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圣僧。”
不管老人家的外貌如何的骇人，李夏还是礼貌的打了招呼。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黄橙橙的双眼中，带着困惑与惊疑之色。
李夏则用事先想好的一些说辞，与这位传说中的高僧交谈了起来：
“晚辈只是一个有点小手段的法师罢了。
原本是来拜祭圣僧的。
不曾想，因为契约的式神有些特殊，在靠近此地之后，隐隐感受到了一份来自地下的悲伤！
晚辈一时好奇，便潜入地下、想要一观究竟。
这才得知圣僧的灵魂原来一直被困在这片冰冷枯寂的黑暗当中。”
“一时好奇？”
“当然好奇了。您可是这百多年甚至几百年来最为传奇的高僧，救苦救难，名传一个时代。晚辈实在不解，您这样的人物，居然也会有一抹悲伤留下…”
李夏说到这，欲言又止。
且他的确被面前这具肉身早已死去、但灵魂尚在的老人家惊到了。
小时候看动漫，隔着屏幕还不觉得木乃伊怎么样。
今日近在咫尺的四目相对，总让他心里毛毛的。
“呵，很可笑吧？救济苍生的圣人，竟然会在迷茫与痛苦中死去。”
白心上人表情僵硬的干尸脸上，蓦地流露出了一抹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那是一道苦笑。
李夏闻言，感叹不已：
“确实！谁能想到，生前德高望重，至今仍被无数人推崇备至的您，灵魂居然一直困在死掉的肉身当中迟迟没有升天！”
感慨之后，便是沉默。
白心上人同样陷入了沉默。
接下来，一老一少就这般神奇的在这片黑暗之中保持了一份安静。
直到老人家想了很多很多，这才收回思绪再度看向面前这个面容陌生却朝气蓬勃的少年人：“既然你知道了我的灵魂被困于此，始终无法得到安息，你想怎么做呢？”
此时，李夏这边也渡过了最初的那份心悸。
认真打量白心上人，不再感到惧怕；相反，他越是细看，越能瞧出老人的几分慈祥。
当盘坐的圣僧问出会怎么做之后，悍然动用了山鬼的迷幻之力自我致幻。（山鬼已经吸收了鬼头城的女鬼。）
随即，上前一步，缓缓蹲下身，再又很自然地将木乃伊状的白心上人抱进了怀中！
“您虽然被冠以圣僧的称号，可人非圣贤，这个世上又哪里存在没有一丝迷惘、没有半点污秽的人？人类正因为会迷惘，有时也会沾染污秽，才想要变得崇高啊！
爱惜生命，眷恋尘世，这并不可耻…”
他自己追求的，不就是长生乃至永生吗？
“更何况，您已经为人类奉献的足够多了！”
李夏的声音很真诚，充满了温柔与宽慰。
但很显然，这是不足以平息这位圣僧内心的执念的。
不过，他的这个拥抱，倒也撬开了白心上人紧闭的心门。
老人家缺的，便是一份诚心实意的认可。
至少在这一时期，这份认可，独一无二。
…
“上人，我可以借用您的部分干尸躯体辅以高级鬼术，帮您打造出一具陶土之身；这样，伱就可以获得另类的自由，不再受困于这片枯寂与黑暗当中了。
不知您感不感兴趣？”
李夏诚意十足的提议道。
收一位半只脚踏足佛陀领域的超级强人充当护道者，想想便带劲。
哪怕明知这位实力太强、彼此间力量悬殊，他根本没法控制这位；这位只要愿意，可以轻松摆脱鬼术的控制。但就算白心上人不给他当护道者，这也是一尊在他有危险之时必然会出手给予庇护的超然存在嘛。
奈落再敢来找他的麻烦，这位圣僧定会告诉奈落：花儿为何别样的红。
“你想借用我的力量对付什么妖怪鬼物吗？”
白心上人的双眼，似能洞穿事情的本质。
一眼便看出了李夏的真正用意。
“是的。我想借助圣僧的力量，助我降服一些厉害的妖怪契约为式神。有您出手相助，哪怕是大妖怪，应该也不在话下了。”
李夏并不遮掩自己的野心。
他的符道契约传承，走的就是这条路。
