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忍不住道:“琮哥哥,说不定太太也只是被蒙在鼓里,并不知婧儿的真实身份。”
贾琮冷笑道:“她知不知道东厂的计划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明知婧儿不是好人,依旧参与了计划,并把她按东厂的意思送到了三妹妹身边。
哼!吃里扒外,勾结外人,谋害族长,构陷当朝重臣,该当何罪?按国法算,也是一刀。”
如意恨恨点头,道:“说的是!好个太太,竟阴毒愚蠢到这个地步,对付了琮哥儿,于她有何好处?”
贾琮哂道:“她魔怔了,在她心里恐怕以为我现在拥有的一切都应该是宝玉的,我的崛起是踩在了宝玉的肩上。
除了我以后,说不定可以让宝玉来承我的爵?或者再对付了贾琏,去承西府的爵?总而言之,她很清楚,我在一天,宝玉就难得出头。”
如意冷笑道:“好个蠢货,贾宝玉不能出头是他自己没本事,怎能赖你?文不成武不就,经济仕途,一窍不通,怎么出头?
明日我自进宫去与元妃分说,有这样一个太太,于家族有害无益!”
众女见如意发怒,都不敢再说,其实有动机求情的就那么两三个人,其余人只是看个乐子。
宝钗心若冰雪,既已成贾家妇,自然不会再为姨妈损害自家的利益。
凤姐儿更不说了,心狠手辣,谁对付贾琮比对付她更可恨十倍,她巴不得快快除了这个不懂事的姑妈,生怕贾琮恨屋及乌,怪罪到她这个王家人身上。
黛玉本性善良,念着这个舅妈幼年时对自己多有照顾,且看在宝玉的面上,有心为她求情,奈何贾琮杀心已起,也不是她能扭转的,只得叹了口气,罢了。
贾琮长身而起,道:“你们歇着,我去老太太那里禀报一声,家里出了这样的事,也该让她老人家知道。”说完便走。
众人起身送他出门,宝钗拉着黛玉的手,劝道:“颦儿,事已至此,随他去罢。祸福无门,惟人自召。太太自作孽不可活。”
黛玉叹了口气,道:“我怎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唉,毕竟是相处多年的亲舅妈。”
如意哂道:“傻丫头,舅妈亲还是丈夫亲?我看你是胡涂了。”
黛玉脸蛋一红,嗔道:“姐姐……人家只是这么一说,琮哥哥被人陷害,难道我就不恨?只恐损了琮哥哥的名声。”
凤姐儿笑道:“放心罢,那小子精着呢,自会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众女都笑着称是。
黛玉白了她一眼,道:“你姑姑犯了事儿,你倒挺高兴。”
凤姐儿叹道:“我高兴的是她老人家没牵连到我。好汉做事好汉当,琮儿这混账别株连无辜就好了。”
如意打趣道:“放心罢,他又不是糊涂人,对你凤嫂嫂自是宠爱有加的。”
“哎呦,公主这话可让我没脸了,要不是有琮儿这个弟弟,有诸位太太奶奶开恩,我真是连个安身之处也没有了。”
凤姐儿笑道,心中巴不得王夫人快些消失,省得贾琮心里留下芥蒂。
贾琮一径来到荣庆堂,见老太太正和王夫人并几个姑娘说笑话,见他进来,众人都起身相迎。
“老太太,琮有些事禀告。”贾琮把眼一扫。
李纨见他神色严肃,忙带姊妹们回避了。
王夫人也告了个罪,悄悄退下。
贾母摆摆手,摒退下人,只留鸳鸯服侍,忙问道:“出了什么事?”
贾琮把今日早朝如何被参,回来如何调查的事说了,道:“老太太,以往家里有些龃龉,我也不理论,此事非同小可,是要把我、把咱家置于死地,如何处置,特来请您老一个示下。”
贾母一言不发听完,神色也阴沉下来。
如今贾琮是贾家的当家人、主心骨,王夫人竟勾结外人,遣人去盗他的大印,构陷于他,这已经突破了任何世家大族的底线。
贾母眼中厉芒一闪,冷冷道:“不承望太太竟糊涂至此,看来她已不把自己当成贾家人了。”
贾琮赞道:“老太太英明,我还担心您老顾念婆媳情分,要当东郭先生。”
贾母啐道:“什么好下流种子,竟连我也打趣。难道我就昏聩到这个地步?
