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奕杰以最快的速度对陈世元和福建巡抚金学曾作案的事调查清楚了,其实只是调查清楚了陈世元并没有剽窃,因为他没有剽窃的条件和证据,陈世元写书是真的在写。
刘奕杰查看了陈世元写书的草稿,草稿纸装在一个背篓里,满满一背篓写废的纸张,陈世元呈送给皇上的,确实是他亲笔写成的书稿,而福建巡抚金学曾推荐这本书,也没有其他意图,都是一心为朝廷一心为大清国的一番好意。
福建推广红薯种植在先,皇上推广红薯种植在后,陈世元的曾祖父在吕宋偷红薯回来是福建人都知道的秘密,所有的疑问,都归结在这两本书为什么会高度一致的问题上。
陈世元和金学曾得知刘奕杰调查写书的事,既惊异又惶恐,看了姜祖飞写的《红薯传习录》,更是惊得目瞪口呆,天底下居然有如此怪异的事?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知所以。
刘奕杰是个心地正直的人,从来不愿意冤枉一个好人,调查结果,无论从什么角度讲,都不能将陈世元和金学曾定罪,三个人也只能大眼瞪小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以。
难道真的是林月的问题?林月有特异功能?她有千里眼,看得见陈世元写的书?
刘奕杰心里一激灵,林月在生死关头多次帮助他脱险立功,刘奕杰是将林月当做自己祖宗显灵的存在,怎么能质疑自己的祖宗?刘奕杰赶紧控制住自己不孝的思绪。
刘奕杰回到京城,向皇上上了折子,汇报了陈世元写书作弊案的调查情况。
黄台吉案几上的折子和急报之类的文书堆积如山,他正被另外一份急报烦恼不已。
那是阿济格加急报来的,四皇子叶布书在班师回国离开朝鲜时,行军到皮岛附近,遭遇毛文龙部队的埋伏,四皇子叶布书被毛文龙暗箭射伤,毛文龙借助海上优势逃匿,阿济格表示愿为没有保护好皇子甘愿受罚。
这份急报没说叶布书身受箭伤的详细情况,将士打仗受伤,甚至死亡,是难以避免的事,但皇上对四皇子的伤却深感不安,为什么不安?黄台吉自己也说不清楚,他只知道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心里就非常烦躁。现在见到刘奕杰的折子,他只是浏览了一遍,再也无心去推敲陈世元金学曾和金之俊写书请功的作案动机,再说,推广红薯种植已经告一段落,对有功人员,该赏的赏了,该升的升了,再去炒冷饭真的很香吗?
黄台吉在刘奕杰的奏折上签了三个字,知道了。
自此,福建陈世元《金薯传习录》的案子就不了了之。金之俊也解除了禁足处罚,继续当他的兵部侍郎。
不久,阿济格率领军队回到京城,按照惯例,打了胜仗的军队回京时,为了宣扬朝廷的功绩,京城的地方官是要组织百姓夹道欢迎的,但这次在朝鲜打了胜仗的军队回京,却故意选择了晚上。
半夜时分,人们只听见杂乱的马蹄声在京城上空嘚嘚响,只知道有大部队从京城街道上走过,没灯,看不清军队情况,只知道军队是自己人,但为什么会在月黑人静的晚上进城?莫不是在哪里打了败仗没脸见父老乡亲?人们不免产生很多猜测。
黄台吉天没亮就起床了,他知道四皇子已经回京,让李公公告诉四皇子,四皇子不必来面见父皇,今天一早,他第一时间亲自去看四皇子的伤势。
刚吃过早饭,黄台吉正待钻进轿子到叶布书府邸去,突然一只乌鸦从他头顶上空飞过,呱呱叫两声,飞落到不远处的屋顶上停下。人说乌鸦当头过,无灾也有祸,黄台吉心里咯噔一声,默然钻进轿子走了。
叶布苏府邸的所有人都跪在地上迎候黄台吉,跟随叶布苏出征的几个将军也全都到了,昨天晚上进城后,他们一夜没睡,今天天不亮就赶到叶布苏府邸迎候皇上,现在皇上来了,几个将军跪在大门外眼泪横流。
阿济格跪地向黄台吉禀报,毛文龙的暗箭射进了叶布苏的右眼,箭上涂抹有毒,叶布苏的右眼眶完全成了一个黑洞,眼眶周围的皮肤也溃烂形成很多很大的疤痕,叶布苏不仅成为独眼龙,面部还被严重毁容。
黄台吉黑着脸听着阿济格的禀报,内心痛得像有千万把刀子在割。
黄台吉没再问话,直接进府来到四皇子卧室。
叶布苏艰难的从床上坐起身来,黄台吉急步上前扶住他,只见叶布苏的右眼和头部面部缠着厚厚的绷带,只露出左眼左耳的部分,绷带上浸润出鲜红的血迹,边缘还能看见淤青红肿的皮肤。
黄台吉没说话,一把抱住四皇子,老泪情不自禁流下来。
自从豪格死后,黄台吉就已经打定主意,待四皇子出征回来,他要立四皇子为太子,四皇子能文能武,屡立战功,堪当太子重任。没想到,四皇子出征朝鲜却受了伤。
其实受伤的问题并不会影响四皇子任太子,问题是,四皇子的伤是伤在面部,在中国几千年发展历史上,没有一个皇子是带着伤残的身躯或丑陋的样貌继承皇位的。至于当了皇上以后残疾了,变丑了,另当别论。