与老僧之间，也算是一场交易：他给白心上人提供自由活动的身体，老人家则帮他镇压几头能够入眼的大妖怪，方便他完成以下克上的契约。
大家双赢。
他如今的功力，借助封灵符、神龛、祭台等辅助之物，契约五星妖力之下的妖怪正合适；跑去契约五星大妖，还是太勉强了。
这正是他没有急着去找多宝塔巨鬼的主要原因。
能不借用四魂之玉的力量，他还是不想太过依赖四魂之玉。
反正都是镇压妖怪、消除邪气，以圣僧的力量代替四魂之玉的力量，前者无疑更为保险。
“既如此，也就没必要制作陶土假身了。”
白心上人摇了摇头。
李夏没有多问，只是静静看着老人。他知道，不用他多问，这位便会给他一个说法。
果然。
老僧缓了两息，就给出了解释：
“我的这具肉身虽然早已死去，可至少能够承载我的所有灵魂，让我发挥出接近生前全盛时期的力量。如果只是骨灰配合墓土烧制出的陶土之身则不同，那种虚假的身体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承载太多的力量的。”
对于功力尚浅之人，这个缺陷还不明显；但对于功力高强之人，这个缺陷会被极大的放大。
桔梗便是一个例子。
原时间线上，桔梗一直都是“残血状态”。
且刚以陶土之身复活时，那具假身因为容不下所有灵魂，甚至崩裂了，复刻了生前的重伤。
说起来，众多由无缺的陶土身复活的人类，唯有桔梗那里莫名其妙带着伤势！一复活，右肩就血流不止！
“无法承载生前的所有灵魂力量吗？”
李夏蹙眉。
“夏，谢谢你的好意。
不过，复活我就大可不必了。
若我舍弃眼下的这具死掉的干枯身体，让你用陶土假身复活我，我的实力会大幅下降。一旦陶土身不小心被毁，白灵山的净化结界便会溃散。
净化结界消失，这片大地定然又会吸引无数的妖怪汇聚，到时候，不知得有多少村民遭殃。
那种风险，我不想承担。
与其那样，不如继续撑开结界维持现状。”
老人的身体虽然早已死掉，但他对于人类的怜悯爱护之心，至今都还“活着”。
对此，李夏也法多说什么。
虽说有点小失望，但更多的还是欣慰。
白心上人还是那位德高望重、心系苍生的圣僧。
这已然极其难得了。
“那…如果我能将妖怪引来白灵山，您可否帮我镇压那些妖邪之辈？”
李夏退而求其次。
“当然可以。白灵山本就是我留给后人用以对抗妖怪邪祟的力量。”
老人眼珠动了动，话语铿锵有力。
“上人，晚辈最后还有一个请求…”
“哦？说说。”
“还请前辈收晚辈为徒，传下能够降妖除魔、镇压鬼祟的道统。
如今，有一只名为【奈落】的融合体妖怪，到处蛊惑残害各路法师巫女，危害四方。
他动辄屠城灭村，可谓罪大恶极。
晚辈实力低微，多次与之交锋，皆非奈落的对手。若非伙伴们鼎力相助，怕是早成了冢中枯骨。
唉，晚辈虽无斩尽世间所有邪恶妖怪的志向，却也有保境安民、庇护一方的心愿，还请圣僧成全。”
李夏终于顺理成章地道出了自己的主要目的。
且同样是退而求其次的委婉路数。
…
白心上人的传承…
不对！
应该说是他李某人师尊的传承！
这份传承源自于千多年前，是神州大陆先秦时期传入月岛的某支道统。
只不过，传承太过久远，有了很大的缺漏，早不完整了。
百多年前，自家师尊获得了残缺的传承，从此踏上了修行路。
后来，这位凭借自身的才情，克服了诸多的困难，一步一个脚印的修炼到了高深处；最后按照自己的心得，对残缺的传承进行了适合自身的补全。
值得一提的是。
自己这位号称“只差临门一脚便能成佛”的师父，对于自身踏出那一步之后到底能不能成佛，其实也不肯定。
正因此，老人家当时才有所迷茫与迟疑。
毕竟明知道踏过去即可成佛，进而完成肉体与灵魂的双重蜕变；既然如此，何谈迷惘一说？又何必迷茫呢？都要成佛了反倒迷茫？
于情于理，义无反顾的去死才对嘛！
所以，世人都猜测自家师父半只脚成佛了，这说法是值得考究的。
