。
待柴宗训漫步到扬州城西大明寺附近时,却见寺门处围了不少人,一阵阵嘈杂声传来。
柴宗训一下来了兴趣,当即往那边走去。
众侍卫在前开路,以双臂分开围观众人,挤出了一条路来。
柴宗训走进圈一看,却见是二名肥头大耳的和尚正在推搡两名破衣烂衫、蓬头垢面的小孩,男孩大约十岁,女孩只有5、6岁的样子。
围观的一名老叟求恳道:
“二位师傅,这对兄妹父母病死,孤苦无依,求二位师傅就收留他们在寺中,给他们一条活路吧!”
个子高些的和尚不耐烦的斥道:
“祁老汉,你说的倒是轻巧!收留他兄妹俩在寺中?不要粮食的嘛?
我们庙里自己和尚拼命化缘,都不够吃,哪里有多余的粮食给他兄妹俩吃?
我大明寺已经收留了他们个把月了,还不够吗?
你祁老汉怎么不把他兄妹们带回家去养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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