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虺醒来之时,脑子一时有些发懵,随即惊奇地发现自己,并未在凌云殿中,而是在……
“你怎么在这儿?”
他同云述大眼瞪小眼,随即打量四周,确定这就是剑阁的厢房没错。
对啊,他怎么在这儿?他不是跟妖道在海晏图中么?
白虺掐了掐自己的大腿,疼得‘嘶’一声,随后盯着面色不善的云述,上前一拳捶在他头上。
云述立即被他捶倒回床上。
白虺喃喃自语,“看来是真的。”随即又高兴起来,“难不成先前那一切,都是在做梦?”
他转头就往伏青骨房里跑,跑到门外,左右看了看,没看到席玉那厮,想了想,又在门口设下一个结界,才放心的钻进房间。
跟他梦见的一样,妖道此时正在打坐修炼。梦中之事,令他心有余悸,他不敢如梦中那般化出真身,企图装傻卖痴博得妖道可怜和原谅,他怕等待他的,又是一个阵法。
他放轻脚步走到伏青骨身边,然后盘坐在她对面,盯着她看了许久,端正语气道:“我知错了。”
伏青骨睁开眼,惊讶地望着他。
他诚恳道:“我往后再也不鲁莽行事了,也不会再闯祸,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再也不给你找麻烦,让你受伤了。”
“你吃错药了?”
“你不相信我?”
“有点。”
白虺举起手道:“我可以起誓!”
“不必了。”伏青骨按下他的手,“誓岂能是随随便便起的?”
“我不是随便……”
“我信你。”
这回换他惊讶地望着伏青骨,“你真的信我?”
伏青骨肯定道:“我信你,你不必发誓。”
“那你不会赶我走?”
“我为何要赶你走?”
“因为……封诰。”
伏青骨眼底泛起一丝涟漪,荡出两弯奇异的光晕,她轻声道:“我不会赶你走,要走要留,全凭你自己抉择。”
不一样,与梦中不一样,白虺又掐了掐掌心,掌心传来的刺痛在提醒他,这是真的。
他带着一丝哽咽道:“那我们的灵契呢?”
伏青骨往他额头一点,对他笑道:“灵契这不还在么?”
他伸手摸了摸被她触碰的地方,指尖感受到一股熟悉的热意,他凝望她的眉头,一枚龙鳞形契印,浮现在伏青骨额心。
契印还在。
他不依不饶地追问,“你会逼我解开契印么?”
伏青骨怔愣片刻,摇头道:“不会,你若想解便解,你若不想解便不解。”随后又道:“只是封诰之日在即,若不解开灵契,你便无法飞升了,你可想好了?”
白虺抓住她放在膝头的手,不假思索道:“我想好了,我不受封了,我也不当什么龙君、水君,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好。”伏青骨低头看着两人交叠在一起的手,反手握住他,然后深深望进他眼底,“那我便如你所愿。”
“什么?”白虺目光闪动,一时难以置信,连话都说不齐整了,“你是说,说你……”
伏青骨将两人的手举到他面前,朝他温柔一笑,“我说,如你所愿。”
“如我所愿,我之所愿……”白虺盯着她,一颗心关不住似的,在胸膛乱蹦,仿佛他一张嘴,就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向她诉说情谊,向她卖乖讨巧。
“我想和你在一起,想和你结为道侣。”
砰——!
门外的阵法被触动,紧接着传来云述的怒吼,“孽畜,给我滚出来!你在对我师父做什么!”
随后,那死狐狸的声音也跟着响起,在一旁煽风点火道:“你没听见吗?他说要和我小师叔,你的师父结为道侣,以后想当你我的师公。”
云述气得大吼,“孽畜!你痴心妄想!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阵法结界再一次被攻击,云述气急败坏地对席玉吼道:“你们蓬莱不是擅长解阵吗?还不帮忙?”
“这可就让人为难喽。”
“信不信我连你一块儿打。”
席玉无可奈何地朝屋里喊道:“白师兄,你可都听到了,这可是他逼我的。”
屁话!这死狐狸分明巴不得那软脚虾来插足、捣乱。
正在此时,伏青骨腰间的玉佩一闪,三郎的身影浮现在两人身旁。
得,又来个碍眼、碍事的!
