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曜深知中国学生在海外求学的艰难处境,每一步都充满挑战和孤独。
于是,每到周末,他总会在家里举办温馨的读书会。宽敞的客厅里,摆满了舒适的沙发和桌椅,桌上精心摆放着各种茶点和水果,午饭和晚饭更是准备得丰盛可口,让学生们能在异国他乡感受到家一般的温暖。
在学业上,俞曜是出了名的严格,他的目光如炬,对学生们的要求细致入微,抓得极严。可在生活中,他又像一位贴心的家长,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给予学生们帮助。
这份关怀,让俞昭和俞灿有时都会忍不住吃味,偷偷地互相倾诉羡慕之情。两个人私下里还会和长兄的学生们开玩笑,半真半假地说:“下辈子可不给长兄当弟弟妹妹了,干脆给长兄当学生算了。”
俞昭俞灿和这些留学生差不多同级,只是年纪小些,俞灿更是跳过很多级,是以俞灿一直也没有同龄的朋友,自觉不自觉的都会把这些留学生当成朋友。
这些留学生听到俞昭、俞灿吃醋的话语,也都觉得有趣,乐得逗笑。其中一位学生笑着说:“我们也害怕呀,读书会的时候分享读书心得还好,最怕吃饭的时候,先生突然提起课业成绩,那气氛,一下子就紧张起来了。”
俞昭笑着吃点心说:“问问就问问,也没损失啥,我们兄妹可是切肤之痛。”
留学生里有位学化学的男孩子范俊明,最是风趣幽默,是俞曜亲手带出国的学生,逗趣说:“昭弟不过是切肤之痛,我们,见师者比见父君更谨慎,先生之恩,山高水长,先生漫说是批评,但凡一个眼神,对我们,都是锥心之痛。”
今日的俞灿,难得穿着一条漂亮的女孩子长裙。她坐在沙发上,睫毛忽闪忽闪的,像两把小扇子,笑着说:“好吧,锥心之痛更痛。
不过说起来,今日我们这个小组读书讨论的结果,好像没什么特别值得记录的,倒是应付周旋师长的经验,倒值得大家好好推敲分享一番。”
众人听了,顿时哄堂大笑。那些刚刚来俞家做客的新学生,原本还有些尴尬和拘谨,此刻也被这欢乐的氛围感染,纷纷加入到说说笑笑之中。
范俊明知道俞灿指什么,也是笑笑不语。
寿绍琛和各位留学生称兄道弟,但鲜少和姑娘家开玩笑,虽不稳重,但持礼有节。往往是寿绍瑗和寿绍瑾陪着女留学生聊天说话,今日寿绍瑗和寿绍瑾不在,俞灿换上女装,陪着留学生们。
俞灿年纪小,更多时候是像个贴心的小主人,帮忙添加水果茶点。她偶尔会兴致勃勃地告诉留学生们,她觉得哪个糖点更好吃,更多时候则是在旁边,手里拿着点心,笑眯眯地听着大家说话
俞晖问小妹,之前你最喜欢叽叽喳喳和旁人讨论,为什么最近几次都不参加讨论。
俞灿总是眉眼弯弯笑着说:“我不懂,我得多听,少说话,不出错。”
俞晖却知道,这是上个月被兄长教训,小家伙上了心,摇头苦笑,这孩子,果真是长大了一些,除了精致的淘气,还增添了几分叛逆和记仇。
范俊明学习化学,然而导师确是为不折不扣的英国人,骨子里带着骄傲和对中国人的偏见,是以处处为难,处处设置障碍,别人实验的时候,独留范俊明一个人刷堆积如山的实验器具。
因为这样,范俊明错过了不少重要的课程。眼看到了两个月前的期末考试,他心急如焚。而且,范俊明还在外面打工赚钱,俞曜时常补贴一二,时间变得更加紧张。
寿绍琛、俞昭和俞灿一起,为了替他解忧,想了很多办法,甚至寿绍琛和俞昭比较义气,偶尔还去范俊明的学院帮忙刷实验器具。
俞灿自小跟着洋教士学物理、学化学,这些课业对于她来说,并不难,不知道怎么着,小家伙闲来借范俊明的书,仔细研究,竟是帮忙写了期末论文。
俞昭和寿绍琛更是鬼头鬼脑,看到了考试题,还背了下来,俞灿还能给作答出一二,读书会时闲来无事,就当押题和范俊明一一讨论。
本来没什么,谁知道,范俊明本身就勤学苦练,惊异俞家兄妹押题如此之准,试卷考了满分,那篇自己囫囵吞枣的论文也被寿绍琛偷偷换成俞灿写的了。
直到成绩公布,范俊明看到自己得了 A+,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仔细查看论文,这才恍然大悟。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他决定亲自去和教授说明情况,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哪怕是退学,他也不想背着这份不属于自己的荣誉。
那位英国教授却因此对范同学改观,觉得是一个正直的可塑之才,同时,还约见了同在高校任职的俞曜,希望以后能邀请这位年轻的论文小作者作为旁听生,来听高年级的课。
俞曜自然是既喜又惊,后是些许愤怒。
晚上回家,弟弟妹妹做完功课,如常看书、聊天。
俞灿正坐在小花厅柔软的毛毯上,手里握着悠悠球,正玩得不亦乐乎。面前摊开着各种医学实验的步骤图和人体结构图,她把这些当成游戏一般研究着,头也不抬地回答:“不忙啊。”
“可有什么新鲜事,想同哥哥分享?” 俞曜继续问道,目光紧紧地盯着俞灿。
俞灿抬了抬头,早已将之前的事忘的一干二净,说:“新鲜事?哦,我们学院上周来了位年级不小的老教授,他很喜欢和我说拉丁文……”
“老教授是教化学的?”
