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起凉山，陆瑾也不再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
“我知道你不是优柔寡断之人，该出手时，能出手，实力也很强，按照妙兴说的意思，你的实力，必将在五年内，超过唐门历代弟子，这弟子里，包括掌门。”
陆瑾相信，唐妙兴不是夸大，冯勤的成长，他也是看在眼里的，自从在龙门听自家闺女说过，便见证着他的成长。
但是…陆瑾还是严肃道：
“可是，打斗，厮杀这其实跟战争，并没有太大的关系，你知道吗？真正的开战，个人的拳头实力，左右局面的能力是很小的，脑子好使的人，三万兵力也能战胜十万甚至二十万。”
提起这，冯勤也不由得坐正了起来。
若是遭到埋伏，冯勤有自信，就是百人围攻，也不可能拿下他。
可百人这个数，仅仅是小规模，要是一万呢？
冯勤也不高估自己，一万打个五折，便是插翅难逃。
一万异人，可以将他耗死在百米之内。
“所以你这次去，要做的不是杀人，恰恰相反，你要的…是一个人都不杀。”
“诶？”
“我的意思是，不要亲自动手。”
陆瑾语重心长，“一旦你发现，必须自己动手时，那多半是一个陷阱，要知道，除了作出决策的“将军”之外，就只有军师价值最高，但这些人，是不可能给你暗杀机会的。”
除非是陷阱。
冯勤理解了陆瑾的意思。
去了凉山，自己要做的，是一位决策者，而不是一位执行者。
就是当将军，也得是让别人开路，自己最重要的目的，是找到胜利的路，而非去探路。
一旦有什么人，必须亲自出手才行，那只会有两种可能，要么是对方守株待兔，要么是有奸细。
听陆瑾这一席话，至少能少踩五成的坑。
在乱世中，一个小坑都有可能要了命。
“我明白了陆老爷，我是去当诸葛亮的，不是当赵云的。”
“明白就好，但你这比喻有问题，赵云也不会蠢到第一个上。”
“额…我历史不好。”
“话题偏了，跟你讲这事呢，是为了下面的话。”
人老后，就容易被带偏，要不是这事比较严重，陆瑾是打算跟冯勤讲讲，三国历史的整篇故事情节。
“你自己不杀人，要想做决策，得有人服你，十佬的身份也好，唐门代掌门的身份也罢，能信服就一小戳人，可做不到，让所有人都服你。”
十佬威名显赫，在异人圈都是一等一的存在。
但在凉山是个例外，因为里面的人，绝大多数都是小门派，小组织，只不过共同打着巫觋的名号罢了。
十佬这种太高层面的人物，他们接触不到，唐门对于他们来说，还没有巫觋大（他们认定凉山巫觋最大）。
这两身份，能让不少人信服追随，但这些人，还远远不够。
冯勤好奇，“那玲珑怎么办到的？她甚至不是一个代掌门。”
“她用拳头办到的，带头上阵冲杀五次，大获全胜。”
“……”
冯勤忽然明白为什么陆瑾这么严肃了。
“那丫头的千万不能学，我去凉山骂过她两次了，扇了两巴掌都不回来。”
“真扇？！”
“这有什么假，她闹可以，但不要无脑，唉，想我陆家怎么到她这里就没继承脑子呢。” 冯勤不好接这话，轻咳一声跳过道：
“那陆老爷，我应该怎么做才好，这方面，还真没有什么经验。”
“没经验很正常，你要做的，就是冷血，和袖手旁观。”
“诶？”
“你不要觉得陆老爷在教你当个坏人，战场上，对队友的仁慈，也会酿成大错。”
陆老爷的表情，告诉着冯勤，接下来这段话，会很冷血，很残酷，可无比希望，他能听进去。
甚至说，要是不听进去，这个凉山，陆老爷不打算放他过去。
“在做决策时，你只需要尽可能提出自己的看法和观点，越大声，越多人知道越好，你要知道，刚过去，不服你的人，绝对会跟你反着来，甚至故意为难你。”
“这时候，你的底气要足够硬，不要动摇决策，哪怕没有人在乎，也没有人执行，到时候…一旦出现伤亡，乃至失败后——不要接手！”
陆瑾双手压在他的肩膀，十指很是用力，抓得隐隐有些生疼。
“你要做的，就是看着那群人死，千万不能接手，一旦接手，无论最终导向如何，这次的失败，都有你的一份，只有袖手旁观，你才能得到活着那批人的爱戴。”
冯勤会不会做出正确的决策，不重要。
反着来到底会不会失败，也不重要。
因为决策是持续，不断改变的，只要能说中一个点，就能收获一批人心，这就够了。
再加上，冯勤的脑子，陆瑾是相信的。
可就是心，得足够狠。
“陆老爷，如果……”
“哪怕是玲珑那蠢货带头的，我也不希望你亲自去救她，你要永远记得，在战场上，救这个字，只能是一队救一队，不可能是一人救一人。”
人，在战场上，不是一个变量，它，只是一个数字。
车子停在机场门口，冯勤久久没有下车，脑子里不断回响着陆老爷说的话。
要足够的冷血……
这句话，也是在确保他的安危。
因为，只要按照陆老爷说的话去做，即便最后，非常非常不幸，没有得到任何人的拥戴和跟随，他也不会死在凉山里面。
就相当于，进去体验了一场战役。
“我明白了，但有件事，我必须要承诺。”
“你说。”
“我到了凉山，只会和玲珑一起活着出来。”
“胡闹！”
“不是胡闹，凉山远没有重要到，足以让我们失去性命，我的意思是——”
“危险真正来临时，我会将凉山，让给公司。”
冯勤坚定道：“陆玲珑的命，比凉山重要。”
说完，便下了车，挥手走向了机场，留给陆瑾一个高大可靠，而又潇洒的背影。
陆瑾挠了挠头，一把年纪了，竟然会觉得有些热血澎湃是怎么回事。
开车的司机，手心冒汗，余光看着冯勤离开，暗暗在想：‘难怪陆老爷会喜欢他，人家跟你聊战争大事，你前面不说，最后来一句不如陆玲珑重要。’
被装到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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