三郎还未开口,便被白虺给抽回玉佩中,紧接着,玉佩也被他抢了去,‘啊呜’一口,吞进了嘴里。
白虺拉起伏青骨,对她说了句,“跟我走。”随后化形为龙,带着伏青骨冲破屋顶,飞向了空中。
他利用白藏给的通行令,闯出结界,然后驮着伏青骨一头扎进滹沱川,朝武陵境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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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龙潜游在滹沱川中,头上驮着他的心上人,只觉得自打开启灵智以来,便从未如今日这般快活过。
“妖道,这是真的吗?”
伏青骨顿了顿,揪下它头上一缕鬃毛,在它脑海中回应道:“痛吗?”
白虺傻笑回应,“痛!”
伏青骨含笑问道:“那你说这是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白龙难以抑制自己的激动与欢喜,在滹沱川中横冲直撞,将水中的鱼搅得晕头转向,“妖道,我们回武陵境,回悬珠洞好不好?”
伏青骨轻握住它的龙角,眯眼望着落满余晖的水面,“都好。”
白虺只觉得整条龙脊骨都麻了,浑身血液轰地冲上颅顶,将被她握住的龙角,蒸得滚烫。绿色的灵力自它的鳞片上浸出,汇聚在水中,犹如两条绿色丝带,幽幽漂浮,引来无数水族追逐、啄食。
啄食灵力后的水族,晕眩片刻后,便找到自己的同族,交缠起舞,最后或潜入水草,或躲入洞穴,亲昵起舞。
伏青骨讶异地看着四周奇异景象,然后嗅到了一股浓烈而熟悉的草木香气。
“……”
这条四脚蛇,又发情了!
天逐渐暗下来,白虺冲出滹沱川,腾云而起,随后化为人形,将伏青骨给扑倒在了一团云上。
他将头埋在伏青骨脖颈里,带着一丝狂喜后的茫然,闷声道:“感觉不像真的。”
伏青骨望着头顶星河,也有些出神。
忽然,脖颈上传来一丝刺痛,她一巴掌拍在白虺后脑勺上,“狗变的?”
白虺抬起头咧嘴朝她一笑,“这才像妖道。”随后凑近在她嘴角啄了一口,“你对我太好,事事顺着我,反而让我害怕。”
“不骂我无情无义,不骂我没良心了?”
伏青骨伸手去蹭嘴角,却被他抓住,“不准擦,不准嫌弃我。”
说着,又一口亲在了她唇上,亲了一口不过瘾,又亲第二口,第三口……越亲越觉不够。
为蛇为蛟之时,他未曾有过伴儿,同类找来,不是他得罪对方,被对方打跑,就是他嫌弃对方,把对方打跑,一心只想修炼飞升,对繁衍之事并不热衷。
且妖兽之间,更多的是掠夺、争斗、欲望,而非情谊,他此时通了情窍,满心情热,将胸口胀得似要炸开,恨不得将眼前人给嚼吧嚼吧吞下肚。
伏青骨被他狗啃骨头的亲法给咬得嘴唇红肿,加之他身上散发的草木香太过缠人,硬生生将她这棵千年老桩,给磨出几颗碎芽,蠢蠢欲动地叫嚣着要生发。
难免心浮气躁。
想着本就是为其逞愿一场,索性就让其欢喜到底,于是便轻启薄唇,勾拢了他,化被动为主动地,嬉戏、调弄,将人惹得气喘吁吁,眼雾蒙蒙。
她卷去其唇上水泽,指腹扫过他殷红的眼尾,勾唇戏谑一笑,“这也叫懂情?”
