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好极了,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微风一吹,树上的叶子窸窸窣窣的响,人和马还有狗,心情都很愉悦。最愉悦的,是大宝乌骓马和大黄狗坚强,乌骓马一出门就恨不得尥蹶子狂奔,无奈骑马的小官人太柔弱,当保镖的人也强壮不到哪儿,乌骓马只好耐着性子一路小跑。
兴致勃勃,一路出城,来到京陵运煤专线,这条路现在不仅是运煤专用,因为道路宽敞平整,路线已经截弯取直,走这条线,无论是运煤还是运其他东西以及走亲访友,都比以前弯弯拐拐的路好走很多。虽然路好,但走这条道是要给买路钱的,就像林月的前世,开车走高速要支付高速路费一样。路是林月修的,除了林月可以不付钱,其他人都必须付费才能通行。
林月骑着大宝,缓缓行走在京陵运煤专线路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运煤牛车,骡车,驴车和人力鸡公车,还有十几峰,几十峰甚至上百峰骆驼组成的运煤驼队,这些骆驼被一根长绳连着,一峰跟着一峰,络绎不绝行走在这条线上。骆驼脖子下都系着铃铛,随着骆驼行走的脚步,脖子下的铃铛就发出叮叮当,叮叮当清脆悦耳的声音,这壮观的骆驼队和铃铛声,三百年前就已经绝迹,但现在驮着煤炭的骆驼队,则是这个年代最主要的运煤工具。
林月前世读过一首词:“凿断山根煤块多,抛砖黑子手摩挲。柳条筐压峰高处,阔步摇铃摆骆驼”。现在看着骆驼峰下装满煤炭的柳条筐,再看看阔步摇铃走在路上的骆驼,林月心里感概颇多。
有了这天京陵运煤专线,源源不断的煤炭从门头沟,西山等地各个小煤窑通过专线,再鱼贯进入京城的煤炭集散地。场面很壮观,也很热闹。
林月骑马上了专线不久,只见前面路上有两队人在激烈争执,一队人拉着十几峰骆驼,每峰骆驼的驼峰两边,都压着沉甸甸的煤炭筐,一队人则站在拦截横杆前,正在与拉骆驼的人大声争吵。问题是,横杆两边都有人躺在地上,打人了!打死人了,喊声令人毛骨悚然!
驼队停在横杆外面,阻断了其他骆驼和运煤车的通行。这样的场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驼队想闯杆,而站在横杆前的人,是运煤专线的收费人员。
林月正待发问,猛听身后传来金属碰撞发出嗖的一声响,一个洪亮的声音大喝,呔!是些什么人?胆敢阻拦我们的路?
林月心里一惊,转头一看,只见李赐克圆瞪豹眼,高举着一把磨得锋利的短刀,正在气吞山河的向驼队的人大叫。
李赐克这个时候心里就很懊悔,要是出门的时候不是背着这把短刀,而是拿着那把被自己丢弃的长刀,长刀在手,一定会显得更加有气势。
林月哭笑不得,对李赐克做个手势,要他稍安勿躁。见收费站的站长也在现场,站长姓关,关站长正带领着收费站的人与驼队的人对峙,见骑马的人面熟,再仔细一看,骑在马上的这个俊俏小官人居然是自己的老板林月!
关站长赶紧向林月拱拱手,说这些人是从陵城来的,他们在陵城没有交过路费,现在想出站,不交钱还打人。他指指躺在地上的人,说我们好几个弟兄都被他们打伤了。
站在驼队前面的,是个身材粗壮的络腮胡子,络腮胡子气焰依然嚣张,是你们先动手的,你们将我们的人打伤了,难道我们该挨打....?
林月不想听事情发生的过程,她用马鞭指着络腮胡子,问你为什么不交过路费?
络腮胡子连关站长都不怕,还怕这个骑马的小官人?他根本就没有兴趣搭理这个小官人,只是向着关站长说,这些煤炭是牛大人的,我们牛大人修这条路出过大力,难道牛大人运煤炭也要交费?
林月一听是陵城来的骆驼队,又听络腮胡子口口声声叫着牛大人,林月心想,莫不是陵城县那个县令牛志权?
林月问络腮胡子,你说的那个牛大人是不是叫牛志权?
络腮胡子一听,突然暴跳如雷,指着林月就骂,好你个厮,居然敢叫牛大人的名讳!
关站长一听络腮胡子骂人,就握紧拳头,腾的一下跳起来要去打他,李赐克也跳下马来,手握短刀,龇牙咧嘴就向络腮胡子挥舞,连大黄都激动起来,冲着络腮胡子汪汪狂叫,骆驼队的人和收费站的人一时怒目而视,剑拔弩张。
林月不恼,示意大家稍安勿躁,对络腮胡子冷笑一声,这条道不是官道,为修这条道出过力的人很多,如果出过力的人都不拿过路费,修路的钱谁给?
络腮胡子一脸的不屑,修路的钱谁给关我屁事?
林月这下恼了,厉声说道,不关你的事?但关我的事!你仔细听着,你们胆敢不交过路费,就叫牛志权来找我!
说完,用马鞭指着络腮胡子,你去对牛志权说,什么时候交费就什么时候放行,再拿五十两银子给收费站,赔偿你们打人的医药费,少一文钱都要拿牛志权是问。
收费站这种逃费的事天天都会发生,关站长对收费历来坚持原则,现在收费站的人被打伤了,必得要牛志权支付医药费才公平。
络腮胡子见骑马的小官人仍然直呼牛大人的名讳,显然并不把牛大人放在眼里,又见小官人骑着皇家的马,络腮胡子怎么知道林月骑的马是皇家的马?那是因为皇家的马在马的左前肩都有专属烙印。不过,小官人虽然骑着皇家的马,却只带着一个狐假虎威的瘦保镖,看这个保镖的架势,虽然虚张声势,却并不是个练家子。
再看关站长对小官人的态度,络腮胡子直觉小官人有些来头,听小官人说话的口气,什么时候交费就什么时候放行,再拿五十两银子给收费站赔偿打人的医药费,少一文钱要拿牛志权是问!络腮胡子心里顿时就直打鼓,这是个什么人呢?人说京城水深,难道这小官人比他要去的人家水更深?