黄台吉痛心疾首,叶布书更是心如死灰,他也清楚自己继承皇位的破灭,心痛比身体的疼痛更甚,见到父皇,四皇子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他跟随父皇出征打仗多年,无论胜败无论身负多重的伤痛,他都从来没有流过一滴眼泪,但今天他失去了一只眼睛,被毁了容貌,四皇子绝望的哭声就像狼嚎,那么凄厉,那么悲凉。
黄台吉抱着四皇子的身子浑身颤抖,老脸扭曲,老泪横流,屋里所有人都痛哭失声,一片哀嚎。
福临也跟着父皇到了四皇子府邸,见到四皇子受伤的惨状,看着父皇与四皇子抱头痛哭的场景,他与四皇子的家人和出征的将军们都匍匐在地痛哭。
哭着哭着,福临突然想起不久前自己与林月的对话,福临突然感到背脊发凉,头皮发麻,原本继承皇位众望所归铁板钉钉的四皇子,现在因为毁容,丧失了继承皇位的条件!不言而喻,自己不用抢班夺权,不用杀父弑兄,就会成为最有力的皇位继承人!而且,福临也知道了毛文龙的名字,叶布苏是被那个名叫毛文龙的人暗箭所伤!这样诡异的事林月怎么知道?这样的结果怎么不令福临脊背发凉头皮发麻。
福临收住眼泪,跪在地上,茫然的盯着眼前地毯上鲜艳的玫瑰图案发愣。
在乾清宫,阿济格大将军向黄台吉汇报了四皇子受伤的情况。
这次出征朝鲜,除了因为天灾泥石流阻断后勤给养,差点出现让军队断粮草的危险而外,阿济格的部队并没有再发生意外,一路披荆斩棘打下朝鲜,迫使朝鲜与大清国签订了不平等条约,没想到,在班师回国路经皮岛时,却中了毛文龙的埋伏,致使清军多人死伤,混战乱箭中,四皇子的右眼眶被箭射中,当即眼球破裂,血流不止,虽然军医拿出最好的药为叶布苏疗伤,但因为眼球已经破裂,且箭头有毒,导致四皇子的伤口急剧感染,半边脸溃烂得惨不忍睹,严重毁容已经无法避免。
叶布书出征朝鲜时,品级与福临一样,是从三品镇国将军,受伤毁容后,黄台吉为了安抚他,将他晋升为辅国公,从此叶布书再也没有在实录中被记载,就连他出征朝鲜被毁容的事都没出现在实录里。
随着叶布书受伤毁容,他终日足不出户不愿见人,人生也算终结了。
黄台吉痛失健康优秀的儿子,悲痛心情无以言表,就是将毛文龙千刀万剐了也不解恨,黄台吉咬牙切齿,向大臣们咆哮,毛文龙!朕要生吞活剥了你,千刀万剐了你,不抓住你,朕就不是爱新觉罗的子孙!
群臣见黄台吉震怒,全都匍匐在地不敢抬头,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随军的三个军医跪在地上更是吓得瑟瑟发抖。
黄台吉虽然也是南征北战驰骋沙场打天下的人,深知战场上的事不是个人能够左右的,但为了给儿子的伤残一个说法,也为了给自己泄愤,他依然只问结果不问过程。黄台吉怒目圆瞪,向跪在地上的三个军医挥挥手,喝令一声,斩了!
三个军医顿时大喊冤枉,几个兵士一拥上前,抓住他们的手臂就拖了出去。
军医们冤枉,实在是冤枉!叶布苏遭遇如此剧毒的感染,哪里是凭军医们的医术和现在的治疗条件就能回天?一般情况,军士们遭遇再多人的剧毒感染都不会追究军医的责任,战场的残酷,黄台吉身经百战哪里不知道,但这次被剧毒感染的人是皇子,而且是他决定即将任命为太子的皇子,绝望让他失去了理智,不杀军医,朕心头的苦痛无法消解。
军医不是战场的守护神吗?守护神守护不了神的儿子,还要守护神有何用?
几个军医被拖了出去,乾清宫里死一般寂静。
只见阿济格腾地站起身来,面向黄台吉拱手,启禀皇上,卑职请求皇上恩准再次出征朝鲜,叶布苏是在卑职军队中出的问题,卑职原本应该为叶布苏报仇,朝鲜收留明朝叛将毛文龙,纵容他与我大清国为敌,卑职誓必活捉毛文龙以解心头之恨。
阿济格请战慷概激昂,武将们纷纷站起身来,向皇上请战,乾清宫里一时喊杀声响彻云霄。
兵部尚书陈夏启奏,说朝鲜很多大臣对与大清国签订不平等条约深感义愤,他们联名向朝鲜国王李倧上书,要求撕毁协议,与清军决一死战。朝鲜国王李倧同意撕毁协议,但又怕我们重新打上门去,现在他已经携家眷逃往皮岛。具兵部密探禀报,朝鲜已经开始对国民增加赋税,增加军费,储备粮草,强化炮兵,扩军备战。
陈夏一席话,无疑火上浇油,文官武将全都气的嗷嗷叫。
黄台吉一听,对朝鲜的背信弃义更是恨得咬牙切齿,我大清国为了打你,朕的皇子都残了,你躲哪儿不躲,偏要躲到皮岛,皮岛是毛文龙藏身的地方,是朕决心要灭的地方,你躲到皮岛去,朕要你与皮岛同归于尽!
黄台吉将大手在御桌上重重一拍,对阿济格说,朕批准你的请求,命你再次讨伐朝鲜,朕要提醒那个不知好歹的李倧,道路千万条,行车不规范,只能自灭亡!
说完,做了一个有力的挥刀手势,怒喝一声,盘他!
众大臣群情激愤,纷纷举起拳头高呼口号,盘他!盘他!盘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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