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仆从双腿一软,又一次跌坐在地上,一颗心彻底沉到了谷底,他哭求道:“奴、奴才没有!玉桐公主,姜小姐、陆小姐,您们要相信奴才啊!
姜凤卿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仆从磕头求饶,逐渐皱起了眉头,嘴角微颤,她朝着陆江兰那边靠了靠,凑到她耳边压低声音问:“这个宣慰司胡经历是谁?”
“胡显雨呀?”
陆江兰不屑地轻哼一声,撇了撇嘴,十分嫌弃地低声说:“不过是栎阳的一个从七品地方官罢了,是胡显云庶出的哥哥,吃喝嫖赌、斗鸡走马样样手到擒来,就是个市井无赖,平日里游手好闲……”
说到这儿,陆江兰下意识住了嘴,沉默了好一会儿,眼神复杂地斜眼瞥了一眼姜凤卿,尴尬地轻咳一声:“说起来,你以前不是经常进出赌场吗?你不认识他?”
“胡显雨……”姜凤卿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她稍稍垂眸,仔细琢磨着这个名字,前世的记忆太遥远,有些对她而言不太重要的人或事,已经记得有些恍惚。
好半天,她猛地抬起头,掩嘴而笑,带着些毫不掩饰的嘲弄与讽刺,语气轻蔑地说:“胡显雨,赌号‘显雨来风’,在赌坊自诩赌博圣手,还整天咋呼着,说自己是什么皇上亲招的朝廷命官。”
她眸子微微眯起,嗤之以鼻,“原来他还真的个当官的,就是官职有些上不得台面,不过大小好歹也是个当官儿的。至于赌技嘛,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悠,会十几种类型的赌博,也能做到十赌俩输,所以逐渐被套牢了,嗜赌如命。”
她轻叹一声,走过去将他拉起来,用她自己的小手包裹住他宽厚的大掌,轻轻揉搓,给他渡了点温度,试探着问:“南宫璃,你能去假山外面站着吗?”
姜凤卿心下一突,这是一堂课结束后的提示音,这个时候书院的学子们都可以休息一刻钟,但他们这么多人都堆在假山后面,意味不明,其中还有公主,被那么多人看见了,南宫玉桐说不定会被传扬成什么样儿。
但她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赌坊不和其他地方一样,里面的人鱼龙混杂、良莠不齐,而且作为‘四大最缺德行业’其中之一,各种利益牵扯。”
说罢,陆江兰干脆利落的转身,出了假山。
笑眯眯的墨色瞳眸里划过一丝玩味,属实是没想到,会有人能这般关心一个智力残缺的傻子。
“去外边站着去,不要让别人靠近周围百步!”她沉着脸,厉声吩咐道,一把拉住南宫璃的衣领将他推到了假山外面。
陆江兰画风一转,看着姜凤卿,纳闷儿的问:“不过他们为什么要在赌坊起花名儿啊?直接报上原本的名字不就好了。”
南宫璃笑容逐渐放大,他蓦地抬手贴在了姜凤卿的脸上,傻呼呼地说:“凤卿姐姐,你的脸怎么烫烫的?本皇子的手却凉凉的,就让这俩个东西调和一下吧。”
姜凤卿回头,目光直接从那仆从脸上扫过,她的目光从不在死人身上多做停留。直接看向了南宫玉桐的宫女春芸。
南宫璃被拉起来的时候还有些发懵,他呆呆地望着姜凤卿,脸上的表情有些可怜兮兮。旋即扬起唇角,朝她露出了些笑意。
她又据理力争道:“古人还云呢,做人要胸怀坦荡,出门要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啧,这些人不愧是赌鬼,居然畏畏缩缩至此!”
旋即转身对陆江兰柔声说:“江兰,你也去外面守着吧,南宫璃根本靠不住,你会些武功,应该能压住他,还不能让那些闲杂人等过来,再平添麻烦。”
说着,她还特意扭头看了一眼南宫玉桐,又冷眼看着春芸,讽刺的问:“是不是玉桐公主也让你饿着了?就像那仆从的弟弟一样因为没钱,所以饿的头晕眼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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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赌场老板一般都是八面玲珑,黑白两道都会打点,上行贿官员,下养一群亡命徒,还能只赚不亏,其背后的渊源大了去,若是让里面的人知道你府上是高门大户,肯定会狠狠地宰你,还有就是,赌场是最能惹上人命官司的地方,绝大部分的人都怕麻烦、怕被人报复,自然不会以真名示人……”
“不是这样的。”姜凤卿真是有些哭笑不得,她虽然觉得陆江兰所言有一定的道理。
怪不得那仆从一上来就说他是什么从五品……
正想着,杂七杂八的脚步声就在附近响起来,还伴随着窃窃私语声越来越近。
她连忙转头看着在一旁悠哉悠哉用手指挑水玩的南宫璃,瞳眸闪烁不定,突然有些南国。他若是个正常人,怎会把手指反复放进刺骨的溪流中,任由寒水把自己的手背冻的通红。
紧接着,原本安静的书院瞬间沸沸扬扬,喧闹声不绝于耳。
她盯着咯吱咯吱地咬着牙,既然她好言相劝,南宫璃听不进去,那她倒也会些拳脚功夫。
“可是善泳者溺,久赌必输无疑,所以那位‘显雨来风’经常输的精光,估计这次是又被赌坊的火将给扣下来了,等着别人赎他。情急之下,所以才会这么兵行险招,竟敢来书院抢玉桐公主的发饰和首饰。”
突然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在整个响起来,众人皆是一愣。
“好嘞!”陆江兰眉眼间全是笑意,朝她挑了挑眉,微微弯腰道:“宫女小兰,竭诚为您服务。”
“呀!”姜凤卿瞳孔紧缩,她蓦地捂着脸后退了几步,一言难尽地看着南宫璃,她刚觉得他的笑起来有翩翩公子的感觉了,结果被他这么一冰,瞬间神清气爽,什么都邪念都无了。
“怪不得你不认识这个胡显雨呢!”陆江兰了然地点点头,赞赏地拍了几下姜凤卿的肩膀,恍然大悟道:“原来这人在赌坊居然用的花名,藏的挺深啊!”
“春芸,你为什么会这么贪财?难道是玉桐公主没给你发月例银子吗?”
她慢慢严肃了起来,“你跟了玉桐公主那么多年,应该识得了几个字,那你听说过什么叫‘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吗?”
她的声音逐渐拔高,眼底的讽刺之意更浓,步步靠近春芸,“你以为你和那侍读学士家的庶子俩相情愿?他是不是常常和你说些好听的情话,听的你心花怒放?”
她语气一转,冷声道:“别傻了,他这情话既然能说给你听,也能说给别的女子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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