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朝权刚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阅卷官就要求面见袁朝权。
阅卷官手里拿着一个密封袋,见到袁朝权就将密封袋双手呈上。
袁朝权很疑惑,殿试都试了,状元、榜眼、探花、进士都钦点了,还看考卷干什么?
阅卷官说,我阅过曹家文的答卷,现在发现一个名叫谢荻国的人写的文章,与曹家文写的文章一字不差,这是千百年来考场从来没有出现过的诡异事件,我实在分析不出其中的原因,所以,特向袁大人请示。
袁朝权很诧异,怎么可能出现两个考生写的文章内容一字不差?他瞪眼看着阅卷官,莫不是阅卷官脑袋进水了?
袁朝权将谢荻国与曹家文的两份答卷核对了一遍,两个人写的文章果然一字不差!袁朝权看向阅卷官,阅卷官看向袁朝权,大眼瞪小眼,太惊悚了,两人都感到头皮一阵发麻!
阅卷官说,我已经调查过了,谢荻国与曹家文并不认识,两人也没有任何关系,考试的时候,两人的号位相隔很远,也不在一个区域。
阅卷官舔舔自己的嘴唇,好像很口渴的样子。况且,考试期间的监考十分严格,连考生上厕所都有人跟着,再说,两人写了一模一样的文章,如果被发现,对两人都没有好处,没有好处的事就不会通同作弊....。说完,又自我解释,如果说,两人的答卷大致相似还有可能,问题是两人的答卷居然一字不差,这完全是不可能的事。
阅卷官虽然说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虽然不可能,但两份答卷却明明白白摆在他们眼前。
袁朝权眼里看着两份考卷,这样的事既不能向皇上禀报,更不能将两个人抓起来审问,为什么?因为阅卷已经结束,殿试也已经结束,皇上已经发了诏书,这个时候发现问题,不仅仅是阅卷官失职,也是袁朝权的失职!这事怎么向皇上交代?
更要命的是,皇上已经钦点了曹家文为二状元,谁敢说皇上钦点的二状元是假的?谢荻国的文章与二状元的文章一字不差,敢说二状元是剽窃谢荻国的?曹家文写的两首诗都已经查过了,没有查到出处,没出处就证明是曹家文亲自写的,曹家文写得出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诗,他写文章难道还需要剽窃?再说,将如此诡异的事情向皇上禀报,话该怎么说....?
袁朝权问阅卷官,还有谁知道这事?
阅卷官也是在官场混了多年的老油子,说我自知问题重大,没敢张扬,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人知道。
袁朝权松了一口气,告诉阅卷官,说这件事不能与阅卷扯上关系,曹家文是钦点的二状元,目标太扎眼,对他不能有半点差池,你要密切了解一下这个谢荻国,如有可能,给他安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最好是....,袁朝权不敢将那话说出口,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阅卷官点头,袁朝权皱眉,最后加一句,将姓谢这人的考卷污损掉,以防后患。阅卷官赶紧退下。
袁朝权要求将考卷污损而不是销毁,这是以防万一,考卷污损,就无法再核对两人相同的文字,万一有人非要调阅谢荻国考卷,说考卷污损是考生行为就可以了。
没几天,一个名叫谢荻国的秀才因为一件偷窃案,被缉拿问罪,谢荻国打死都不承认偷窃,被杖责一百,这一百打得太重,板子还没打完,人就呜呼哀哉了。尔后,谢荻国与他的答卷都销声匿迹,当然,任何历史资料也都没有留下有关谢荻国的半点蛛丝马迹。
殿试以后,所有参加殿试的人就要任职,但新近官场的人马上担任独当一面的官,还是太急躁了一些,所以,三十多名进士都安排了职务,有的任了县丞县令,有的任了各部主事,主事属于非领导职务,姜祖飞与曹家文都在礼部任了主事。因为曹家文是二状元,所以,曹家文的任职比姜祖飞高半级,姜祖飞是从六品,曹家文是正六品。
