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在莫家吃的饭。
人说丫环随主子,青儿就跟杨素兰的性子差不多,都是个活泼爱笑的,就饭菜端上来就一个劲儿夸赞莫正东和莫正南。
“二位少爷的厨艺可真好,做出来的饭菜,那叫一个色香味俱全,我在灶房里都被香得受不了了。将来待得他们长大了,谁家小娘子能嫁到莫家来,那可是三辈子修来的福气。”
杨素兰得意洋洋:“那还不是我家今瑶教养有方?今瑶的厨艺才是一等一的好呢。”
宋今瑶含笑夹菜,吃一口就说:“这道蘑菇汤,可不是他们的手艺。”
妈妈立刻道:“莫奶奶说得是,这蘑菇汤是我做的,可不如二位少爷。”
“十分鲜美,素兰喜好吃食,你是她的人,怎么会差?”宋今瑶不仅说,还舀了一碗汤浇在米饭上面。
这下更是让妈妈喜不自胜。她是看顾杨素兰长大的,因为杨素兰跳脱的性子,可没少操心,尤其是见着娴静温婉的宋今瑶,她是苦口婆心,求着自家小姐与宋今瑶学个一二。
可惜年长之人,永远不懂孩子的叛逆心思,亲娘彭氏这么说,贴身妈妈也这么说,倒叫杨素兰更不喜宋今瑶了。
她们的对话,让坐在另一侧的杨坚秉皱起眉头,他抬头看了看莫鸿琛。
不管怎么说,莫鸿琛才是一家之主,宋今瑶让他两个儿子干活,他竟丝毫不介意?当然,村里的孩子不分男女,是不可能不操持家务的,可是莫正东那一手好字,还有书写的诗词……
若向学,将来不说多高的造诣,中个秀才定是没问题的。
杨坚秉自认为看人很准,又觉得莫鸿琛是个杀猪的糙汉子,什么都不懂。
他好歹是个读书人,既然妹妹寄住在这里,少不得要点拨一二。
于是杨坚秉沉了脸,开口说着:“刚刚看了莫正东的字,写得还不错。”
原本欢声笑语的人都停了下来,齐刷刷看向他。
他轻咳一声:“正东,你在学堂,学到了哪里?”
莫正东应答:“千字文已经学完了,娘给我买了诗词的书,让我无事可以通读背诵,抄写一二。”
他旁边的莫正南则抬起眼,问到哥哥了,是不是就要问到他了?他这阵子可用功呢,连娘都说他进步非常大。
但杨坚秉并没有看莫正南一眼,只继续说:“你八岁多了,竟只学到千字文?这样可不行。宋今瑶,你这个继子颇有天赋,将来定能成才,可莫要疏忽。”
宋今瑶淡定自若的夹菜,随意“嗯”了声算是应答。
杨坚秉见她这样子就来气,也不再看她,反而去看莫鸿琛,认真说着:“莫兄,你是男子当以家族兴旺为己任,我知道你非常忙碌,但孩子的学业不可废。莫正南便罢了,他不是这块料,莫正东不一样,何苦整日居于内宅,做些妇人才做的事情?”
倒是不等莫鸿琛说话,宋今瑶一下子站起来,气势汹汹:“杨坚秉,你特么有病是吗?我家的事情你插什么嘴?”
不怪她这样生气,杨坚秉这番话说完,莫正南原本还兴奋的表情,肉眼可见的坍塌了。
其实平日看着莫正东懂事,莫正南总是一副懵懂不知事的样子。但其实莫正南的心思更为敏感,他不像哥哥那样早已筑起心墙,他会把别人的话听进去,进而怀疑自己。
所以,宋今瑶不可能由着别人这么说他。
但杨坚秉误会宋今瑶的意思,他还以为是自己这么说,让宋今瑶觉得没人伺候她了,当下脸色更沉了几分。
“宋今瑶,没想到你嫁人了,倒不如从前温婉了。妇道人家,就该在家中相夫教子,做些庶务。你这个继子聪明伶俐,若日夜苦读,将来必成大器,至于……”
“够了,你可闭嘴吧你。”宋今瑶白眼翻上了天,“杨坚秉,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管得这么宽?都管到别人的家里事上去了?你既要这么说,我且与你理论理论,你读书是为了什么?”
杨坚秉挺了挺胸膛:“为了成一国之栋梁!”
“呵呵,空话大话谁都会说。”宋今瑶看向莫正东与莫正南两个,认真的说,“你俩给我记住了,成不成才的,娘并不在意。将来你们有能力爬得更高更远,我自会开心,但若不能也没什么事情。可要记住了,长大成人,比成才更为要紧。我让你们读书,是让你们知世事明事理,不至于守着村子里的一亩三分地,当个睁眼瞎,知道吗?至于圣贤书,当然要读,可也要明辨是非,莫要蠢钝无知,读书读成了傻子。”
后面这一句,只差没明晃晃的说杨坚秉就是那个读成傻子的人。
见莫正南还有些迷茫,宋今瑶对他笑一笑:“还有,我们每个人都记住,不要与别人相较,只要今日的自己,比昨日的自己更好,就行了。”
莫正南眼中的迷茫散尽,这才高兴起来,说着:“娘,我这几日功课做得认真,哥哥也说我进步了很多。”
“如此极好,正好你小姨在这里,若得空,你可把之前的字和现在的字拿给你小姨,让她替你看一看。”
杨素兰心中警铃大作,瞪着宋今瑶是一脸无语。她的学问,能拿得出手?
罢了,在这两个孩子面前,应该还成。虽说她不好学,但毕竟他们杨家的女儿也不能太差,小时候也是被爹娘逼着练过字的呢,倒也能给正南看一看。
杨坚秉则是面色铁青,许久才憋出几个字:“你以为这样是对他好?”
宋今瑶想也不想,回答说:“自是为了他好,不然以后成了个自以为是的人,可不得了。”
杨坚秉何曾被人这么怼过?气得火冒三丈,只把目光投向男主人莫鸿琛脸上,觉得他的妻子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挤兑客人,他难道不嫌丢人?
但很显然,莫鸿琛没觉得丢人,只面带着微笑看着宋今瑶,还拿起筷子替她夹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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