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琮出了衙门,见天色尚早,还没到青楼营业的时候,顺路往百花楼去。
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也没人敢拦,老鸨忙领着他直奔蓝薇楼上。
蓝薇早得了下人传信,慌忙下楼迎着贾琮,惊喜道:“伯爷,您怎有空来了?”
贾琮挥退老鸨,笑道:“这不是许久不见,想大家了么,刚出了衙门本想回家,哪知不由自主,神不守舍就到这里来了。”
蓝薇掩嘴一笑,风情万种地白了他一眼,道:“伯爷这些话只好哄那些不谙世事的小姑娘,奴家可不信。”
贾琮哈哈一笑,携着她的手上楼,道:“今儿来是想向大家求一个人。”
蓝薇咬了咬唇儿,嗔道:“就知道伯爷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凭白无故的哪里想得起还有个苦命人在这里傻傻的等他呢。”
贾琮大感吃不消,这些专业人士撒起娇来,简直要命。
忙道:“薇儿不要误会,你的事儿我时时放在心里,我已查明百花楼后面是忠顺亲王等几个老王爷。
你且在这里委屈几天,等我腾出手,便救你出来,决不食言。”
蓝薇深知分寸,抿嘴一笑,揽着贾琮的脖子,在他唇上轻轻啄了一口,道:“奴家把性命都交给爷,还有什么信不过的?”
贾琮刚想抱她,却被她灵巧的一扭身子躲了开去,忍不住苦笑,这妖精,勾死人不偿命么。
蓝薇跪坐几后,倒了一杯茶,伸手道:“伯爷请尝尝这茶可吃得?”
贾琮在她对面坐下,开门见山道:“薇儿,我记得以前你手下有个乐师,是西夷人,还送了一把吉他给我。”
蓝薇笑道:“爷是说罗先生,确有此人。”
“罗先生?”
“他自己取了个古里古怪的汉人名字,叫罗伯特。
他本是西夷制琴世家出身,因羡慕中土繁华,学人家出海行商,被同伴骗去财物,扔在天朝,流落七八年,靠一手音律之技在楼里谋生。”
贾琮忙道:“此人何在?”
“正在楼里。”
“速叫来见我。”贾琮道,如今他要和夷人打交道,这样一个精通双语、熟悉外邦情况的人,是最紧缺的人才。
蓝薇见他郑重,忙命丫头去叫人。
不多时,金发碧眼、高鼻深目的琴师罗伯特进来,纳头便拜。
“夷民罗伯特,参见伯爷。”这几年,他把汉人的语言、礼节倒学了七七八八。
贾琮笑道:“免礼免礼,坐下说。先生是何方人士?”
“回伯爷,小人是尼德兰人,熙丰二年,流落天朝,至今未归。”
罗伯特恭敬地道,虽是外国人,也知道伯爵和草民之间的天壤之别,何况面前这个伯爵是有实权的,不是一般空头爵爷。
“尼德兰?”贾琮想了想,没想起这是个什么国家,也不理论,反正估计都是欧洲那边的小国家。
“听说先生出身于制琴世家?”
“回伯爷,确实如此。小人曾祖父曾是宫廷的御用琴师,全家都以制琴为生,倒也小有家资,可叹……”罗伯特说到伤心事,叹了口气。
“先生流落在外多年,何不回家看看?”
罗伯特一提到此事便忍不住眼泪汪汪,叹道:“小人搞砸了生意,全家人数十年的积蓄被人骗了去,哪还有脸面回家。
唯有老死天朝,夜夜愧疚以赎罪罢。”
贾琮笑道:“无妨,眼下就有一个机会,可以让先生衣锦还乡,荣归故里。对了,先生明白这两个词儿么?”