白虺只觉呼吸都被她夺去了,他身子紧绷,胸膛沉沉起伏,哑声喘出两个字,“我懂。”随后抚着她的下颚,将唇重重地压上去,有样学样地学着她,勾缠舔舐,恨不得与她凿在一起,化成一团水也好、泥也好,谁也不能使他们分离。
星河之下,软云着绿,路过的飞鸟,被浓郁的草木香打头,晕乎乎地又乘风飞回了巢里,与眷侣切切相依。
事实证明,龙是种天性好学且悟性极高的生灵,在学以致用之上,举一反三,加之难以自抑之热情,差点将伏青骨给亲到窒息。
真是不经撩拨。
伏青骨掐着他的下巴,推开他,稳了稳气息,低声道:“够了。”
白虺眼眸湿润,双颊与嘴唇通红,连搭在伏青骨手里的下巴,都是烫的。
他控诉道:“你不是人。”
“……”
伏青骨掐着他的脸皮正要使力,又听他说道:“你是妖魔,不,你比妖魔还厉害,把我的三魂七魄都给吸走了。”
她失笑,一巴掌轻抽在他脸上,然后推开他坐起身,俯视人间暮色。
千家万户的灯火点缀长野,与头顶星河相互辉映,让人不禁恍然何处是碧落,何处又是凡尘。
白虺摸了摸脸,将她拉进怀里,从背后将她紧紧抱住,异想天开道:“你要是一颗夜明珠就好了。”
“嗯?”
“这样就可以把你吃进肚子里了。”
“给你的夜明珠还不够多?”
白虺略带羞涩道:“我是说……你跟夜明珠一样,不,你是比夜明珠还珍贵的宝贝。”
不想被任何人瞧见,也不会被任何人抢走,只属于他一个人。
伏青骨被她麻出一身鸡皮疙瘩,问道:“三郎也是宝贝?”
煞风景!
白虺干脆把玉佩吐出来,然后使劲一抛,玉佩顿时如流星划过天边,转瞬便不见了踪影。
伏青骨竟然没生气,只望了一眼,问道:“你将他给扔哪儿去了?”
“灵宫,浮梦桥。”说起灵宫,他皱眉道:“你说怪不怪,我做梦梦到自己成为龙君,就被派遣到灵宫,镇守大壑,那感觉跟真的一样。”
伏青骨眼底笑意淡去,问道:“你不想去守大壑,所以才改主意,不想再接受封诰,成为龙君?”
“是,也不是。”白虺勒紧她的腰,“我不想去守大壑,更不想你将我拒之千里,从此陌路。我梦见你赶我走,梦见我回去找你,无论我怎么哀求、表白,你都不愿意再让我留在你身边。”
他一口啃在她肩头,“你怎么这么狠心。”
伏青骨凝眉,待他松口后,才揉了揉肩膀,缓缓道:“若是我真这么做,也是不想毁了你的前途。”
“我看你就是嫌我烦。”白虺拉开她的手,轻柔地替她揉被自己咬过的位置,揉着揉着又生起气来,“我还梦见,你跟死狐狸和死鬼一起逛花楼,踹掉我这个麻烦,你倒是过得自在。”
“不是梦么?少无理取闹。”伏青骨拍开他的手,扯了扯不知是他故意还是无意蹭开的衣领。
“便是在梦中,你这这般可气。”白虺掰过她的脸,闭眼又亲了上去,呢喃道:“梦里梦外,都知道欺负我。”
伏青骨气笑了,这会儿是谁在欺负谁?
她扬起巴掌,最终却没拍下,而是落在他的后脑勺上摸了摸,然后退开些许,端详他片刻后,凑过去在他湿润的眼角亲了亲。
“让你受委屈了,往后不欺负你了。”
“这可是你说的。”白虺搂住她,将脸埋在她肩膀上,不知为何竟落下泪来。
脚下的云撒下雨点,伏青骨无奈道:“没见过哪个人、哪条龙有你这般爱哭的。”
白虺也不想,因为这样很不威风,有损他威名,可他又控制不住。
他觉得有些丢脸,所以闷不吭声。
伏青骨拍了拍他的背,柔声道:“不是要回悬珠洞么?走吧。”
白虺害臊,不敢看她,便化白龙,驮着她慢悠悠地朝武陵境飞去。
伏青骨摸了摸它的脑袋,然后拂袖一挥,天边立即聚齐一团乌云,而刚刚被白虺扔掉的玉佩,也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她手里。
一道不死心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做贼似的悄声道:“你看,如此不是很好,你跟他在一起,分明很快活,还管什么仙门?顾忌什么众生?不如跟他做一对神仙眷侣,逍遥……”
那道声音话还未说完,忽然惨叫一声,“啊!你又抽我!我不说了还不成!”
过后又是一阵惨叫和求饶。
伏青骨在悦耳的惨叫声中,被白虺带回老巢,共赴浮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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