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送走那老酒鬼的鬼魂,李道玄收起法指睁开双眼。
耳边雨声淅沥,村中的嘈杂声也渐渐传来。
冰凉之感溅落在头顶,此刻他才发现自己全身已经被雨水淋透。
“当真不是无妄之灾啊。”李道玄拾起油纸伞,随后便是回到宅中。
孙大娘见他浑身湿透,甚是关切的寻来干燥的毛巾,让丫鬟们准备好热水,又找来几件干衣裳让李道玄换上。
“老身就说少爷,虽是年轻却也要注意身子。这雨一淋,冷风一吹的,也是容易着了风寒。这要是病倒了,老身可怎么和老爷夫人交代。”孙大娘絮絮叨叨,手中的动作和口中的话停不下来。
她就好似个长辈,切切的关心着李道玄的身子健康。
任由孙大娘给自己擦拭头发,李道玄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珠笑道:“今日是出了些意外,叫这雨水淋到,以后再有这种天气都会打伞,不会和如今这样。”
“唉,老身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少爷就是少爷,到底是这家中的主子,老身也只是奴婢。”孙大娘长叹一声,语气里也少了几分责备。毕竟如大娘所说的那样,她在李家也只是个看门的奴仆罢了,李老爷买她来是看门,而不是当主子。
李道玄听孙大娘这般说,心中有些惭愧,便开口道:“大娘何必如此说,我一直将孙妈妈当作长辈。此番回来,若是没有孙妈妈的照顾,我也是颇为麻烦。孙妈妈说的话我自然是记得,且安心。”
“少爷能如此说,老身也就安心了。”孙大娘笑道。“来,换上这身衣裳,这衣裳穿着舒适。”
孙大娘抖着蓝白相间的绣云长袍,然后就给李道玄穿上,帮他系好腰带,又梳理着头发。
这事本该丫鬟们做,孙大娘怕丫鬟们做不好,就自己来。
她是个老手,伺候过夫人,这一手梳头盘发的手艺,确实叫李道玄感觉到不一般。
毕竟这年岁,自满清入关以来,除了和尚都会留有长发。都说发肤受之父母,剪了就是不孝,所以打理起来也是麻烦,无论洗头还是梳头,都是需要些功夫。
或许是因为炼气修道的缘故,李道玄的头发也比寻常人更光滑柔顺,这发中虱子也没有,叫人羡慕不已。
要知道,这年头谁的头发上能没点虱子呢?头发长,环境差,虱子自然是蹭蹭生长。
常有诗人道夜宿不能寐,其中未尝没有头皮痒的睡不着之意。
若是达官显贵之家,有中药揉成药膏护发,但即便如此,哪怕是满清的皇帝,多多少少都会搁些日子就需要篦虱子。
换好干净的衣裳,李道玄坐在堂中一边喝着丫鬟端来的热姜茶,驱除着身子里的寒意,一边看向孙大娘问道:“孙妈妈,你在村中这些时日,可曾见过村中来了和尚?”
“和尚?”孙大娘有些疑惑,神色踌躇,想了会儿拍了个巴掌。“老身倒是想起来一些。”
“哦?还请孙妈妈说与我听。”李道玄来了兴趣,倾斜身子将耳朵凑上去。
“就是这村中的村长,之前就请过道士和尚,好像还跟着来了个穿着打扮挺奇怪的法师,说是什么东洋人。”孙妈妈回忆着,就将自己记着的事告诉李道玄。
“法师?东洋人?”李道玄从她的话中抓到一缕重要的消息,对于这忽然出现的东洋法师颇有兴趣。
东洋自是日本,自同治七年日本的明治天皇颁布了《王政复古》诏书开始,如今正逢明治维新的巅峰时期,其不断在周边领国制造事端,国内也是战事乱起,此时离那西南鹿儿岛之战也不远了。
只是老村长何事需要请道士和尚?为何老村长又会请一位东洋法师前来?这事还真有些离奇。
“是啊,村长的那孙子过世,便请了法师和尚。那东洋和尚穿的花,看着就有些吓人。”孙大娘说着话,李道玄安静的听着。
对于老村长为何会请法师,他也算是了解,原是老村长独孙过世,请这些法师前来做法。
老村长也是命苦,不惑之年方才得子,耳顺之年独子丧命于流寇之手,只留下不过三岁的孙子陪伴。能居这村长之位,也是他曾当过小官。后来这孙子染病,没几天就折了。老村长算是断了血脉,也没了后人。
所以那法事做的隆重,请了不少道士和尚前来。
只是在这个时期,满清经历了两次鸦片战争的失败,没落的清朝被无数列强侵蚀,到处都是萧条的景象。在西方炮火的掩护之下,背着十字架的西方传教士们来到中华大地上,他们建设教堂,招收信徒,甚至狂妄到干涉地方政府的执法。他们四处传教,四处拉信徒,为的就是在这满清土地上多占些位置,引起了百姓的诸多不满,常会有百姓们自主进行反洋教斗争。
而此时即便西洋的传教士肆意妄为,但东洋的和尚也不多见。
清廷对那些个东洋来的和尚想在关内进行传教之事一直极为抵触,直到庚子新政后都未曾认可和允许,可最终还是阻挡不了东洋佛僧的渗透,随着日本净土真宗东本愿寺和西本愿寺的脚步,东洋的各宗各派都争相来华开教。
虽关内的佛道两家皆是不服,对此现状也不断地反制,却也是无可奈何。
毕竟他们船坚炮利,纵使真人也挡不住火炮的袭击。
更何况在明末崇祯年间的那场七年大旱中,玄门遭了重创,百家玄门高功真人死的死,伤的伤,玄门称之为“丁卯之祸”。
那年丁卯,天地大灾,多少怀有真法之人丧命,多少传承遗失。
即便老道都时常感叹,丁卯之祸,玄门重灾,真法断绝,道统破败。
那场灾祸对于玄门而言,是比之崖山一劫更为惨烈之事,以至往后百年都遍地假法,邪术横行。
所以东洋法师出现在神州之地上李道玄并不感到意外,叫他意外的是老村长能请到这东洋法师。
“孙妈妈,这东洋法师又是什么样?可做过些什么?”李道玄好奇的问道。
孙大娘便就将那日之景告诉李道玄:“就是穿着花衣裳,手中举着白布四处乱跳。说是能唤魂回来,也不知道是真是假。反正后来下了葬,这东洋法师也就离去了。”
“原来如此。”李道玄点点头,念头想着那东洋法师,他莫名的想到程家的老酒鬼,心中顿所有悟。
“和尚,东洋法师,老酒鬼.莫非是东洋阴阳道的法师?”李道玄对于东洋法师不太熟悉,只是听老道说过一些。
例如东洋阴阳道,便是借于神州阴阳术而衍化,其御神,赦灵,驱鬼,皆是阴阳家之法。
“驱鬼,御神那坟前的怪物”李道玄思绪飘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握拳砸向桌子。“阴山,阴山,我便只觉是阴山派所为,但若是换成这东洋法师,自然也可!”
阴山法笈,迷合冲开、叫魂、锁魂、驱魂、调魂、招财六法,与寻常道坛法术不同,阴山派擅以驱鬼御神之法,这与东洋阴阳道不谋而合,皆是御灵之术。
“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念及村中诸般诡事,李道玄有种拨云见日之感。
“哈哈哈,好!”他轻笑。“可算是叫我抓到你的尾巴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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