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终于退烧了,人也清醒过来,而她腹中的胎儿也总算抱住。
但经过这场大病,她整个人更加消瘦,失去往日亮丽的风采,每天躺在床榻上,要人服侍汤药。
说也奇怪,红叶让任何人服侍都行,但只要是经由雨宸的手,她喝下去的汤药一定会全部吐出来,难过痛苦的模样又不像是假的,兰心怕腹中胎儿有个万一,干脆严禁雨宸前来探视红叶。
这天红叶睡到半夜忽然转醒,惊觉到有只大掌贴在自己的腹部上,正想要叫嚷,就听见雨宸说话的声音。
“你是不是气阿玛对额娘不好,所以不肯喝阿玛喂的汤药?”他不知道她已经醒来,还继续说着。
“都怪阿玛不好,你和你额娘是该生阿玛的气。”说着,沉沉的叹了口气。
然后,他久久都不说话,就这样坐在床沿凝视着红叶的睡颜,一动也不动。
红叶听见雨宸的声音,顿时睡意全消,但又不想见到他,也就假寐不睁眼,可是他竟始终没有离去的意思,时间一久,她再也装不下去了。
“雨宸。”她轻唤。
她的声音犹如天籁,令他心神一震,整个人都活了过来。
“你醒了!”面露雀跃的他又担忧的问:“是我吵醒你的吗?”
她发现屋子里很黑,天也还没亮。
“什么时候来?为什么你还在这里?”
“我---我怕惹你不高兴,所以选在夜里你睡着的时候,才偷偷溜进来看你。”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吹燃了火折子,点亮了桌上的烛火。
红叶多日来第一次看见雨宸,不禁为他憔悴的外表所惊愕。
“你怎么了?你都没睡吗?”她起身伸手抚摸着他长满胡茬的脸孔,不忍之情溢于言表。
“你还是很关心我的,对不对?不,不要再对我冷漠不理。”
他抓住红叶想缩回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轻轻抚触着,轻叹道:“你知道我等了多久才终于等到你肯开口跟我说话吗?现在就算让我立即死去,我也甘愿。”
“嘘!”红叶连忙捂住雨宸的嘴巴。
“什么死不死的,你别乱说。”她低斥。
雨宸的喉头发出一声叹息,俯身搂住她,嘴唇轻轻的落在她的额头上。
“老天爷,我差点就失去了你,差点就失去了我们都孩子。”他懊恼的说,又紧紧的搂住她,生怕她再次从他身边消失,想起她落入冰湖的那一幕,他的身子不禁颤抖了起来。
“你怎么了?冷吗?快点回房去休息吧。”她关心的看着雨宸的衣着是否够暖。
“别赶我走,我有好多好多的话要对你说。”
“明堂再说也可以---”
“不,我怕你明堂又不理我了,我怕这一切只是一场梦,你就让我痛痛快快的把心里的话全部都说出来,否则我断是不能睡的。”
这次,红叶没拒绝,于是雨宸开始诉说。
“我打一开始就不重视我们都婚姻,那是因为我对一个名叫了尘的女孩有过承诺,我被流放到外地的时候,意外的结识了她。当时,她被她的家人弃养,在尼姑庵里过着清库的生活,她是唯一真心和我做朋友的人,我答应过她,要带她永远离开尼姑庵。”
红叶闻言心深深悸动着。
“你为什么没有回去?你知不知道她等了好久好久?一直盼着你去接她,最后却失望了,你知道她有多伤心吗?”
