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疯女人说:“树上有人。”
祁景川没有否认:“不然呢?你以为这棵树真的可以动起来?我真的是那什么神的使者?”
按理来说,洗礼会只有张家村的村民能参加,宫乾是外姓人,出现在洗礼会现场实际是不合规矩的。
因此,宫大夫忽然消失,自然不会引起村民们的注意。
在所有村民们跪地叩拜时,宫乾绕到了大榕树背后,迅速爬上了树,掩藏在了繁茂的枝叶间,与祁景川互相配合,完成了这场天衣无缝的表演。
祁景川敲了敲树干:“你自己小心,我们先走了。”
大榕树的气生根摇曳了起来,几片榕树叶飘落,像是给祁景川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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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怪陆离的梦境世界里,宫乾躲藏在树上,安全起见不能下来,也没有说话。
祁景川和宫乾并没有直接交流,甚至连一个眼神的对视都没有。
在他头顶,榕树枝微微晃动,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落下金色光斑。
祁景川低下头,无声地笑了。
他竟然觉得,这一幕很浪漫。
祁景川曾经在学校里也算是追求者众多,有许多女生给他送过花、送过礼物、送过情书。
还有个女孩在他回家的必经之路上铺了九百九十九朵玫瑰,营造了一场盛大的表白。
但祁景川却觉得,他眼前的这一刻,胜过所有鲜花盛开的罗曼蒂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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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几秒后,祁景川嘴角的笑容便僵住了。
他脑子里在胡思乱想什么?他居然觉得这个场景很浪漫?!
他和宫乾,两个大男人,和“浪漫”这个词儿扯得上半毛钱关系吗?
果然是在梦境里待久了,脑子都不清醒了,还是得想办法早点出去才成。
祁景川用力甩了甩脑袋,甩掉脑海里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粉红泡泡。
他居然对宫乾有那方面的想法?
简直是疯了!!!
女人一脸古怪地斜睨着他:“你也在表演发疯?”
祁景川站起身,一脸冷漠:“我不是表演,我觉得我是真的疯了。”
女人:“......果然,梦境里什么怪人都有。”
“走吧,”祁景川说,“你现在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和我走,否则落到主教手里,你必死无疑。”
女人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对她来说,活着比什么都要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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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高台前,她回头望了一眼大榕树,喃喃道:“你们为了今天这个计划,一定准备了很久吧。”
祁景川弯起嘴角,头也不回地说:“没有。”
今天他装作能听见神的声音的这处计划,并没有和宫乾提前计划过,完全是临时起意。
全场所有人中,只有他始终分出了一份注意力在宫乾身上。
所以,当祁景川注意到宫乾不动声色地绕到榕树背后——也就是所有人的视野盲区时,祁景川当即便在思索,宫乾此举的意图会是什么?
他和宫乾间的默契,从来都不需要提前准备。
女人眼中流露出淡淡的羡慕,她低头笑了一笑,笑容中有些苦涩:“你们是很合拍的搭档。”
祁景川问:“怎么突然说这个?”
女人摇摇头:“没什么。”
每个梦境玩家都有自己的故事,祁景川不便打听,也并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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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非常聪明,一路上都在装疯扮痴傻,脸上挂着呆滞的笑,口水溢出嘴角了也不去擦,活脱脱一个疯婆娘,没有露出半点破绽。
回到了张大胜家里,祁景川先去看了大胜妈。
大胜妈躺在炕上,面色苍白,虚弱的连坐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看来张大胜要娶一个被别人睡过的疯婆子这件事,对她来说打击巨大。
“大胜,”大胜妈拽着祁景川的手,“你是不是真要和那个破鞋在一块儿啊?大胜,你叫妈往后在村里怎么抬得起头啊大胜!大胜啊!”
祁景川进屋之前,特地去厨房搞了点辣椒水抹在眼皮上,被辣得眼圈发红,眼泪就和开了闸的洪水似的,止不住往下淌,那模样要多可怜有多可怜。
“妈,我也不想啊,”祁景川现在对演戏这事儿也算是熟能生巧了,“我也想挑个清清白白的女人回来给你当儿媳妇,但这是神给我下的命令,我不能不听啊!妈,主教说了,你儿子我是神的使者,往后你在村里咋会抬不起头呢......”
