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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国号是大清
  昨天老爷子又问过曹家文,还有不有需要处理的事,曹家文懵逼,只说了一个安字,安什么安?老爷子气得劈头盖脸骂了曹家文好一阵,老爷子骂完了,曹家文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挨骂。灰头土脸回到家里,没对林月说,林月也没问,现在分家开始了,林月才后知后觉,曹家今天分家了!
  老爷子将分配的家产按照事先商定的方案说了一遍,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几乎每个人都知道,这个方案对曹家武倾斜得实在太斜了,族长曹轼很满意,他希望曹家所有家产都分给曹家武,因为自己的孙子是曹家武的儿子呢,分给曹家武就等于分给了自己的孙子。所以,曹轼就最先表态,表示完全支持曹金全的分家方案,其他几位家公堂的人见族长表了态,也相继都表了态,没有异议,只对一两个细节作了补充。
  然后曹家武主动表态,大致的意思是说自己高风亮节,主动将上万亩的曹家山分给兄弟,主动将杂货铺用来为兄弟经商练手,主动承诺以后为爹娘的养老送终,主动为兄弟以后可能发生的生活困难伸出援手....,末了还强调,分家不分感情,自己是当哥的,当哥的吃些亏理所应当。
  坐在门口凳子上的林月一边撸着猫,一边认真听着老爷子的分家方案,她对曹家的家产并不知情,但她已经感觉到了家产分配的不公,不是一般的不公,是严重的不公。虽然林月知道家产分配不公,但她没有发言权,再说,自己对曹家的家产一无所知,她也拿不出家产分配不公的证据。
  曹家武自我表扬完了,该轮着曹家文表态,所有人都齐齐看向曹家文,那眼神表露的大多是同情和怜悯。曹家文却对现场发生的事不为所动。因为他正在看着墙上挂着的一幅图发呆。林月顺着曹家文的眼光,见那图上画着一只兔子,兔子嘴里正在嚼着几根草,林月心下恨恨想着,原本以为兔子再贪吃也不会吃窝边草,没想到兔子信奉的是窝边有草何必满山跑。
  老爷子气恼的对曹家文大吼一声,曹家文仿佛从睡梦中惊醒,他下意识看看在座的人,见大家都在看他,又见老爷子一脸的恼怒,赶紧嗫嚅着说,吾听爹的,孰事皆可矣。其实可矣什么,曹家文并不清楚,他只要听爹的话就行。
  老爷子看着曹家文呆头呆脑的样子,将拐杖重重的跺在地上,跺得砰砰直响,对这个小儿子真是又疼又恨呀!老爷子用手指着曹家文,颤抖着声音说,你你你你,你这个书呆子,读书读傻了,你以后的日子怎么过哦!
  面对书呆子曹家文,参与分家的人都只好将眼睛看向不同的地方,对老爷子的激动假装没看见。
  老秀才曹兴旺写好了分家契书,写好后念给大家听,分家方案是曹家武写的,曹兴旺只要按照曹家武写的方案作点文字上的修饰即可,念完,大家点头,表示对分家契书内容没有意见。
  林月撸着猫,听着曹兴旺念分家契书,恨得牙痒痒,这是什么世道,分家契书里面的曹家财产,为什么不在分家前让大家都去看看,评估一下财产价值而后再进行分配?这种不公开不透明的分家是分家吗?简直就是意欲将曹家文和林月一脚踢出曹家的行为!
  林月忍着如火山即将喷涌而出的怒火,听到曹兴旺念落款时间的时候,又愕然了,分家契书落款的时间与曹家文写文章落款的时间一样,写的都是大明崇祯年。林月皱眉,再看看屋里的人,更加注意看了男人们的辫子,所有男人头顶上的头发都是剃光了或剪短了的,他们为什么要将头顶的头发剪短?为什么所有男人的辫子都是“金钱鼠尾”?难道男人们都不知道留发不留头是大清皇帝发的禁令吗?