“我有,我有回去找她。”他两眼定定的看着她。“当我从边疆打赢胜仗,衣锦荣归的时候,我依照约定回到了尼姑庵去接她,可是她已经不在那里了,我怎么也打听不到她的下落,没有人知道有个名叫了尘的女孩,她消失了。”
“因为她的家人接走了她,她爹还把她许给了别人。”红叶接口说道,她清澈如水的双眸望着他,眨动着羽睫。
红叶缓缓的接道:“他们的事被她爹发现了,她爹打她骂她,还逼她打碎他临走前留给她的玉佩,她好难过,好伤心,舍不得伴她渡过无数孤独无助日子的玉佩就这么碎成片片,只能小心翼翼拾起所有的碎片放在锦袋里。”说着,泪水无声落下。
雨宸将她的头一把揽进怀里,心疼不已,痛苦的喊:“我真愚蠢,不但不了解你的心意,还错怪了你,甚至伤害了你,差点害死了你。”
红叶吸了口气停止啜泣,咬着牙推开了他。
“我不是她,你不要误会。”她倔强的说。
“我已经见过你娘了,她什么都告诉我了,你就是了尘,了尘就是红叶。”
他马上抓住她的手,将她带进怀里,抱着她说:“你可以打我骂我,把所有的委屈统统说出来,就是不可以再强忍着。”
她握起拳头,用力捶打着他的胸膛,哭着嚷问:“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会是你?小言子不会欺负我的,而你总是欺负我。我才不要你是小言子,你不是!”
雨宸任她打,任她骂,直到她终于无力,才以双臂紧紧的抱住她,泪水竟夺眶而出。
“我发誓不再欺负你了,我是你的小言子,也是你的雨宸,从今以后我不再让你受半点委屈。”他心伤的承诺她。
红叶靠在他的怀里,渐渐的平静下来,这时她才想起,为什么自己对他珍爱的那条锦帕有种熟悉的感觉,那是当年她拿给他擦脸而未取回的。一阵感动的暖流袭上了她的心口,她更紧紧的拥住他。
终于,雨过天晴了。
他们彼此依偎着,任时间悄悄的流逝,然后雨宸开口打破了沉默。
“秋月的事,我该向你解释一下。”
“我听小红说了,秋月已经离开王府了,是你要她走的吗?”她仰头看他。
雨宸点头,随即把秋月使计危害她的事,全说了。
“其实我不怪秋月,只能说她实在太爱你了。”
“不,妒嫉心和爱是不同的,两者不能相提并论---唉,你先别急着跟我长篇大论,让我把秋月的事说清楚。”
于是,雨宸开始叙述那一段过去---
“我是在边疆回京的路上遇见秋月的,她孤身一人在客栈做工干活,掌柜很刻薄,常常欺负她,我一见到她就想起了你,当时我正为了找不到你而愁苦着,一时起了恻隐之心,就把她给带了回来。刚好遇上皇太后赐婚,我就自作主张在同一天娶秋月进门,把她当成是了尘,一了当年的承诺与心愿。”
红叶挑起眉梢,狐疑的问:“你多多少少总有些喜欢她的吧?”
“我把她当成了你,这是可以理解的。”
“你这是推脱之词。”她杏眼圆睁,用手指戳着他的胸口,逼问道:“你敢说你没要了她?”
“我---我---”他哑口无言,扭曲了脸孔。
红叶脸一沉,闷声说:“果真下了我的床,接着又上了她的床。”
“没有,没有,自从我要了你之后,就没有再碰过她了,所以当你把我往她身边送的时候,我才会那样的生气。”他连忙喊冤。
红叶一点也不感动,哼声责骂:“薄情郎,只怕将来你也会这样对我。”
雨宸皱起了眉头,随即发现眼眉含笑的她是故意捉弄自己,惩罚的吻住了她的唇,怎知这一沾上就不舍得分开了,两人热情的缠绵着。
许久之后,雨宸坐靠在床头前,红叶则紧贴在他的身上,两人情话绵绵。
她忽然向他请求:“你别再怪我爹了,当年他也很无奈。”
“其实我早就不怪他了,现在反而还要感激他。”他微笑着说道:“倒不是因为后来爱上了你爱屋及乌,而是感激他让我有机会遇见在庵堂的你,不过,也就是因为如此,你才会有个不公平的婚姻。”
她笑了,“原来破坏我幸福的人,是我自己。”
“我更笨,居然吃自己的醋。”他说着,竟然伸手打自己的脑袋。
“你承认自己在吃醋?你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赶紧捂住她的嘴,面露羞色的低嚷:“你饶了我吧!我承认我的愚昧多过于我的智慧,我承认我说不过你,你就原谅我这颗善妒的心,它是如此全心全意的爱着你,一点点的沙粒也容不下。”
“即使这颗小沙粒来自你?”她拉起他的手,一同放在小腹上。
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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