大胜妈也声泪俱下:“大胜,你说得对,你能听见神讲话,这是给咱家光宗耀祖的大好事啊!只是苦了你了啊我的儿,让你往后守着这么个破鞋过日子,我的儿哟......”
祁景川哭得忍不住:“妈,那女的是神派给我的,往后你也对她好些,不要打骂她,进了家门就是咱家的人了。”
大胜妈点头:“妈晓得,妈都晓得。大胜啊,我苦命的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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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两个抱头痛哭一番,大胜妈筋疲力竭,睡过去了。
祁景川拔腿就往屋外冲,三两步跑到院里,他也顾不上冷,从井里弄了点井水就往脸上泼。
靠!这农村自己产的辣椒就是带劲儿,辣得他眼珠子都发疼,眼泪怎么都止不住!
被他带回来的那个女人站在堂屋的门槛边:“用得着这么拼吗?”
祁景川揉着眼睛:“你不是比我还拼?”
女人垂头看了看自己,衣衫褴褛,浑身上下没一块好肉,甚至刚刚连主教的鞋底都舔了。
也是,五十步不笑百步,为了活下去,不拼点能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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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景川找了一身大胜妈的衣服给女人换上,女人身上的伤很可怕,有棍棒拳头打出来的淤青,有皮带麻绳抽出来的裂口,都是徐平弄出来的。
祁景川又翻出些草药,毕竟是农村人,下地干活难免磕磕绊绊,治伤的药还是备了的。
女人直爽的很,三两下脱了衣服,把裸露的后背对着祁景川:“帮我擦药,后面我擦不到。”
祁景川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此情此景,他脑海中冒出的第一个念头居然是——要是让宫乾知道,肯定又要骂他是不负责任的渣男了。
“快点,”女人催促他,“你不会是不好意思了吧?”
祁景川清了清嗓子,坦然地走上前,为女人上药:“没有,这是梦境,分秒必争的地方,我没那么多时间不好意思。”
男女之防,在心而不在行。
他们两人都心中坦荡,因而即使是女人光裸着后背,也没有一丝暧昧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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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药要是失了力道,对药效有损失。
祁景川手里力气并不算小,女人也很能忍,咬着嘴唇,硬是扛了下来。
上完后背的药,女人大汗淋漓,她穿衣服时,忽然说:“那天多谢了。”
祁景川:“嗯?”
女人淡淡道:“那天张虎——就是徐平,回来后对我施暴,我听见有人打断他,那个声音我记得,是你吧?”
祁景川说:“不用谢我,我没帮上什么。”
女人说:“要谢,至少你想过要救我。”
祁景川:“真正救了你的人,是你自己。”
就连祁景川也不得不佩服女人的隐忍、机智和谋略。
她在这个梦境里可以说是地狱开局,被强暴、被虐待、被侮辱.......换做一般人是撑不过来的,而她不仅挺住了,还找到了破局的方法,用血肉之躯为自己硬生生闯出了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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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仿佛看穿了祁景川的想法,笑道:“不用可怜我,其实我在这个梦境里,比你们都要简单。”
祁景川也笑了一下,从某种角度上来看,她此话确实不假。
进入梦境后成为一个被囚禁的外来女人,没有名字、没有身世,被折磨成了一个疯子。
也就是说,女人没有自己既定的剧本,只要她继续装疯卖傻,她基本上没有可能拿到黄牌。
而这,也是她在这个梦境当中,得天独厚的优势。
女人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叫乔白羽,认识的人都叫我小乔。”
祁景川点头:“小乔。”
“张大胜,”乔白羽说,“你救了我,你需要我做什么。”
祁景川说道:“今晚,我有一个非常重要的计划,这个计划关系着我们能不能知道各自的任务。我需要你的帮助,也只有你能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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