“嗯,是,哥哥怎么知道?”俞灿懵懂地答应着,完全没意识到哥哥问话背后的深意。
“哥哥再问灿灿,没有什么想和哥哥分享的吗?”俞曜的眼神变得严肃。
俞灿摇摇头,不知道长兄想问什么,倒是俞昭和寿绍琛在一旁,有些警觉。
俞曜不再多问,直接大步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小妹,将那篇用拉丁文写的化学论文递给小妹说:“文虽佳,非心声也。艺虽工,非志节也。举而不真,听而未信。乃若作弊,则背道而驰,非士子之行也。”
俞灿看见论文才想起来,然而听见哥哥的批评,低头站起身,心有不忿,小声嘟囔着:“道理灿灿都懂得的,可哥哥也说过,在外,国人更要团结,那个教授分明是欺负范哥哥,这是歧视,是他不公平在先,他行不公平之事,就不能怪我们用不公平之礼回敬他!这算是…… 这算是礼尚往来!”
本来俞曜打算好好同幼妹讲道理,倒是被幼妹这一番歪理弄得火大。
幼妹眼睛滴溜溜转,一转身就跑向会客厅,刚巧和俞晖撞个满怀,顺势藏在俞晖身后,找到了庇护所。
俞曜对寿绍琛和俞昭说:“你俩别看热闹,你俩去书房候着。”转身对俞灿说:“灿灿,你们以为是在帮俊明?
哥哥说过多少次?学问之道,贵在自治而得之。勤学不辍,始之以奋发,终之以精进。作弊者,不过一时的巧饰,非真才实学也。亏得他自省自悟,才没酿成大错大祸。”
“那个教授欺负人!灿灿不觉得有错,要是还有其他留学生有这种,灿灿还会帮忙作弊!”俞灿梗着脖子,倔强地说道。
“你再作弊一次试试!”俞曜气得声音都提高了几分,他让俞晖别护着俞灿,同时吩咐寿绍琛去取家法戒尺。
俞晖无奈地把俞灿从身后拉出来,轻声劝道:“灿灿,快认错。你听话,二哥可护不住你。” 俞灿这才有些害怕,眼眶泛红,揉着眼睛哭着说:“哥哥,别生气,您过来!”
俞曜看见小妹服软,稍微缓和了一下怒气,走过去说:“我过来了,灿灿,要么伸手!要么你在春凳上趴好!”
俞灿带着哭腔:“我是叫哥哥过来抱抱我,又不是叫哥哥过来打我。”
“哥哥也不想打你,你能不能听话。听得进去哥哥讲得话吗?”俞曜的声音也柔和了许多。
“能。”俞灿呜呜咽咽地哭着回答。
“能不能讲道理?”
“可是……长姐说家里不是讲道理的地方。家里是讲爱的地方。”俞灿揉着眼睛,把长姐的话搬了出来。
俞曜差点气笑,俞晖也忍俊不禁,这事儿就在说教中过去了。
周末的读书会,俞灿对范俊明不和大家打招呼的事情不满,和留学生们讨论言辞激烈些,俞曜当时没有说什么,等学生们走后,他把俞灿叫到跟前,严肃地说:“去,对着墙角面壁罚站,想想今天的言行。”
经过这两次事情,俞灿心里既害怕被长兄教训,更害怕看到长兄失望的眼神。从那以后,她变得更加谨慎,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大家发言。
即便有了不同意见,也不再激烈辩论,而是把想法记录下来,然后自己回去研究论证。
要是能选,下辈子灿灿不当长兄的妹妹,一定当长兄的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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