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衍让爸妈在附近的奶茶店坐着，麻烦了店员小姐姐帮忙照看下，然后自己回到水果店门口。
偷偷往里瞅了一眼，老太太跟女儿和外孙已经上楼了，楼下水果店没人看。
王衍悄悄进去，走到楼梯口那竖着耳朵听。
只听到陈笙断断续续的哭泣声，没有听到老太太的动静。
他耐着性子站在楼梯口，其实内心没什么好办法，这是老太太的家务事。
清官都难断，更何况他一个房客。
但这不妨碍王衍真的看不起陈笙，成年人了，有困难为什么要回来为难年迈的母亲？
亏他第一次见陈笙的时候，还觉得这个女人肯定不凡，身上有种高傲的气质。
楼上，老太太的房间里。
陈笙坐在沙发上抹着眼泪，说是法院已经上门了，欠银行的钱再不还，人家就扣押房子了。
齐浩也说家里出了事，交往了几年的女朋友现在也快吹了。
老太太一直木着脸，看着这对母子跟她卖惨。
“欠银行多少钱？”
陈笙见老太太开口问了，心里顿时觉得有了希望。
“妈，光银行欠了一百二十万，还有其他外债，阿伟已经在想办法了，车也准备卖了，妈，您先借我们一些周转一下就行。”
“等阿伟缓过来了，我们肯定还您。”
老太太呵呵两声：“你当你妈我是什么了不得的人？我一次能拿出几十上百万？”
陈笙嘴唇蠕动两下：“少点也行，妈你能拿出来多少钱？”
老太太起身，走到另一头，从床头柜子里，翻出一张存折扔给了女儿。
陈笙连忙捡起来，齐浩也赶紧伸头去看。
“五万？怎么只有五万？”
陈笙看到存折上的金额，声音都有些控住不住的尖利起来。
她二十多年没回来，水果店开了二十多年，就存了五万块钱？
“不然你以为我能有多少钱？”
陈笙不信，她有些激动的站起来：“你天天做生意卖水果，这么多年就攒了五万？”
老太太看到她这个样子，连火都发不出来：“信不信都随你，这还是我的棺材本。”
“你...你...”
齐浩赶紧把他妈给拉到一旁：“妈，有多少先拿着吧。”
他妈看不上，但他想要，好几张信用卡都逾期了。
陈笙抹干了眼泪，扭头看向老太太的眼神带着一点恨。
“我结婚，生孩子，你一分钱都没出，这些年我也没求过你，你怎么这么狠心？”
“我知道你一直不同意我跟阿伟在一起，所以你就想眼睁睁看着我无家可归，最后好嘲笑我是吗？”
“哎...”老太太厉害了一辈子，现在回头想想，真是的一点用都没有。
她以前看见顾客找茬，都能骂的对方狗血喷头，对自己的女儿确实一句话都不想说。
不是她舍不得，而是真的心寒到了懒得跟她说话了。
“当初你从家里跑了，家里一共一万六千块钱，那是你爸的抚恤金跟家里所有积蓄，你全偷走了。”
老太太斜着眼看陈笙：“二十多年前的一万六千块钱，能顶现在多少钱，你有数吗？”
“这店是我借钱开起来的，这些年还债，我生病住院，就剩下五万了。”
“你要就拿走，不过要给我写张欠条，不要就留下给我当养老金，反正我也指望不上你。”
陈笙紧紧捏着存折，她被老太太问的答不出话来。
齐浩赶紧说道：“外婆，一家人还写什么欠条啊，以后我给你养老。”
老太太看了齐浩一眼，冷笑一声没有说话。
亲生女儿都靠不住，靠一个长到二十多岁才认识的外孙？
“妈，你不能这么对我，这个房子我也有份。”陈笙咬着牙说道。
老太太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这房子你有份？你是出钱了还是出力了？”
“这房子是你跟我爸的，我爸没了，他的那份我也有继承权！”
老太太冷下了脸：“那你就去打官司，我还没死，你看看法官会不会把房子分给你！”
陈笙摔了那张存折：“没有你这么狠心的妈！以后你死了我也不回来了。”
她说完，转身就下了楼。
齐浩看着自己的妈把存折扔了，他弯腰刚要捡起来。
就听老太太骂道：“你也滚！跟你那个没脸没皮的爹一样，油嘴滑舌靠你妈来养活。”
“外婆，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我妈养我是应该的，世上哪有你这样当老人的？”
“滚，你个小兔崽子还教训起我来了？”
老太太气得站起来，齐浩知道这五万也拿不到了。
而且他妈那个性格，想劝她来一次也难，干脆也不装了。
“老不死的，等你不能动弹那天，看你求不求我们。”
扔下一句剜心刺骨的狠话，齐浩也走了。
老太太强压着心头的火气，只觉得头疼欲裂，眼前发黑。
她一下子坐回床头靠在上面，缓了好一会儿才顺当的重新出气。
王衍在楼下只听了几句吵骂，接着就是脚步声。
来不及躲起来，就见陈笙疯了一样，表情扭曲的下楼往外跑。
跟着她儿子齐浩也下楼了，看见王衍站在那，顿了一下，也是没好气的快步离开。
王衍没管他们母子，赶忙上楼。
楼上安静下来，王衍走到大屋门口，悄悄伸头往里看。
老太太坐在床头，脸冲着窗户，一动不动。
王衍想了想，慢慢走进屋，看见地上有个存折，弯腰捡了起来。
老太太扭头看过来，见是王衍，没有说话。
王衍把存折搁她手上，然后挠挠头，想开口说点什么安慰一下。
却发现此时不管说什么，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太太重重的喘了口气：“给你爸妈扔哪了？”
“奶茶店。”
“走吧，跟你爸妈去玩吧。”
“你还去么？”
老太太也没好气的瞅了王衍一眼：“我还去什么去？这老脸耷拉着，出门去吓唬人啊？”
以前老太太凶的时候，王衍觉得挺害怕。
现在老太太凶，一点杀伤力都没有了，只是个可怜的老太太而已。
“奶奶，我给你念首诗吧？”
王衍冷不丁冒出来一句，然后坐到老太太旁边，张口就念。
“人生就像一场戏，因为有缘才相聚。”
“相扶到老不容易，是否更该去珍惜。”
“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
“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
“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
“邻居亲朋不要比，儿孙琐事由他去。”
“吃苦享乐在一起，神仙羡慕好伴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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