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直直向我和傅之因走来。
强忍着后退的冲动，我耳边只听着傅之因压低了声音，“跑吗？”
身后不远处，就是铁门。我笃定，要是跑出去，外面就是车来车往的大马路，这黑衣人根本拦不住。
可却必会打草惊蛇。到时候，再想找到宋北辰的尸体，可就难了。
无声地踢了踢自己的脚跟，我强迫自己站稳，直视着一步步走来的黑衣人。他的同伴没有等他，已经走远了。只有这一个人的话，我自信还能撂得倒。
黑衣人在距离我俩三步左右的地方停住，兜帽掩映着，我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脸。
黑衣人：“这么这个点才来？大家都快换好服装了。”
我抿唇，脑子里疯狂转动着该如何回答。
傅之因：“抱歉，堵车。”
不亏是顶流，入戏……真快。
“哦。”黑衣人淡淡地应了一声，他目光落在我身上，把我从头打量到脚，“星币？还是圣杯？”
傅之因没说话，我却能感觉到他的困惑。
瞬间，宁澜那封邮件在我脑海中闪过。
“恭喜你……大阿尔卡纳必有你一席之地……”
还有我通过林殊月的视角，看到的……
塔罗牌！
“问你话呢，说话！”黑衣人的声音骤然拔高凌厉，他的那几个同伴中，有人停住了脚，向他看来。
掌心里的汗水湿湿滑滑，我拦住正要上前一步的傅之因，眸光闪过那个黑衣人胸前，十分隐晦的刺绣标志。
“星币。”我答道，“我们俩是星币。”
那黑衣人衣服上，绣着的，是圣杯。
“星币啊，”黑衣人又吊起唇角，他又看看傅之因，冷哼，“不亏是星币，真是富贵。”
他手往我俩右后方一指，“快去换衣裳吧，别迟到了。你们星币队列最近表现得耀眼夺目的，是要出大风头，运气真好。”
“多谢。”不及多想黑衣人这酸溜溜的语气，我拉着傅之因，逃一样从他眼前快步走过。我能感觉到，那黑衣人站在原地，只是看了一眼我俩的背影，就转身而去了。竟是没再怀疑。
避过黑衣人视线，我松开了傅之因手腕，“你走吧。”
“为什么？”
“你被认出来了，傅顶流。”我皱眉。刚才那个黑衣人看着傅之因说出“你们星币真是富贵”的话，想必是认出了他这张祸国殃民的俊脸，只是碍于规则或是旁的什么，没有明晃晃地表现出来而已。“你现在走，去报警。警察会听你的。”
“那你呢？”
我看向眼前低矮的工棚，里面有人正在发放黑袍。
“我不走。”
“那我也不走。”傅之因翻手，攥住了我的手腕，声音有压抑着的热望，“林微，你也觉得宋北辰这个案子，跟微微有关吧？我比你更想查出伤害微微的真凶到底是谁，我要把他们送进地狱。”
我对着傅之因微微摇了摇头。
傅之因皱眉：“你什么意思？”
“你连近在身边的真相都永远看不到，恐怕也没办法替林施微报仇。”
“我知道你又要说宁澜，”傅之因声音中显出一丝不耐烦，“要我说多少遍，澜澜……是无辜的。你为什么非要揪着她不放，你……”
我用力甩开傅之因手腕，“瞎就去治眼睛。”
他还想再说什么，可我们两人已经走到发放黑袍处，傅之因抿了抿唇，终于还是把溜到唇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我本以为，领取黑袍时，还会有一番对我俩身份的核对。可没想到，管理衣服的年轻女孩牙根眼都没抬，就把两件黑衣一齐塞到我怀里，还催促着我和傅之因快些换上，不要迟到。
披上黑袍，我提醒傅之因拉上兜帽，遮住他那张妖孽至极的脸。
我们汇在黑衣人群中，走进那栋我不久前才刚来过的废弃厂房。
厂房里已经聚集了好多人，还在前面的空地上，搭建了一个高台。高台上，放着一张泛着冷光的解刨床。
心跳得都快要从喉间蹦出来。
那张床，像极了曾经我被解刨的那一张。
我愈发肯定，今天是来对了。
手指掩在黑袍下，我摸出手机，想给闻宴也再发一条信息。盲打编辑好信息，我的手指却按在“发送”键上，久久没有抬起。
从刚才开始，闻宴也就一直都没有信息。他会不会……也在我身边这些身披黑袍，行迹诡异的人中间？他……真的是无辜的吗？
深吸了一口气，我删掉了那条短信。
改为发给了陆队。
可我知道，但凭一段短信，根本不足以取信陆队。我得有切实的证据才行，比如……照片。
把手机调成静音，在宽大的袍袖中藏好，我不动声色地往前挤，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袖角被傅之因拽住。
我挣脱不开，又害怕闹大了吸引别人的注意，只好恨恨停住脚步，留在原地。
“别去。”傅之因声音压得很低，我能听出他有些许的不安，“站到我身后。”
我恍若未闻。死过一次，我永远都不会再相信傅之因。
傅之因咬牙，刚想再说什么。
“刷——”
雪亮的灯光，从高高的穹顶射下，把那张解刨床，照成了一个舞台。
随着灯光的亮起，原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话的黑衣人们一同噤声，周围瞬间就鸦雀无声，静得怕人……
连我也忍不住为周遭环境所感染，紧张得说不出话。
一道轻佻得令人厌恶的声音，从挂在穹顶上的老式扩音喇叭中传来，是生硬的中文，“亲爱的伙伴们，大家——晚上好！”
就在这一刻。
窗外，如血的残阳，彻底沉入了地平线。
“在此，我非常荣幸地通知大家，由于这次的‘猎物’格外优秀，我们伟大的‘魔术师’今天也莅临了现场，他将在现场各位中，随即挑选一位，协助他共同创造这一塔罗会历史上，最为伟大的艺术品！”
此言一出，我身周响起疯狂的掌声！
“啪啪啪”
傅之因也拍起了双手。他看见我凝立不动，用手肘微微撞了撞我侧腰，“林微，你也不想被认出来吧？”
可我，比他更清楚，那所谓的艺术品是什么。
我……没办法和身边这群人一起欢庆。
“好——”
扩音喇叭再次出声，掌声戛然而止。
这群黑衣人训练有素的模样，让我有些心惊。
“下面，有请我们这次的‘猎物’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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