  大家对分家契书上落款的国号没有谁提出异议。林月很纳闷,改朝换代是大事,哪有国民会不知道的?但看满屋人的表情,都像刚从桃花源里出来的人。
  林月很快醒悟过来,这个时代的通讯和交通条件很差,皇上改国号,如此重大的事,既没有手机电视之类的网络传播,也没有立马召集民众开会传达的机制,地处偏远地区的人或普通民众一般都要经过很长一段时间才能知晓,崇祯改崇德国号时间不长,老百姓不知情实属正常。
  除了网络交通等因素导致信息传播太慢而外,现在的林月体会更深的还有另外两个原因。
  一是大清改国号前后,中国历史十分混乱,鲁尔哈赤建后金,明末农民战争爆发,后金攻陷沈阳,多尔衮攻打巨鹿,李自成西安称帝,崇祯自缢,明朝宗室建立南明....,明清交替就像五代十国时期,仅仅五十三年时间,天下更易五代九姓十四帝,这种大王旗的变幻频率,其混乱可想而知。生于乱世中的老百姓,有嫉妒的,梦想着自己也能在台上风光一把;有崇拜的,甘当台上霸主的粉丝;有淡定的,专心抠脚。但无论什么心态,绝大多数老百姓都是吃瓜的,生活在当下的人对局势并不清楚,老百姓只知道世道很乱,但不知道为什么乱,乱到了什么程度,到底是张飞在打岳飞,还是岳飞在打张飞。

  二是改朝换代对统治者来说是大事,但对老百姓来说,改朝换代只是皇帝换了,江山湖海依旧还是那个江山湖海,自己该干嘛还干嘛,一切都只为自己和家人活着,自己和家人活着,比改朝换代更重要。林月想起前世看这段历史书的时候,描写了很多民众对明朝的灭亡如何义愤填膺,如何大义凛然,又如何拼死反抗,但林月来到明末清初时代,见到底层民众居然对明朝的灭亡和大清建国这样的大事都麻木不仁,民众对改朝换代的冷漠,令林月深感意外。前世的林月没有感受过什么叫真正的乱世,感受到的只是历史书中描写这段时期冰冷的文字,还有专家们坐在象牙塔里总结出的理论。
  林月正在天马行空般的想着老百姓为什么不爱国,为什么对改朝换代麻木,漠不关心,猛然听见族长大声催促,快签字,我还有其他重要事情要去处理。
  林月回过神来,这样的分家对曹家文实在不公平,但曹家文像个木头人般坐着不说话,林月情急,一把将花猫放到地上,站起身来大声抗议,家产价值为什么不请牙人评估?分家不公平为什么没人质疑?
  林月的抗议声一落,曹轼也腾的一下站起身来,指着林月训斥,哪来不懂规矩的刁蛮女人,男人们的事岂容你说话!老爷子见族长发了火,吓得浑身颤抖,得罪了族长,不仅林月要被处罚,全家人都要遭殃!老爷子赶紧呵斥林月,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还不快滚回屋里去。说完就向大娘呵斥,还不快将她撵回去!大娘丢下手里正在搓着的麻绳,站起身来就将林月往外面推。
  林月抗议无效,还惹恼了族长,林月鼻子里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一边走一边说,哼!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你们签了字也无效!
  不用大娘推她,林月气哼哼回到自家院的后院,后院有树,树上有小鸟,有井,井里有鱼,牛棚里还有那头老牛,老牛眼看不行了,连抬头都有些困难。林月来到老牛身边蹲下,在老牛弥留之际还得临终关怀一下,尽可能给它一世为牛的尊严。
  看着瘦骨嶙峋的老牛,老牛原本是闭着眼睛的,现在睁大牛眼定定的看着林月,它想像以前那样“哞”的叫一声,以示对林月的关心表示感谢,但老牛太老了,连叫都叫不出声了,它居然流出了眼泪。林月想起现在分家了,西院的东西全归曹家文,这头老牛就归了林月。林月见老牛流出了眼泪,想起嫁到曹家不久就被分家,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自己的人生走向又一次变了道,何去何从?林月被老牛的眼泪感染,不由得也热泪盈眶起来。
  林月走了,但分家的人全都懵了,“问今是何世,乃不知有汉,无论魏晋”,什么意思?曹兴旺毕竟是秀才,说这是桃花源的话。桃花源?家公堂的好几个人没读过书,但族长是读过书的,他也读过桃花源,但林月为什么要念这一句话?族长问曹兴旺,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曹兴旺解释,桃花源的人与外界隔绝了很多年,他们不知道桃花源外曾经有过汉朝,更不知道还有魏朝和晋朝。曹轼懵逼,难道我们是桃花源的人,我们也不知道汉朝不知道魏晋南北朝?
