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白光刺眼,谢知禅揉了揉眼准备起床,迷迷糊糊间只觉自己掌下温热,摸上去还挺有肌理的弹性。
在她的记忆中,做过的所有手术里,这是她摸起来最有感觉的皮肤,除了她给裴翊做手术时——
等等——裴翊——
她脑海中闪过这个名字,顿时睁开了眼,一看,自己果然正半趴在裴翊的胸前,她昨晚定是将他当成了人形大抱枕抱顺手了——
尴尬的是她的手竟探进了人家的衣襟里,放在人家的胸肌上,还意犹未尽地摸上了——
陨石还能再掉一颗在燕王府地界上,再将她送走一次吗?!
淡定!说不定裴翊还没醒?她在心里告诉自己,那她就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悄悄挪回去不就完了么?
嗨,多大点事!虚惊一场!
她收拾好脸上表情,这才抬头去证实心中的侥幸猜想,便见裴翊那双深潭般黝黑的眼眸此刻也正盯着她看,仿佛已经盯了她许久似的……
再次淡定——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不是?
她眨了眨眼,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手悻悻然地还在裴翊胸前摸了两把,笑道:“噢哟,练得不错哈,手感还挺好——”
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将自己的手从裴翊的衣襟里抽出来,再把自己的腿从裴翊的腰上挪走,接着,云淡风轻般地爬下了床,抱起床边小几上的干净衣裳就奔向屏风后面。
那脚步快得几乎能看见重影……
谢知禅刚到屏风后面,就坐在一张圆凳上,拍着自己的胸口,心道,吓死老娘了!幸亏他现在动不了武!
屏风外,裴翊靠在床头,挑眉轻笑,睨着那道躲在屏风后的身影,心想,原来她还会害羞呢!跑得那么快——
他隔着屏风也能听见她那乱七八糟的呼吸……
半晌也不见人出来,裴翊冲屏风后的身影喊道:“世子妃,你不打算伺候夫君穿衣吗?我现在可是一个不能自理的人。”
谢知禅早已穿好了衣裳,只是想拖得久一点,尴尬就会无形消失,听见裴翊那不怀好意的语调,便知自己的伪装都被他看穿了,于是破罐子破摔地想:反正被占便宜的又不是她!
这才从屏风后走出来,白了裴翊一眼,他明明只是下半身残了,又不是手废了,且昨晚那喜服还是他自己脱的。
今日的干净衣裳就放在床边小几上,他又不是够不着。
她遂不管裴翊,自己坐在桌边喝了一口冷茶,给自己燥热的脸皮降降温。
忽听的身后裴翊说道:“治病期间,大夫要负责照顾病人的生活起居和情绪,是写在了契约里的,世子妃若是忘记了,不妨拿出来看一看。”
谢知禅听了这话,头皮一紧,这也在契约里吗?她转过身,看着裴翊脸上老狐狸般的笑容,脸色一沉,他又给她下套了?
随即掏出心口处藏着的契约来,展开来细看,努力地根据字形将几行行草认完,果然多出了几条属于她的义务。
只怪自己昨晚大意了,沉浸在欣赏裴翊书法的磅礴气势中,却没没细看他写的内容。
这古代笔法她还不太熟悉,何况是行草的古代书法!
她有一种想撕毁契约的冲动,又想着,面对敌人时最忌心浮气躁,深呼吸两口气,她笑道:“你就不怕我撕毁契约,不给你治病了吗?”
裴翊淡定地摇摇头道:“你不会的,为了北疆百姓,不是吗?”
谢知禅看不见裴翊藏在被子里侧的手紧紧地抓着床单。她只觉得气海翻涌,这厮居然看穿了她的心思,以此拿捏她!