“明白明白。”罗伯特欣喜若狂,忙道:“求伯爷指点,若让小人体面返乡,小人余生愿凭伯爷驱使,做牛做马也甘心。”
贾琮道:“我欲与西夷诸国做些生意,先生精通贵我两国语言,又是彼国中人,正好沟通往来,牵线搭桥。”
罗伯特道:“伯爷可算找对人了,小人少年时游历欧罗巴,除母语并汉语外,还会说卡斯蒂利亚语、弗朗机语、英吉利语、法兰克语,与诸国打交道不成问题。”
贾琮甚喜,随便问问竟寻摸到一个语言天才。
“说几句我听。”
罗伯特忙叽里咕噜说了一大篇话,连换了几种语言。
蓝薇掩嘴一笑,道:“不意罗先生竟有这等本事。”
贾琮暗暗点头,英吉利语他还是偶尔能听懂几个单词的,笑道:“薇儿这里藏龙卧虎,果然是强将手下无弱兵。”
蓝薇浅笑着白了他一眼:“伯爷休要打趣,人家自认没有伯爷识人之明,行了罢。”
贾琮哈哈一笑,道:“先生可愿意随我去,纵横大洋之上,交易万国货物。我封你当个锦衣卫千户如何?”
“愿意愿意,小人愿为伯爷效死!”罗伯特狂喜,连忙拜倒磕头,没想到在青楼寄居几年,竟有时来运转的一天。
哦,上帝!天朝的锦衣卫千户,可比老家那些乡下的领主老爷们威风多了,更加比老祖宗的什么狗屁御用琴师荣耀一万倍。
罗伯特激动得浑身轻颤,目光如火焰般炽烈,崇敬地看着眼前的天朝权贵。
贾琮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区区一个千户值什么?只要你跟着我好好干,日后立下功勋,我替你在御前请封个世爵,也不过寻常事。
高了不敢说,男爵还是有把握的。你知道天朝男爵和你们西夷男爵的区别么?”
“小人知道、知道。”罗伯特连连点头。
西夷的男爵不过掌管一二十个村庄,养一二十个骑士,还有些扈从杂兵,忽略不计,没什么战斗力。
天朝男爵可是正二品世爵,外放可为总兵,提督一省军务,执掌十万兵马。
即便不任职,单是亲兵就可以配150人,子孙后代享受种种特权,论待遇、政治地位吊打西夷男爵。
“那就随我去罢。”贾琮淡淡笑道。
“是,卑职即刻去收拾行囊,在门口等候大人。”罗伯特进入角色很快,生怕贾琮反悔,忙改了口。
贾琮摆摆手打发了他,又看向蓝薇。
“伯爷还没和人家说几句话儿,又要去了么?”蓝薇樱唇微撅,一脸不开心。
贾琮忍不住起身把她揽在怀里,狠狠轻薄了一番:“小妖精,你给我等着,等爷把你赎出来,定要弄得你不敢再缠着爷。”
蓝薇掩嘴吃吃一笑,反手勾着贾琮脖颈,呢喃道:“好人儿,你这么厉害,人家哪吃得消,不如把奴的三个好姐妹一并收了罢?”
“嗯?你哪有姐妹?”贾琮愕然。
“自然是神京城另外三大行首咯,她们也对爷念念不忘呢。”蓝薇笑道。
贾琮道:“上次我倒是见过了任女侠,另外两人我见都没见过,谈什么念念不忘?”
蓝薇笑道:“当年爷考武举,凭一杆长枪,败尽天下英雄,任舒、苏荷、朝露她们早被爷的雄姿折服,都想领教爷的枪法呢。”
贾琮哑然失笑,在她精致的鼻梁上刮了一下,“你倒挺贤惠,还没过门就知道给爷收纳房里人,不吃醋么?”
蓝薇委屈地皱了皱琼鼻,幽怨地看了贾琮一眼,轻启丹唇:“人家自然吃醋。
只是一来怜惜姐妹们身世,若错过了爷这样的英雄,她们哪里寻个好归宿呢?必定落个凄凉收场;
二来爷的门第太高,规矩多、家风严,似奴这等风尘中人,哪能轻易进门儿呢?