太太的事儿,我已容忍了多次,这回断断不能相容,宫里元妃那里,我自会去说明。”
贾琮道:“多谢老太太为咱家掌定了舵,如此琮就没什么顾忌了。”
贾母摇头道:“此事你不宜出面,仔细脏了手。叫王子腾来,问问他王家人是怎么教的。”
贾琮笑道:“老太太放心,我已派人去请了,说话就到。”
贾母指着他笑道:“你这猴子倒是精明。”
贾琮淡淡笑道:“此事王子腾不给我一个说法,别想轻易过关。”
贾母点点头:“王家人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他难辞其咎。”
忽听下人禀报,说王子腾来了。
贾琮便命请进来。
“晚生给老太太请安。”
“罢了。”贾母淡淡道。
王子腾有些摸不着头脑,道:“少保急召有何吩咐?”
贾琮皮笑肉不笑地道:“世兄,早朝的事儿还记得么?我回来查了查,果然是大印被人窃取,用来伪造书信陷害于我。”
王子腾怒道:“是谁?竟敢如此大胆。”
贾琮道:“此人是个丫头,乃是当年锦衣提督万晋之女,被东厂秘密训练数年,今年春节时混入西府,前儿终于寻得机会,盗了我的印信。
你知道她怎么混进府的么?”说着冷冷一笑。
王子腾心里咯噔一声,忙问端的。
贾琮淡淡道:“今年春节,令郎王仁将其带入西府,托尊夫人之名送给太太,并面授机宜。
太太旋即转赠于三姑娘,由此打入园子里,与我那边的两个丫头熟稔,这才觑到机会。
世兄,尊夫人与令郎为何对我有如此大的仇恨,必要置我于死地?”
王子腾额上冷汗沁出,虽是大暑天,却觉身上冰冷,忙切齿道:“少保、老太太明察,山妻、犬子不知为何竟做出此等天理不容、狼心狗肺之事!容我回去严查,必定给尊府一个交代。”
贾琮道:“世兄的人品我自然是信得过的,不然也不会请你上门商量。此事非同小可,若让别的世交知道了,日后王家如何与别家来往?
要我说,老婆没了可以再娶,儿子没了可以再生,反正世兄儿子也不少,与之相比,还是世兄和尊府的令名为重。”
王子腾缓缓点头,道:“少保金玉良言,我谨记在心。”
“对了,太太也参与了此事,她是王家人,我不便处置,你一并带回去了罢。”贾琮道。
王子腾起身拱手道:“王家教养无方,给尊府添了麻烦,我实无地自容,这就把舍妹带回管教。”
贾琮道:“世兄不必如此,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不足为奇,只要世兄不涉此事,你我两家还是百年世交。”
王子腾惶恐道:“少保放心,我便是有一百颗胆子,也不敢行此等不仁不义之事。
待我回去查问清楚,便将王仁这混账送到锦衣卫,请少保着人拷问幕后主使。”
贾琮知道他是表明心迹,若他真的参与,断断不敢让王仁去经受锦衣卫的酷刑拷问。
因点头道:“世兄品性高洁,芒寒色正,琮素来敬仰,此次事出有因,望世兄体谅。”
王子腾叹道:“少保此言折煞我也,敝家出了不肖子弟,拖累少保,我在此地实实如坐针毡,无地自容,这就回去处置,请少保、老太太恩准。”
贾母道:“去罢,一切以世交之谊为重。”
“老太太说的是,晚生受教。”
王子腾刚出去一会,王夫人听说要把她送回王府,便哭闹着扑进来,跪在地上,道:“老太太容禀,我实实不知何事,求老太太明察。”
贾母冷笑道:“婧儿这个丫头是不是你送给三丫头的?她竟敢盗窃琮哥儿的国公印信,你可知道?”
王夫人脸色一白,道:“这丫头我见她言谈不错,才送给三丫头,实不知她竟包藏祸心。”
“包藏祸心的是你!”贾母恨声道:“贱人!以为我老糊涂不成?
当日你身边四五个好丫头时,不想着送给三丫头,如今都去了,你反而想起来了?
这些卑劣伎俩少在我面前使!想不到我多次容你,竟越发猖狂起来。
如今琮哥儿贵为国公,你还放不下那些阴私心思,竟敢联合外人害他!