络腮胡子不禁犹豫起来,心里没底,络腮胡子只好收敛住霸道的表情,木然的看着骑在马上的小官人。
林月懒得和络腮胡子再说话,勒转马头就向回走。她的身后跟着高举短刀的李赐克和一路欢叫的大黄狗。
关站长让人将收费站被打的人拉起来,对络腮胡子戏谑的说,怎么样?我们大老板牛还是你们牛大人牛?你赶紧去找你的牛大人吧!还有五十两银子哦!交费走人!
络腮胡子没法,他又不能自己先掏钱交费,因为牛大人没说要交过路费,自己擅自交了,不仅要不回钱来,还会被牛大人责骂。再说,他也拿不出五十两银子。
骆驼队不交过路费与收费站起纠纷,被堵在路上的人全都群起而攻之,纷纷谴责络腮胡子不守规矩。
络腮胡子不敢激起众怒,只好让开一条道,叫随行人员和骆驼队等在收费横杆后面。络腮胡子独自骑马向京城跑去,他知道牛志权现在就在京城,而且知道牛志权在谁的家里。
林月先去看了煤炭集散地的运行情况,回来后路过刘家村,顺便看了看刘家村开发项目动工情况,感觉有点累了,决定打道回府。
林月骑着大宝,在路上懒懒的走着,走到一处宅院门前,只见几峰骆驼拴在门前一棵大树下,刚才在收费站想闯关的络腮胡子,正在指挥人从驼峰上卸煤炭,一眼看见了骑在马上的林月,就停下来向林月瞪着眼睛。
林月没想到在这里能看见络腮胡子,想必他们已经交了费,也拿了五十两银子,不然,凭关站长坚持原则的执拗劲,络腮胡子不会在这里下煤炭。
从大门里又出来几个人,其中一个人就是牛志权,另外几个人林月不认识。
牛志权一见到林月就愣了一下,对林月抱拳算行了礼,林月没有下马,也没有还礼,她和牛志权不仅不熟,还有过节,不会对牛志权太客气。她现在只想尽快回家休息。
正待继续走路,一个壮硕男人突然对林月怒吼一声,哪里来的草民,见到朝廷命官不下马,不行礼?
林月勒马站住,瞥瞥壮硕男人,我并不认识你,为什么要下马行礼?
牛志权赶紧向林月介绍,说这位是皇室贝勒岳托大人。
他的意思是,我不敢要你下马行礼,但岳托是皇室贝勒,见到贝勒不下马不行礼就是藐视皇权,藐视皇权一旦坐实就有杀头的危险。
牛志权为什么会和岳托在一起?原来牛志权的兄长在满洲镶红旗任职,岳托是镶红旗的将军,牛志权兄长因为打仗勇敢,现在也是镶红旗的一名把总,牛把总将县令兄弟介绍给岳托以后,牛志权每年的炭敬冰敬以及逢年过节,家乡土特产品就源源不断孝敬着岳托贝勒,时间一长,牛志权就成为岳贝勒的座上宾。
今天牛志权给岳贝勒送陵城煤炭,没想到正好碰到林月,不仅交了过路费,还被迫拿了五十两银子为收费站被打伤的人疗伤。牛志权前次在陵城吃了林月的瘪,自然知道这个小官人是不能惹的。
但林月并不对牛志权的话认真,不是林月瞧不起贝勒,是因为她与这个岳贝勒没有任何关系,也不想结交更多显赫的人物,再说,这个岳贝勒对自己大声呵斥,林月就与这个贝勒有了先入为主的厌恶。
林月仍然没有下马,也没有对岳贝勒行礼,她懒得搭理这个壮硕男人,打马继续向前走。
岳贝勒从来没有被人如此慢待,气得他七窍生烟,正要下令将这个不知道他厉害的骑马草民抓住,牛志权赶紧将他拦住,看看门外嘈杂的人群,将岳贝勒拉到一边,悄悄对岳贝勒说,你千万不要去惹这个人,他是现今九皇子福临的小欢!
岳贝勒一听,脸色骤变,他是福临的小欢?福临有龙阳之癖?
牛志权将自己在陵城看见的场景告诉了岳托,说这人名叫林月,听说他救过九皇子福临的命。
林月?岳托突然想起福临在去朝鲜的路上收到一封写着回文诗的那张纸,落款的人就叫林月。
当时岳托就看见福临读着那页写着诗的纸,不仅激动得傻笑,还对着那个没有辫子的人亲了一口,福临傻乎乎的样子至今记忆犹新。
岳托如梦初醒,原来这人就叫林月!名叫林月的这人是福临的小欢?有福临罩着,这个小子才如此不把我岳托放在眼里!原来福临有龙阳之癖!天呀!这是他从来没有听见过的惊天秘密呀!皇上知道吗?他皇额娘知道吗?群臣知道吗?
牛志权又讲了今天他遭遇林月被勒索了五十两银子的事情,牛志权是为岳托送煤炭的,居然被福临的小欢欺负!岳托只感到热血直冲脑门。
福临抢了他活捉毛文龙的战功,还违反军规,擅自脱离部队回家看老婆生孩子,这个无法无天的福临,居然有龙阳之癖?居然养着小欢?
岳托莫名激动起来,你福临也有被我踩着了痛处的时候。岳托兴奋得手足无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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