只盼幽居外宅,爷得闲了想起有这个人,来看看便罢了,平日里多几个姐妹说说话儿,也可消遣寂寞时光了。”
一番话说得贾琮心里软软的,知道这些大家行首比后世的所谓女明星干净一百倍,只是世道如此,让这些出类拔萃的奇女子这般自卑自怜。
因说道:“薇儿何必自苦,琮对你们这些大家,绝无半分轻视之心,也不觉得名门闺秀就天生比你们强,只是各自出身境遇不同罢了。
古人云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其实这句话用在女子身上也是一理。以琮看来,你们可比千千万万的贵族小姐强了。”
蓝薇大喜,她阅人无数,自然看得出这番话是贾琮的肺腑之言,并非刻意讨好,不禁又欣慰又感动,深深庆幸此生竟然遇到这么个贴心人儿。
因笑道:“爷可是哄我呢,我们比那些大小姐强在哪里?”
贾琮笑道:“这不是一目了然么?论颜色、论身段、论学识、论才艺,天下间有几个女孩子能与你相比?
更重要的是,你们阅尽世态炎凉,人情冷暖,更精擅待人接物,应酬对答,实乃人中之龙凤。
若谁只把你们当做闺房顽物,那才是买椟弃珠了。”
蓝薇掩嘴轻笑:“听爷的意思,似对奴家另有任用?可是……”
说着凑近贾琮耳边,轻轻在他耳垂上舔了一下,腻声道:“人家心甘情愿作爷的闺房顽物呢。”
贾琮只觉浑身汗毛倒竖,喉结上下一动,猛吞了口唾沫,暗道要命,常人娶了这些行首大家不被弄死才怪。
若把四大行首一网打尽,也不知道自己这副身子顶不顶得住。妈的,不管了,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常言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自己打熬筋骨这么多年,难道把这些妖精推给那些文弱书生?这不是害人么?
一切苦难,自己一力承担了,阿弥陀佛,这慈悲心肠,佛爷看到也要感动罢。
贾琮干咳了两声,忙把蓝薇扶正,佯怒道:“休得胡言,爷是那般好色之徒?你我之间,发乎情止乎礼,你难道不知?”
蓝薇掩嘴笑道:“奴家自然知道爷是坐怀不乱的君子,只是它看起来不像是好人呢。”说完眼光往下一瞟。
贾琮忙扯了扯衣襟,掩住揭竿而起的小兄弟,恬不知耻地道:“它本是好人,就是被你们这些妖精带坏的。”
蓝薇嗤一声笑了,目光中柔波荡漾,横了贾琮一眼:“爷让奴家干什么,奴家就干什么,可好?”
贾琮对她越发满意,拥着她温软的娇躯,耳鬓厮磨,低声道:“你应知我这次在江南杀了许多人,得罪了许多人,如今朝堂之上暗潮汹涌,我也未敢言安。
现下不宜再树强敌,过于得罪忠顺亲王一党,待这次风波过去,天下太平,我定把你救出来,让你风风光光、大展其才,干一番事业。”
蓝薇点头道:“薇儿明白爷的苦衷,此心早已属君,今生不做第二人想。
爷一日不来,我等一日,一年不来,我等一年,只盼爷万事顺遂,平安喜乐,奴就放心了。”
贾琮暗叹蓝薇会说话,自己虽不是毛头小子了,却也忍不住为之动容。
“有薇儿这样一位绝代佳人守候,我怎么不来?死也要来。”贾琮叹道。咦,这话怎么有些熟悉。
蓝薇抿嘴一笑,道:“爷还没说想让人家干什么呢?”
贾琮哈哈一笑,道:“恕我先卖个关子,反正定让你和你的姐妹们人尽其才。不过有件差事倒可以先告诉你。”
“何事?”
“陪我睡觉。”
“讨厌。”蓝薇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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