你这不是与他过不去,是和我贾家过不去!我容你,列祖列宗也不容你!来人!把她送走,让王家自去处置。”
“是。”登时后堂窜出几个健妇。
“老太太……好歹看在大姑娘和宝玉的份上,饶我一回,我再也不敢了。”王夫人惨叫道,早被连拉带拽押了下去。
贾母骂道:“大姑娘、宝玉没你这么阴毒的娘。”
鸳鸯见她怒极,忙给她抚胸顺气,劝道:“老太太,仔细自己的身子。”
贾琮抚掌笑道:“好好,今日总算见到老太太发威一回,这才是咱家的老封君呢。”
老太太被他逗笑了,瞪了他一眼,跌手啐道:“你道你很能干,身为国公,连大印都丢了,你丢不丢人?祖宗在天上看到都要被你气活过来。”
贾琮老脸一红,干笑道:“老太太教训的是,琮失察失察。”说着给鸳鸯使了个眼色。
鸳鸯抿嘴笑道:“老太太,国公爷平日里忙大事都忙不过来,哪里得空去守着那个小东西。
何况常言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这也是保不住的事,好在国公爷吉人自有天相,并没让奸人得逞。
您老快别生气,想想怎么与宫里贵妃娘娘说才是正经。”
贾母啐了贾琮一口,才点头道:“提醒的很是,如今我不管你的事,宫里的娘娘要紧。你还不离了我的地儿,等我留你吃晚饭怎的?”
贾琮笑道:“琮岂敢叨扰,这就回去,您好生歇着,缺什么东西只管派人来取。”
贾母道:“我这里什么都不缺,就缺个说话的人儿。”
贾琮笑道:“得嘞,我回去就让凤姐儿来陪您说话。”
贾母掌不住笑了,摆手道:“去罢,你事情多,我也不虚留你。”
贾琮回去把此事与庞超说了。
庞超道:“若非锦瑟姑娘传讯及时,若让此事同贾赦弹劾之事一并发作出来,互相印证,可就不好办了。如此,至少泄了敌人六七成的力气。”
贾琮点头叹道:“可惜,竟连累一个奇女子殒命,而今想来,我也实难心安。”
庞超安慰道:“古人云,士为知己者死。锦瑟姑娘求仁得仁,遗泽于你,也可瞑目了。生者只须继其遗志,为其报仇雪恨可矣。”
贾琮恨恨道:“先生说的是。北静王!我终有一天要让他后悔托生为人。”
庞超抚掌赞道:“大丈夫飞扬跋扈,快意恩仇!怪道锦瑟姑娘倾心于你,愿以死明志。”
贾琮苦笑摆手道:“先生谬赞,若当大丈夫就要无辜女孩子为我而死,那我宁愿不当这个大丈夫。”
“马尚、陈瑞文、石光珠三人投靠北静王,合伙谋算你,你意如何?”庞超忽然道。
“琮还未有主意,先生以为应当如何?”
庞超道:“跳梁小丑,疥癣之疾,存而不论罢,日后风云际会时,除之不过弹指间的事。”
“先生此言甚善。”
两人谈论良久,至晚间王家送来讣告,说是王夫人与王家太太姑嫂两人在花园中饮酒纳凉,因路湿苔滑不慎跌入池中溺毙。
随后王子腾亲临,与贾琮禀道:“愚弟愧对少保,此事我已盘问清楚,此番毒计竟是北静王妃说与贱内,挑动贱内和犬子对少保的嫉恨之心,又许之以厚利,引之入彀。
后又将婧儿送到敝家,由犬子王仁送给西府太太,以此陷害少保。
今番东窗事发,某羞惭无地,已将犬子族谱除名,押至锦衣卫狱,请少保细细拷问幕后主使,依律严惩。”
贾琮明白王子腾为平息自己愤怒,保全家族利益,已决心牺牲王仁,因拱手道:“世兄铁面无私,刚正果决,琮幸甚。
令郎被人调唆,铸成大错,我亦深以为憾。只因此案陛下已有圣谕,琮也难宽宥,请世兄莫怪。”
王子腾忙道:“少保何出此言,若非念着此案未了,我都想亲手毙了那畜生!
只请少保从重论罪,否则我不单愧对少保,亦无颜见各勋贵世交矣。”
贾琮笑道:“世兄光明磊落,不徇私情,各家知道了只有敬重,岂会另眼相待?
大丈夫以身许国,疏于治家,难免妻不贤,子不孝,寻常事耳。”
王子腾见贾琮并不追究,感念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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