  曹轼就看看老爷子,老爷子醒悟过来,眼睛盯在分家契书的落款上,所有人的眼睛都跟着老爷子的眼光看那契书上的落款。曹家文看着大明崇祯年几个字,突然想起被林月揪耳朵的事,嘴里念念有词,大清崇德年。啥?老爷子不免焦躁,大声呵斥曹家文,大声点,你说的什么?
  曹家文一字一顿说,大清崇德年。几个人就皱眉跟着念,大清崇德年,发音是这么发的,但这几个字是怎么写的?又是什么意思?老爷子问曹家文,谁说的?曹家文说,娘子说的。
  曹轼一听又是火冒三丈,呵斥曹家文,她一个女人说的话你也敢在这里说?曹家文不敢再作声。曹兴旺犹豫一下,提醒族长,事怕万一,最好将事情搞清楚,不然落款时间错了,错一字,就会谬以千里。曹轼瞪眼不说话,曹兴旺又提醒族长,不然,家文娘子为什么说你们签了字也无效呢?
  既然有疑问,找林月作个解释不是就清楚了,但族长刚才呵斥了林月,女人不能干预男人的事,还能再找林月来问话。但落款时间不搞清楚,签个分家契书连国号年号都是错的,这样的分家契书还有效吗?既不能找林月问清楚,让曹家文说吧,曹家文木讷讷的样子,他说得清楚吗?即或说清楚了,能算数吗?
  曹兴旺看着族长的眼睛,试探着说,问问县衙吧,这事县衙肯定知道,以县衙说的为准。曹兴旺话音一落,说曹操曹操就到,只见县衙的刘茂全师爷正从门前经过。老爷子对刘师爷是很熟识的,赶紧将刘师爷请到屋里来。
  刘茂全问了情况,看了分家契书上的落款,问老爷子,你们没看县衙贴出来的诏令?满屋的人都摇头。刘师爷突然想起来,一拍脑门,我都忘了,当今皇上改国号大清,改年号崇德的诏令是张贴在县衙墙外的,但张贴不久,一阵大风刮来,诏令被风刮走了,风太大,也不知诏令被刮到哪里去了,你们不知情也不怪你们。

  族长瞪大眼睛,真的改国号年号了?刘师爷拿起桌上的笔,写了一个清字,这是国号,又写了崇德两个字,说这是年号。写完,刘师爷搁下笔,告诫在场的人,以后再听见你们大明大明的叫,小心拿你们是问!
  刘师爷说完就急匆匆走了。
  满屋的人面面相觑,真的改朝换代了!不再是大明崇祯了,是大清崇德了。曹兴旺说,我早就知道崇祯皇帝死了。人们都看向曹兴旺,既然你知道崇祯皇帝死了怎么不早说呢?曹兴旺嗫嚅几下,不敢说呀!是呀,谁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皇帝死了呢?
  现在刘师爷把话说清楚了,曹兴旺将分家契书的落款时间改成了大清崇德年。
  曹家武拿起笔,迫不及待第一个签了字画了押。老爷子也拿起笔来,但拿笔的手都在微微颤抖。这个时代的人认为不分家是昌运吉庆之兆,所以,老爷子的祖辈生前都没有分过家,没想到,到了老爷子这一辈,老人没死却分了家。老爷子想着,自己辛苦打拼几十年,却没有享受到四世同堂或五世同堂的天伦之乐,步入老年的老爷子,对分家倍感孤独和失落,不由得拿笔的手都颤抖起来。
  没有悬念,曹家文也在分家契书上郑重其事签了字画了押。
  族长曹轼,家公堂的见证人,都在分家契书上签了字画了押。分家契书一式三份,分别由老爷子,曹家武和曹家文保存。
  女人没有财产权,不用签字画押。曹家分家,女人只能看热闹吃瓜。林月更加悲催,瓜没吃着,连看热闹都没看完就被驱离现场。
  分家结束,所有人坐下来喝酒吃肉,交杯换盏,猜拳行令,好不热闹。直到酉时,热闹的酒席才撤了,客人们都喝得醉醺醺各自回家。
  分家酒席结束,东院又重新摆起了夜宵,曹家武和他的妻妾儿女围着自家圆桌坐了一大桌。曹家武脸色潮红,分家宴上的酒已经让他的精神有些迷离,现在他继续端起酒杯,看看杯里微黄的酒水,再看看围坐在他身边的妻妾儿女,不禁泪眼蒙眬,昂头大呼一声,家武之业,为一生之安,心满意足矣!