裴翊见谢知禅不说话,心里却松了一口气。他猜对了,小狐狸是只心怀苍生的好狐狸,她那句“为了北疆百姓”不只是说说而已。
见她一双小鹿般晶亮的眼睛却毫无杀伤力,只觉得心口一跳,有种就想欺负她,好让她露出这副神情来的变态想法。
裴翊轻松笑道:“契约自然是要双方达成一致才行,不能只约定我的义务,不给我任何权利吧?”
谢知禅只想将契约直接盖在裴翊那晃人眼花的笑脸上。
她把气都撒在了契约上,昨晚的宝贝好似成了鸡肋,被她使劲儿地叠了又叠,随意塞进了腰间的荷包里。
她气道:“你又不是手也动不了,不能自己穿?”
裴翊也不知从哪里忽然掏出一张银票来,递给谢知禅道:“诊金再加一千两。”
谢知禅被银票上面的一千两晃花了眼,她在丘城医馆坐诊了十天,才赚了几十两银子,勉强够她跟小柳儿回京的盘缠。
眼前这病人就是个冤大头啊,不宰白不宰。
谢知禅接过银票,揣进荷包里。
罢了,谁让她是一个坚决拥护契约精神的文明人呢,就当这一千两是裴翊的护理费好了。
她取了小几上的外裳,站在床沿将裴翊的手套进袖子里,才坐到床沿,给他系胸前的盘扣。
两人忽然隔得极近,呼吸可闻。
裴翊不禁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他总觉得耳朵有些发烫,看着谢知禅白皙修长的脖颈,笑道:“有劳世子妃了。”
谢知禅系完盘扣,听见裴翊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话,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又取了玉带,从他腰下穿过,因裴翊下半身无力,谢知禅只能扶着他的腰往上稍抬一下,肌肤紧实的触感让谢知禅想起早上的尴尬,也不禁有些耳热。
裴翊能感觉到腰间皮肤的触觉,顿觉一阵酥麻冲上头顶,下身却是毫无感觉,他甚至有些感谢自己目前的情况,否则岂不是要当场表演个小裴耍流氓?
穿好衣服,谢知禅又帮裴翊挪到轮椅上,见他嘴唇干裂,问他道:“你要喝杯茶吗?虽是昨晚的冷茶,但解渴。”
裴翊想到如厕时的麻烦,摇了摇头,谢知禅只当他不渴,随他去了。
这时,谢知禅才开了门,让小柳儿和麦穗将洗漱的热水端进来。
裴翊房中本是贴身小厮伺候,如今谢知禅住了进来,也不好让小厮再进屋,便让谢知禅的两个陪嫁丫鬟领了房中伺候的事。
两人洗漱好,已是日上三竿,这才缓缓向主院中堂而去。
今日日子特殊,燕王府中人来得第一次如此齐整,不仅是燕王府这房的姨娘哥儿姐儿们都来了,便是开府别住的两房叔伯亲眷都到齐了。
燕王裴渊跟燕王妃林氏高坐在正堂上。
裴渊本是没打算今日能喝上媳妇茶,毕竟裴翊能不能醒来都是个问题,却没想日上三竿之时,小厮忽然来书房禀告,说世子早上醒了,要带世子妃来给长辈敬茶。
裴渊一阵激动,这才派人去通知各院,以及另两府的人过来。
见裴翊坐在轮椅上,由世子妃推着进入正厅,早上的日光映得两人如剪影,看不清脸庞,他还觉得自己好像处在梦里。
待二人进屋,谢知禅在裴翌轮椅旁并排站定,看清了二人面貌,裴渊才确定这不是梦。
他想,韵娘定是听到了他的祷告,将翊儿送回了人间。
林氏眼神落在谢知禅身上,眼中阴冷一闪而逝,随即又恢复了一派雍容之态。
裴翊拜道:“孩儿请父亲母亲安。”
裴渊眼含泪光,颤声说道:“好好好,你能醒来我就安了。”
林氏也道:“既是刚醒来,更要注意身体,快早些把茶敬了,便让世子妃推你回房去休息。”
裴翊低眉敛目,只淡淡回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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