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迎来第一场雪夜。
仁王终于能下地了,宗旸扶着仁王在地上走了几圈,他便虚弱的浸出一身汗出来,鬓见细发都黏在一起。
宗旸担忧道,“二哥还是太虚弱了,此事也不必太过着急了。”
仁王宗迟被他扶着慢慢落座,已经入冬,屋里早早就少上了地龙,暖和极了。宗迟倒觉得此时身子热得很,冒出一身的虚汗来。
“没想到宗义如此不顾念兄弟之情,我这回算是着了他的道儿。”仁王提着虚弱,严声说道。
他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头,而后,看着宗旸忙着将药碗端来,语气柔和了许多,“这些让丫头做,仲玉,二哥都听说了,你对二哥当真是没说的。”
自己能这么快恢复,全凭仲玉每日鲜血药引相助。
宗迟结果药碗,听到宗旸轻松说,“说什么呢,如今屋里暖暖的,比起小时候过得再好不过,都是二哥对仲玉的关照。”说完,看着仁王将汤药一饮而尽。
宗旸心中一怔,二哥,你对我的好如今我是都还了,日后诸般皆看缘法。
他的脸随着宗迟放下碗,顺时变化,目光露出怯生生的,“父皇的病说是大有起色了些,祈王兄这次伤透了父皇的心,被罚去陵园给先皇后守灵了,还罢黜了皇子的身份,永不回京。”
宗旸担忧的表情被仁王察觉,“怎么?你在担心什么?”
“先皇后与父皇只有祈王兄一个孩子,都落得这般下场。而我,我,我只是一个从未被父皇想起的皇子... ...”
宗旸这句话,并非掺假。
他是担忧的,父皇杀伐果断,祈王与仁王都是他看重的儿子们,面对夺嫡之争似是都不如皇权有话语权。
母亲啊,你不过是下阶的宫婢,活着的时候如何能由得了自己?父皇要了你,却护不了你。
你的不甘,你对世间诸般的不满,都由儿子为你争。
“这条路上,于皇子是孤寂的。于父皇又何尝不是呢?”仁王喃声。
他的近侍将自己昏迷的情况说与自己,他敬重的母妃贵妃娘娘,与自己一母同胞的的公主,对自己的凉薄让他近乎震惊。
最后居然是眼前这个七皇子愿意舍血相救。
他们皆为利,要损伤自己自是不愿的,宗迟心中冷笑,为自己诸般听话感到不值得。
二人心中各有各的悲凉,心似是漏了一快,任由冬夜的寒风呼啸的吹过,发出凌冽的风啸声。
那声音凄惨,哀嚎,无人救赎。
次日,雪气扑袭而来,虽看不到雪落下的痕迹,却闻到雪的微寒。
宗旸从自己的小院走到仁王屋里去,越走近越听到屋里嘈杂的声音,像是仁王的亲随在议事,里面似是在吵闹着什么争执不休。
他不敢继续靠近了,正准备走,身后传来一句苍松柏树般的声音,“七殿下。”
是廖居。
宗旸止步转身,看他仍穿着上月的衣衫,这个雪天看着很是单薄。
“廖先生。”宗旸恭敬的作揖说。
“雪天路滑,老夫年龄大了,殿下可愿屈驾陪老朽走一走啊。”廖居说完,亲和的看着宗旸,这个孩子可不一般啊。
或许别人并未看到,光凭是他愿意每日割血一事就看着高明。
二人走在细雪里,宗旸始终不语。他敬重廖居的才学,可也忌惮他,他始终都是仁王的人,为人又极聪明。
“殿下在这仁王府住了多久了。”廖居开口,他的语气似是在询问一个年岁小的晚辈,格外和善慈祥。
“自从二哥立府,如今算来有六七年了。”宗旸客气回答。
廖居笑了笑,“二皇子定了婚事,想来殿下也就有喜事了。立了府便有正经的差事,也该议亲了。”
宗旸未置可否,此事自己心中有数,便是为了还了割血的恩情,想来贵妃不会阻拦,此番封王该是有戏的。
廖居见宗旸不语,他是个心思沉稳的人,如今这个时候他定是不会坦诚相待的,他呵呵笑出声又问,“可知道方才里面吵什么?”
“不知。”
“今日许多人来请教仁王,为了一个黑市的人,唤做武泗的。不知道七殿下可曾听过?”廖居说着,扫了眼宗旸的脸。
“不曾。”
他当真是沉稳啊,脸上经看不出分毫破绽。此事不论与他有没有干系,这个七皇子都让廖居刮目。
“如今老夫在仁王府,哎,可是说不上话咯,听没听说过的都不打紧。”廖居自嘲一句,朝着住所走去。
他摆摆手,示意他不必相随。
论理,这是不敬的,可是谁有在意自己这样身份的人呢。宗旸望着廖居的背影,在雪中沉思良久。
廖居的处境,他是明白的,他是个心高气傲的谋士。他几番给仁王提出建议都未被采纳,仁王府的谋士太多了,他只是众多谋士中的一个。
他今日的话颇有一些意味,可是他不敢犯错,且再等等看吧。
仁王今日可是有的忙了,他亲手送上的武泗,也不知道合不合胃口。
月阙楼,每日午后才开始开门生意,宗旸要从背街的戏曲班子进去,雅间的屏风后有个暗门,正好可以到月阙楼的顶楼。
如此,他便是个日日混戏班子的闲散皇子,这个名号人人皆知。
没多久,牧厉也来了,他满脸愁容似是心情不快,不等问牧厉开口,“我明日就要离京了,父亲病重了。我得回去。”
宗旸了然,“嗯,京都事情已了。父皇病大好了,不好让他察觉端倪,你早早回去也好。”
“递了请安的折子也都因病回了,此事时机回去正好。”牧厉说,“与席家的婚事我未曾宣扬,如何行事皆看局势如何变化,进退皆可。”
“武泗此人,我料定仁王会包庇。他若包庇便是滋养了三哥显王,若仁王不包庇,便是将自己的短处露出。”宗旸说完,想了想,“武泗给三哥暗处寻了兵器火石,这可都不是什么好物什,我是不安的,你回去还是要做好防范。”
牧厉点点头,似是还有关切的话好说,话到嘴边又语塞了。
他们之间似是无需虚华的寒暄之词,“不知道再见何时,保重。”
宗旸点点头。
牧厉转身要走,回首又说,“临走前,我给你留了礼物,别谢我。”
“什么?”宗旸狐疑,见他形单影只并无旁物啊?他歪头探看,他也没有要拿出的意思。
牧厉笑了笑,“你定会喜欢,好好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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