曹家文连殿试都没有试,就被皇上钦点为二状元,这可是轰动朝堂,轰动天下的大事,也是中国历史上绝无仅有的事,所有人都对曹家文的狗屎运深表惊异,但再怎么惊异,曹家文被当今皇上钦点为二状元,那是铁板钉钉的事,皇上钦定诏书是昭告天下的,诏书上与状元并排的二状元的名字,明明白白写的就是曹家文,如果见了诏书再不服,就是藐视朝廷,因此,所有人都不敢妄议曹家文,都不敢质疑曹家文的才华横溢。
这段时间,到曹家来贺喜的人络绎不绝,京城的,仓西县的,很多亲戚朋友都来了,林月的香格里拉酒店停业三天,这三天全部接待前来贺喜的亲朋好友,一时之间,林府和香格里拉酒店整天都是欢声笑语,笙歌燕舞,高朋满座。
曹家文成为皇上钦点的二状元,一任职就是正六品礼部主事,这种荣誉千载难逢,人间难遇!除了曹家文和老爷子欢喜若狂而外,最高兴的就是大娘,大娘逢人就讲,我儿成为二状元,全靠她在广济寺求了文昌帝菩萨,文昌帝菩萨给她的上上签就是“紫气东来,鸿运当头”八个字,在曹家文赶考那天,大娘为曹家文亲自做“状元糕”,熬“及第粥”,让曹家文穿红衣着紫裤骑黑马,扭秧歌唱的是《状元》曲,举旗写的是旗开得胜,大娘为曹家文荣登状元煞费苦心,正因为大娘的煞费苦心,再加上文昌帝菩萨的保佑,皇上慧眼识珠,曹家文想不做二状元都难。
林月并不阻止大娘讲这些故事,有时大娘讲累了,林月还时不时提醒她一下,激励她继续讲下去。大娘天天讲,时时讲,逢人便讲,如同她对曹家文考秀才的神奇如出一辙,人们对大娘越深信不疑,林月就越安全。
自此,大娘讲这样的事次数多了,三人成虎,众口铄金,人们就再次将大娘奉为神奇。大娘也以自己为儿子考上状元的功臣自居,一时之间找不着北,走路时昂首挺胸,趾高气扬,一双小脚迈出的外八字,像一把锋利的剪刀。
考秀才是案首,考举人是二状元,一入仕就是正六品,这是何等的起点和荣耀!曹家文成为这个年代举世瞩目的神奇。不仅大娘飘了,曹家文比大娘飘得更高了,就连林月都有点找不着北了。
林月找不着北不是飘了,而是她设计的路子被皇上走偏了,原本是让曹家文中个举人就可以了,阻止曹家文参加殿试,曹家文就不会做官,没想到现今皇上剑走偏锋,曹家文没参加殿试,皇上惜财如命,既然将他钦点为二状元!难道皇上对曹家文写的文章会如此看重?不,难道皇上对谢荻国写的文章如此看重?林月看着整天得意忘形的曹家文,百思不得其解。
刘奕杰告诉林月,说曹家文被钦点二状元,不是因为他的文章写得精彩,而是他写的那两首诗太精彩,特别是不拘一格降人才这首诗,正中皇上急需选拔人才的要害和单刀直入的点拨。
刘奕杰说完,眼里满是惊异的光,考举人那诗不仅写得好,而且写得正是时候,一如他在仓西县写的那首“暮色苍茫看劲松”,一诗震惊天下。皇上看了那两首诗以后,顿感振聋发聩,醍醐灌顶,精神一抖擞,就抖擞个二状元出来。
林月听了刘奕杰的话,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差点惊出一身冷汗,原来是那首诗惹的祸!
又细思极恐,她让曹家文在考卷上写一首诗,原本做的就是最坏打算,万一阅卷官发现曹家文和谢荻国的文章一字不差,将曹家文和谢荻国缉拿,只要曹家文一口咬定,那诗就是自己写的,反正查不到出处,作弊的事就会有回旋余地,否则,只要将两人一过堂一审,谢荻国肯定没事,但曹家文没有说辞,其原形就会暴露,到时曹家文一定会供出林月,说文章是林月给的,林月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不能自圆其说,就会被定为妖魔鬼怪,不被浸猪笼淹死也会被火烧死。
好在皇上被那首诗激励,激励得不按常理出牌,否则,林月这次就死定了。
当曹家文走进考场的时候,林月就祈祷,希望帮曹家文考举人这一件事能尽可能低调过关,越低调越好。没想到其结果不仅不低调,反而高调到了皇帝那里,高调得皇上振聋发聩,高调得皇上醍醐灌顶!林月不希望曹家文当官,结果曹家文不仅被钦点为二状元,还当了官,一当官起点就是六品!
林月眨眨眼睛,这不是弄巧成拙吗?天意弄人?有心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荫?