当然，即便迈出那一步，依旧不能成佛，也让他这个当徒弟的获得了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练神返虚这三大步有关的相对完整的三卷。
他之前便很苦恼，李家的传承只有炼精化气部分是颇为完整的；到了炼气化神部分，则已经有所残缺，只是并不严重罢了；之后的练神返虚部分，更是残缺的厉害。
修炼到极致，若无天大的造化，恐怕也只能成为堪比普通大妖怪的修行者。
对延寿没有半点裨益之处。
白心师父的传承不同，可直达炼虚合道的门槛。
且完成炼气化神、步入练神返虚的阶段后，就可大幅壮大自身的灵魂，法力灵力暴涨。
纵然肉身死去，灵魂也能长久保全。
白心师父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纵然转世轮回，同样可保全前世的大部分灵魂力量。
桔梗与阿离的情况就是这种。
有了更为完整的传承，李夏现在可是干劲十足。
…
“多谢老师传道受业解惑！”
白灵山深处的半山腰上，李夏对着白心上人郑重一礼。
在此待了五天，他聆听白心师父的教导，重新梳理了一遍所修所得，感觉收获颇多。
关键是，那些原本不属于他的力量，得到这位老师的净化后，变得更加温和了。
比如，鬼头冢遭劫的几十位法师巫女送给他的法力本源，原本只是同化了五六成，如今完成了至少八成的同化。
又比如，那些法师巫女灵魂中依旧携带的丝丝缕缕怨念，直接被自家这位老僧师父用高强的法力与繁奥的经文净化超度了。
那是药老毒仙这种妖怪仙人都没能拔除掉的小隐患。
正所谓术业有专攻。
专业的人士带来的变化果然不大一样。
再者，一再借助式神的妖力，又怎么可能没有隐患？
所幸，全被这位大慈大悲的师父以净化之力洗礼了。
再又治愈了他的所有暗疾。
令他重获新生一般。
最后，大桂树面具因受到污染的四魂碎片诞生的妖怪意识，被自家老师用霸道的净化之力彻底抹杀！却又保存了毒蛟及面具本体！
灵魂虽被净化，躯体却依旧可以听命活动。
且很快会有新的意识诞生。
那将是一股全新的、且完全忠诚于李夏的稚嫩意识。
类似原著魍魉丸的存在。
“你要走了？”
一张蒲团上，老僧轻声问道。
“嗯，学有所成，得去做点事情了。”
李夏颔首。
“去吧，遇到什么危机，尽快回返白灵山，我当能助你化解危难。”
话毕。
降魔宝杵在前，手中一串念珠的白心老僧，闭上了双眼。
白色雾气越发浓郁，渐渐遮掩了老人的干枯身形。
李夏再度一礼，转身离去。
山内封印的妖怪，没有能够入他眼的。
最强的也就四星妖力水准。
且没什么棘手的特殊手段。
只能说，这个时代的法师不咋的，真正厉害的妖怪也由不得他们丢这边来封印。
“话说，我将白心师父的肉身挪动到了白灵山神圣结界的内部，奈落后续还有机会见这位一面吗？”
坐着毒蛟、带着乾坤长刀的坤之刃离开此地的李夏，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面都见不到，应该没办法加以蛊惑了吧？”
如果面都见不到还能被奈落给拐走，那他只能说奈落牛逼了。
“希望我这波占先机的吃独食行为，不会让奈落直接走上绝路…”
之前功力浅薄、做事束手束脚、做啥都得顾及身边之人感受的他，巴不得实力强大且潜力巨大的奈落早点去死。
现在的他，则有些不想奈落死太早了。
他看上赤童子的容器。
想要借鉴一二。
奈落若是撑不住，还没制造出那件成长上限极高的容器便被太早干掉的话，多少有点可惜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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