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秋霜不过一个不受宠的献王妃,且又向来不知献王谋划,即便是放了,也不会对太子殿下的储位有何威胁,但……若是娘娘可助慕秋霜活命,却是可以替太子殿下拉拢父亲。”
听闻慕锦月称呼慕候为“父亲”,饶是韦皇后已是如何看开,此刻仍是不由得眸色一黯。
“若是娘娘可以救慕秋霜一条性命,臣女可以保证,慕候日后必然全力辅助太子殿下。有父亲及楚侯两位南充的‘护国柱石’辅佐支持,届时太子殿下定然可以高枕无忧。”慕锦月并未注意到韦皇后此刻的异色,继续道。
慕锦月的一番言语分析并无不妥之处,但听在韦皇后的耳中,却似一把钝刀不断地切割着她的心。
慕锦月所言,全是利与弊的分析与利益交换,无一丝因慕锦月是她的亲生女儿而起的相求。
即便韦皇后方才已经决定顺应慕锦月之意,保持她们二人如今的界限,但此刻仍是不由得感到心内郁结。
“若是娘娘果真为难……”
见韦皇后久久不言,慕锦月只当她是为此为难,此刻便欲继续道。
“楚二夫人多虑了。”
却不想还不待她说完,韦皇后已是凤眸一抬看着慕锦月道。
“不过是自天牢中带出一个无足轻重之人而已,于本宫而言,还不是什么难事。”
“且……楚二夫人分析的极对,若是本宫此番救了献王妃,慕候自然便欠了本宫一个人情,以慕候的心性,想必日后定会全力辅佐太子。无论如何,这都是极为划算的交易,本宫何乐而不为。”
韦皇后此言带着淡淡的自嘲之意,慕锦月自然听了出来,但却只是微垂着眸子,并未作声。
“初二夫人放心,此事,本宫应下了。”韦皇后又道。
“天牢内等死的女子数不胜数,找个身形相貌与献王妃相似的糊弄过去,并非难事。左右献王妃并非什么要犯,天牢内的人也不会着重看管。待本宫设法将献王妃救出,便交给楚二夫人处置。”
“那……臣妇便先行谢过娘娘了。”
慕锦月听了韦皇后所言,心内忍不住微微一滞,但仍装作若无其事地道。
方才韦皇后所言,让她不由得想起了前世。
前世她便是被那狱丞偷偷以一与她身形相似的女子换了出来,献给了徐安陌,而后才被徐安陌囚在那私宅中,受尽了凌辱与折磨。
此刻听得韦皇后说的那般轻松寻常,慕锦月的心内不由得一阵愤懑。
身处高位之人,总是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能够轻易决定他人的生死。
这也便是为何世间之人均对权势地位趋之若鹜、不惜放弃拥有的一切的缘由,便像是韦皇后。
即便慕锦月厌恨权谋,厌恨这皇族的一切,但却也不得不承认,这皇室的权势滔天,是其他任何人都比不了的,皇权之下,大多数人能做的,怕是只有顺从。
既然所求之事已了,慕锦月与韦皇后之间便再也没有了话题,于是便起身告退。
在向韦皇后行过了礼,转身向外走出这正厅之时,慕锦月才走了几步,却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身,看向凤座上仍是无比华贵端庄,正看着她的韦皇后。
韦皇后见她停下身回头,一时不知她是何意,眸中便也带了一丝疑惑之色。
“娘娘,臣妇斗胆,想问娘娘一个问题。”
慕锦月立在远处,双手交叠,眸色清明地看向韦皇后,沉声道:“娘娘……可曾有过后悔?”
韦皇后听闻慕锦月所言,不由得又是一愣,掩在袖中的双手不由得微微握紧。
半晌之后,慕锦月看着韦皇后端坐不动,也未曾言语,这才淡淡一笑道:“臣妇不过随口一问,娘娘不必放在心上。”
“臣妇告退。”
慕锦月言罢便对着韦皇后行了一礼,而后转身端庄地走出了正厅而去,再未回头。
韦皇后看着慕锦月愈行愈远的背影,一双手攥的死紧,却始终未曾开口。
是否曾有过后悔当日所为,在无数个夜深人静却难以安枕的夜晚,她曾无数次地问过自己。
原本在今日见到慕锦月之前,她是断定自己绝不曾后悔的,可此刻她心口那钝刀割肉的痛仍是那般明显,她使得她无法自欺欺人。
后悔了吗,她不确定。
筹谋多年,如今终于距离她的期望越来越近,她心内的舒畅与快意自然是真的。
可今日见到慕锦月,见她对自己那般生疏冷待,她心内的痛楚也是真的。
她无法判断自己是否后悔,所以她方才无法回答慕锦月。
慕锦月走出了大厅之后许久,韦皇后才自心内繁杂的心绪中回过神来。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内心的百般滋味,而后才缓缓松开了攥的死紧的双手。
既然当年做了这决定之时,她便知道再无法回头,如今再说什么也是徒劳。
事已至此,无论她后悔与否,此刻又有何重要。
…
韦皇后行动果然极为迅速,不过是一日之后,便命人将慕秋霜自死牢中偷偷换了出来,以一辆不起眼的马车送去了雅阁。
当日午间,便传出了献王妃因伤势过重,已在天牢中不治身亡的消息。
因献王被关押在天牢中后,永德帝从未曾有过一句关心,而天牢中的守卫又是惯会审时度势、捧高踩低的,自然便知献王大势已去,已是被永德帝彻底厌弃了。
所以慕秋霜身死之后,那些狱丞守卫可谓是毫不在意,将她的死讯上报之后,便将她的尸骨用草席草草以卷弃在了一旁。
永德帝已是决意弃了献王,又如何会在意所谓的献王妃,所以在听闻了慕秋霜的死讯之后自然也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到底是顾念着慕候,不忍慕秋霜日后无坟无牌,便特赦可叫威远侯府之人将慕秋霜的尸骨带回去安葬。
原本按照南充的习俗,女子出嫁之后若是身故,是需要葬入夫家祖坟的,断没有叫母家将尸骨带回安葬的道理,但永德帝已是打定了主意要处置了献王,自然不会将献王与慕秋霜葬入皇家祖坟。
也是因为永德帝此举,朝中百官与京中百姓均是猜到了永德帝的心思,从而更加确认献王将再也无法翻身,一时均是喜不自胜。
于是在威远侯府的下人带人去天牢接回了慕秋霜的尸骨之时,盛安城内的百姓难免便是一阵唏嘘,为慕秋霜感到可惜。
也难怪百姓如此,大婚当日便被献王如此轻怠,而大婚之后便随着献王被贬至了献州,如今大婚不过数月便被献王所累,竟死在了天牢之中,任谁听了怕是都会生了恻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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