不过,林月现在松了一口气,好在这事再没有节外生枝,用这种方式平安过关也是幸运。
刘奕杰走后不久,姜祖飞来了。
姜祖飞成为礼部主事以后,前来拜谢林月,现在姜祖飞与曹家文成为礼部同事,他殿试成绩为三甲第五名,但曹家文却是二状元,两人虽然是礼部同事,但姜祖飞比曹家文的官职低半级。
姜祖飞并未将曹家文与他的品级差异放在心上,曹家文是他恩人林月的相公,恩人的相公品级比他高,他不介意,何况曹家文写的那首诗呢,姜祖飞对曹家文写诗的才华很惊异,曹家文什么时候写诗写得这么泣鬼神的?姜祖飞内心深处依然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疑问,
姜祖飞不纠结这些疑问,他发誓,一定要继续发奋读书,认真做事,成为国家栋梁。
姜祖飞告诉林月,他马上回仓西县,与娘子告别后再到礼部上班,他决定先在京城租个房子暂住,以后有条件了,就将娘子和儿女接来,在京城安家。
林月赞同姜祖飞的打算,也祝贺他殿试得到优异成绩。没想到,姜祖飞只是应付性的笑笑,尔后又重重叹口气,说自己的好朋友谢荻国,原本已经考中举人的,却因偷窃被活活打死,死后名声也不好了,他娘子得知噩耗,听说也上吊死了。
姜祖飞说完,眼眶红了,谢荻国的人品是极好的,也是典型的正人君子,正人君子怎么会去偷窃?他为什么要做如此反常的事?真是令人难以相信!姜祖飞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林月一听,顿时呆住了,那个穿长衫,黑黑瘦瘦中年男人的形象突然出现在眼前。
考试结束后,林月一直都很不放心谢荻国的情况,也在关注朝廷有关科考信息,但今年的科考比哪年都安静,没人作弊,没人因科考发生任何问题,所有光环全都罩在了曹家文一个人的头上。以为曹家文和谢荻国两人终于蒙混过关,现在才知道,抄袭别人答卷的曹家文得到二状元的殊荣,而无辜的谢荻国却死于非命!谢荻国为什么要偷窃?没人知道原因,谢荻国死则死了,还死的如此不明不白。
见到姜祖飞为好朋友的死悲痛不已,林月很内疚,不是一般的内疚。
前世的林月是学雷锋的楷模,今生不知道怎么混的,混成了一个坑蒙拐骗的坏人!以前坑了姜祖飞,但后来为姜祖飞做了一些弥补,林月心情稍宽慰了一些,但现在不仅坑了谢荻国,还因这坑挖得太深,以致害了谢荻国的命,谢荻国死了,林月连为谢荻国做弥补都不可能了,谢荻国的死,成为林月永远的内疚。不仅内疚,还不能为谢荻国喊冤,虽然她就是害死谢荻国的始作俑者,替谢荻国喊冤就是自首,喊冤的结果既救不活谢荻国,也会使林月死于非命。关键是为谢荻国喊冤的理由没人相信!
林月很郁闷,无论是曹家文的殊荣还是谢荻国的冤死,都不是林月想要的结果,她想要的结果不知道在哪个环节全都跑偏了方向。
刘奕杰愈加疑惑,曹家文成为二状元,又写了一首惊天动地的诗,想起他在仓西县任县令的时候,对曹家文考中秀才成为案首就起了疑心,但看他写了“暮色苍茫看劲松”的诗,又打消了疑问,这次曹家文考举人,又出现如仓西县时的状况,刘奕杰笃定曹家文没有这么优秀,但一个并不优秀的人何以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类拔萃?
曹家文娶亲前,多次考秀才不中,娶亲后,突然就平步青云,这些难道与林月无关?刘奕杰联想到自己与林月的交集,自问自答,有关!肯定有关!潜意识告诉他,曹家文的一切都与林月有关!但林月是怎么做到的?再说,自己踩了两次狗屎运,那些狗屎都是林月放在他脚下让他去踩的。还有,发生在仓西县的若干奇闻轶事,都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刘奕杰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林月真的是曹家的福星?真的是我刘家祖宗显的灵?刘奕杰看向林月的眼神既疑惑又敬畏。
姜祖飞喜悲之余,对林月也增加了些许疑虑,喜的是自己成为三甲进士,得到从六品的官职,临考前,林月告诉他,注意多想想《论语》里有关义与利的道理,结果举人考试真的就是《论语》中有关义与利的那段话!林月押题押得天衣无缝?她是怎么做到的?
悲的是好朋友谢荻国的死,同时也很疑惑,为什么林月第一次见到谢荻国的时候,那眼神分明有内疚的意思,还平白无故对谢荻国说声对不起?林月有什么对不起谢荻国的?谢荻国死了,难道谢荻国的死与林月有关?
姜祖飞头皮一麻,林月是自己的恩人,怎么能这样怀疑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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