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之因,别让她走。别让宁澜出国……”
一路哭喊着,我跟在傅之因身后。看着他把半昏迷的宁澜抱上救护车。
医院。
宁澜的主治医师:“孕早期要格外注意,这句话我已经说腻了,你这个当孩子爸爸的怎么就是不听?!”
傅之因脸色难看,低声:“我不是……”
医生没理他,继续训着:“幸亏这孩子运气好,命大,这么折腾都没被流掉。要不你们两个追悔莫及!”他对傅之因语重心长,“孕早期一定要注意宝妈的情绪问题,你妻子情绪特别焦虑,像是受到不小惊吓的样子,长此以往不改善的话,别说孩子了,连母亲身体都会受很大影响。你这个做人丈夫,做人父亲的,可得多注意改善。”
傅之因张了张嘴,一句“我不是”终究没说出来。
看他脸上的神情,我知道医生的话,他全听进去了。那可是他和亲亲白月光的爱情结晶。
医生走后,傅之因看着白着一张小脸,昏睡在病床上的宁澜,轻轻叹了口气。
一旁刚刚赶来的王琦也劝道:“阿因,国内的环境,你也看到了,对澜澜太不友好。你想想,强留她在国内,她还要吃多少苦?”
傅之因垂下眼睫,眸光闪动,垂在身侧的手指攥紧。
半晌,他轻声道:“澜澜醒后,我送她去机场。”
“傅之因,不要!不要!宁澜一旦跑了,就再也不会回来!我……我就会永无出头之日!”
闻宴也在国外,宁澜也跑去国外。
没人知道我的尸体在哪儿了。
我就只能被人挂在网上,任人摆布。
“我已经很惨了,不要……不要让我死不瞑目……”
整间病房里,没人听得见我的声音。反倒是傅之因这话一出,无论是他对面的王琦,还是躺在病床上装晕的宁澜,都松了一口气。
“傅之因,都是你做得好事。宁澜就要跑了,她再也不会回来……”我的哭声中,傅之因有些烦躁地脱掉西装上衣,搭在宁澜床尾。
他深吸一口气,“我去给澜澜拿药。”
王琦跟他一起出了病房。
我和傅之因西装口袋里的戒指一起,被留在了宁澜身旁。
房门一关,病床上的宁澜就睁开了双眼。她纤细的手指飞快地伸进自己包里,拿出平板电脑,解锁。
我看着她给“塔”发信息:“成了。我会买明天一早的机票,马上就能到A国。”
“塔”回复:“不可以。我们不是说好了,你只能后天走吗?”
后天?这个时间有什么特殊的吗?
略一寻思,我恍然大悟。
后天,就是我的尸体在网上拍卖结束的时间。拍卖结束,接下来,自然就是发货了。
“塔”的信息一条接着一条,“按我们安排的时间走,按我们对你的吩咐一条一条去做,你才能平平安安地在A国生活。”
宁澜脸色有些难看,她在国内的事业一败涂地,多一天也不想多留。
澜:“我明天就要走。早一天晚一天对你们来说又有什么区别,可是晚一天出国,我就多一份风险!”
塔:“后天,下午两点整南城湘山机场2号航站楼,直飞芝城。早一天,晚一天,我们都会收回对你的庇护承诺。”
宁澜指尖发凉,半晌。
澜:“好。”
塔:“别迟到。别忘了,我们的交易还没完。”
宁澜咬着嘴唇还要继续打字。
病房门被推开。
傅之因皱眉:“澜澜,你怎么起来了?”他伸手抽走宁澜的平板电脑,看都没看就反扣在桌上,“医生说,为了孩子着想,你也得好好休息。”
宁澜有些难过地低下头,“我只是看看网上对我的风评……”
傅之因心痛:“别看那些。”他深吸一口气,“澜澜,我和阿琦商量过了,我们都觉得,你还是回A国更安全。至少那些没用的警察,还有疯狂的黑粉,不会再骚扰你……”
宁澜搁在被子上的手指猛地攥紧,她轻声回答:“阿因,谢谢你。”
“我给你买了后天下午两点飞去芝城的机票。澜澜,我这边……等微微找到了,我就去芝城看你。”
“下午两点……”宁澜脸色煞白,她强笑着,“怎么、怎么就买了那个时间段的呢?”
“白天飞对你身体好,”傅之因不疑有她,“这几天去A国的头等舱都满了,只有后天那架飞机还剩下一个位置。澜澜,”他有些担忧,“你一个人飞没问题吗?要不还是再等两天,我和阿琦送你过去?”
宁澜:“没问题的!我一个人,一定没问题的!”
是啊,她还有“塔”交代的任务要完成,这任务……不用想也和我的尸体有关系,又怎么能让傅之因知道?
绝望和无力感像一双无形的大手,肆意地折断我的四肢,刨开我的肚腹。
剧痛的感觉,让我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下一瞬间。
我睁开眼,却发现眼前,是一间略有些熟悉的卧室。
我整个人愣住,几秒钟后才反应过来,这间卧室之所以有些眼熟,是因为……
这是林殊月的卧室。
我又俯在了她身上?
“姐姐,他们说你昏迷不醒,你还好吗?你还好吗?”我急切地问。
林殊月听不见我的声音,没有回答。
可从我的视角看,她应该是靠坐在自己的床上。既然她睁着眼睛,那她应该是从昏迷中醒来,身体好了些吧?
顺着林殊月的目光,我看到她身前雪白的被单上。
零零散散地摊开着几张……
塔罗牌。
林殊月喜欢塔罗牌?
我在记忆中搜索着相关信息。可或许是因为我们这对姐妹分开已经太久,幼时跟她有关的记忆在我脑海中已然模糊不清。
我看见林殊月纤细苍白的手指颤抖着拾起距离她最近的一张牌,举到眼前。
“怎么会是这么样?怎么会……为什么微微还是……”
夹杂在剧烈咳嗽声中的话语支离破碎,难解其意。
我却看清了,姐姐手中的那颗牌:
死亡。
“姐姐……”我虚无的眼泪滴落在她指尖,“对不起殊月姐,我已经死了,对不起,让你伤心……”
“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林殊月一向坚毅冷静的声音中带了哭腔,她茫茫然地低下头,查看整个牌阵中其他塔罗牌,口中不停念叨,“死亡,逆位,还有希望,一定还有希望……”
“殊月姐,别算了,求你别再算了。宁澜要走了,我、我没有希望了……”我无措地哭着。
眼睁睁地看着,林殊月徒劳地解牌。
她咳得太厉害。
终于有人从门外进来,“殊月小姐,你……”
来人竟是陆队。
林殊月抬手抹去唇边咳出的血沫,她举着被自己口中鲜血浸湿的塔罗牌,一向坚强的面具出现一道深而长的裂纹,“快去,湘山机场,二号航站楼,找我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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