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了馄饨,看完了所谓的社火,聂红豆考虑到宋濯现在还是个病人就催促着回了乌衣别院,只是在回去的路上她注意到宋濯一直心神不宁,他不说话,连带着聂红豆她们也没了去时的轻松快乐。
终于,聂红豆忍不住了,她摩挲着手里银秋刚剥好的栗子送到宋濯面前,“这栗子真不错,你也尝尝吧。”
宋濯双手机械式的抬起又落下,双眼是一如既往的发愣无神。
聂红豆,“在想什么?”
“没,”刚想以“没什么”来敷衍聂红豆问答的宋濯,在对上她的眼后,改了口,他松了松双眉,“本来不想郡主担心,想以没什么来回答郡主的问题,现在看来,好像告诉郡主也不是不行,或许以郡主的聪慧还能给在下解惑。”
宋濯的话完全超出了聂红豆的预料,她本来也只是客气一问,所以在听到那个“没”时也就歇了想再问的心思,只是没想到,居然会得到这样一个答复。怎么说呢,宋濯这个人设,真的和她看过的所有小说主角都不一样,他真的好真诚。
真诚到纵是她已经知道了他并非书中写的那样完美,也要忍不住向他靠近,难道原主就是被他这股真诚的几近傻的气质给吸引的?
“能让你这么说,看来是真的遇到难题了呀,那就说说看吧,看看我能不能帮到你。”
宋濯,“郡主可还记的适才在看舞龙时遇到的那几个身着他国服饰的男子?”
聂红豆回忆了下,“是有几个人,可惜今天金秋被崇吾拉去捣药了没跟着来,不然她肯定能知道是西域哪个小国的。”
“是乌孙。”宋濯肯定道,“若在下没记错,被那一群人簇拥在中间的应该就是乌孙王的亲弟弟,南安王贺拔允阙。”
贺拔允阙?这个名字聂红豆熟悉啊,可他不应该是乌孙世子吗?怎么会是武安王,难道是时间还没到?聂红豆仔细想了想,是了,原书中贺拔允阙出场是在第五十二章,那时发生在楚国的剧情已经过半,女主也已通过韶华宴和秋猎打破了她是个废柴的流言,得到了楚皇的注意。
贺拔允阙跟赵欣然的初遇是在楚国皇帝的万寿节上,贺拔允阙带乌孙宝物至南楚,却不料被楚国皇帝的六皇子所毁,贺拔允阙大怒,扬言要兵犯南楚,是赵欣然的一番激昂陈词说服了贺拔允阙,并给了她一月时间去修复宝物。
在那一个月中,贺拔允阙常以检查宝物修复进度为由接近赵欣然,从一开始的逛街,吃茶,到后面直接搬着铺盖住到了赵欣然的天然居中,形影不离。
赵欣然从小独立,从未见过像贺拔允阙这样粘人又臭不要脸的人,一开始时,她很明确自己对他的态度,不喜欢,隐隐还有点讨厌,讨厌他的狂妄自大,讨厌他的仗势欺人,可后来,在那一个月的相处中,赵欣然渐渐发现了他的另一面,单纯,无害,自由,随性。
他就像原上草,风吹到哪,就在哪生根。
是身为笼中鸟的赵欣然穷尽一生都无法成为的存在,因为不可能,所以十分想留住,就这样,她对他死皮赖脸也要凑上来的行为,也就渐渐地漠视了起来。
原书中对赵欣然与贺拔允阙这一个月的相处描写的十分详细,好像是作者在特意告诉读者,和贺拔允阙在一起的生活才是赵欣然一直向往的,只是局势弄人,便是她后来稳坐高台,也再不复那时快乐。
楚国皇帝的寿辰在七月,而现在的才进腊月,那也就是说离贺拔允阙跟赵欣然相遇的时间还有七个多月,离贺拔允阙成为乌孙世子的时间也就最多还剩七个月。
聂红豆,“乌孙与我大齐一向交好,两国之间也没起过战乱,你又是怎么认识的那个贺拔允阙?”
宋濯,“四年前,在下曾随礼部的温大人前往过乌孙为乌孙王贺寿,是那时匆匆见过一面。”或许是觉得这样一句话太过干巴了点,不够有趣,怕聂红豆烦闷,他便又挑了几件那次出使时遇到趣事说给她听。
“乌孙王无子,是而对他这个小了二十几岁的弟弟一向视为亲子教养,乌孙朝中曾言乌孙王会在百年之后将乌孙王位交给他,但那时他却喜欢上了他们乌孙的圣女,可把乌孙王气的不轻。”
“贺拔允阙喜欢乌孙圣女?”这件事原书中怎么没提过,她当时看贺拔允阙对赵欣然的那个样子,还以为贺拔允阙是个没喜欢过人的愣头小子,没想到人家在乌孙居然会有个白月光。
宋濯有白月光,现在连贺拔允阙也有个白月光,这原书里没写的隐藏剧情到底还有多少!
“是在担心来者不善?”聂红豆捏着杯子灌了口茶。
在聂红豆问出这句话后,宋濯的表情终于有了些微变化,他“嗯”了一声,而后踌躇道,“乌孙近年兵力愈发雄厚,想兵起梭罗城反攻吐蕃的心思也越来越明显,至于为何迟迟未动,不过是差个借口,西域诸国唯吐蕃能与乌孙相制,倘若吐蕃被灭,那我大齐也必当难保安宁。”
聂红豆表示理解的拍了拍他的手背,“你的心思我都理解,只是现在一切尚未发生,你考虑这么多也没用,你现在还是个病人,最重要的就是保持身心愉悦,养好伤,等你伤好了,我看哪个西域小国敢不怕死的挑衅我大齐。”
宋濯被聂红豆哄得嘴角微弯,“郡主就这么相信在下?”
聂红豆摇头,“不是相信,是往昔你就是这样的,或者说你宋家就是这样的,我大齐能在四方夹击之中保有现在的安宁,你跟你的父兄功不可没。”
“当然了,我这么说也不是要你一定要做到,世间事无常,你我只要尽力而为,无愧于心就好,天下那么大,国家那么多,人那么多,神仙尚且无法保证每个人的一生都顺遂平安,我们又何必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
聂红豆别样的开导,让宋濯一阵清明,他笑和道,“神仙尚且无法止戈,你我也确实只需尽力而为,无愧于心就好。”
回到乌衣别院,宋濯望着聂红豆走远的背影几度欲言又止。
走在后面,恰巧看到了他这副摸样的慕容白霜快步几步走到聂红豆身边,“郡主等等,宋将军好像有话要说与郡主听。”
宋濯还有话要跟她说?她止住脚步,原地转身,面朝宋濯,直白问道,“白霜说你还有事要跟我说。”
宋濯颔首,“听闻郡主琴棋书画无有不会,不知在下可有幸与你对弈一局。”
“下棋?”下什么棋?围棋吗?她可没继承原主的记忆,性情大变能说大病一场后看透了生死,但这从小学的东西一夕不会要她怎么解释。
有了!她仰头,笑眼弯弯,像个刚得了坚果的松鼠,十分可爱,“你与我关系非比一般,所以咱们之间要下就不能下寻常的棋,我最近在一本古籍里发现了一种新棋,可有兴趣一试?”
宋濯微眯了眯眼,“乐意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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