  曹家文则阴沉着脸,黯然神伤回到西院。莲儿点上灯,林月站在院里,看看灯火辉煌,欢笑声不断的东院,心里不免五味杂陈。转过头来准备回屋,却看见身边不远的地方,黄老六正在看着她,她发现黄老六的眼里满含的是同情和怜悯的眼光,林月蓦然感受到了来自这个年代的人传递给她真诚的那种温暖。她知道这是在曹家做杂工兼养牛的黄老六。她向黄老六笑笑,回到自家屋里。
  曹家文心事重重,倒头就睡在了床上。林月坐在床边,看着面向里躺着的曹家文,心里满满的失落。
  家已经分了,所有人都知道这个家分得很不公平,不公平又有什么办法呢?搬起石头打天?林月叹了一口气,自己的前世原本都是顺利的,读书,参加工作,父母健康,有房有车,只是还没来得及谈恋爱,要不是做脑机芯片植入手术当了一回“小白鼠”,她在前世的人生应该一帆风顺,没想到“小白鼠”穿越到这个年代,遇到的尽是倒霉事,出嫁前死了父母,被哥嫂侵吞了嫁妆,嫁人后,在夫家不仅没有地位,还被分家,分家时又被曹家的哥嫂坑了,丈夫的表现又如此窝囊,自己还被缠了小脚....。
  现在林月面临的问题是,分家以后,他们每个月的例钱就没有了,没有了例钱就没有了生活费,要用钱只能靠自己去挣。如果不去挣钱,分到的那点家产很快就会坐吃山空。
  林月再看看躺在床上闷头装睡的曹家文,她不禁又轻轻叹口气,与曹家文相处的时间虽短,但她已经知道了曹家文是个书呆子,连自己的生活都不知道该怎么打理,要靠曹家文生存,想多了。
  原本想躺平,混吃等死过日子的林月,现在就不得不重新调整人生战略,即或要继续躺平,没有钱也是躺不平的,当务之急是挣钱养活自己。前世的蒋凌菲是一个不服输的女子,今生的林月原本并不想出山,无奈现在被分家,被分家就是被逼上梁山,要上梁山就要将阻碍成功的绊脚石变成奠基石,这是她在前世就养成的解决问题的态度。现在的林月,虽然身子是林月的,但意识和大脑里的知识则是蒋凌菲的,精神颓废不思进取?不是蒋凌菲!哦,又说错了!精神颓废不思进取不是林月!
  林月下定决心,为了自己和这个家的繁荣昌盛,指望不上老公就指望自己!前世的蒋凌菲是站在人生制高点的,今生的林月也要利用自己的长处站在人生的制高点。
  林月深呼一口气,攥紧拳头,奥利给!无论是前世的蒋凌菲还是今生的林月,自己都应该不愧两世为人,无论在哪个时代都要有精彩的人生!人说,每桩伟业都从信心开始,并由信心开始迈出第一步。至于暴露自己被浸猪笼怎么办?林月看看背对自己假装睡觉的曹家文,曹家武蜷缩着身子,在昏暗的煤油灯映衬下像个什么?嗯,像个乌龟!

  林月暗笑,只要自己藏在曹家文的龟壳里,就能安全很多。
  老爷子回到屋里,却对林月知道改朝换代的事有些纳闷,林月是怎么知道的?老爷子问过林月,林月说是前次去接受曹妹儿浸猪笼的教育时听别人议论的,别人是谁?林月说不认识。但老爷子依然有些疑惑,别人都在议论改朝换代的事,我们怎么不知道?就连族长都不知道?
  很快,老爷子又召集开会,这次是对曹家的家仆丫头进行分配。曹家的家仆丫头,买的雇的有好几个人,以前这些人都是由大院统一使唤,现在分家了,这些家仆丫头也要分到各家去。不是分,是各家根据自己的需要选,被选到的家仆丫头就属于哪家,没选到的就出局,以前是买来的,就会被再次卖出去,以前是雇来的,就离开曹家自谋生路。
  曹家的人都集中在正房,待选的家仆丫头们都低着头站在门外走廊上,他们心里都很害怕,害怕自己没人选从此就被改变人生,胆小的人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莲儿是林月从娘家带来的丫头,她不属于曹家人挑选去留的对象。
  老爷子第一个选,第一个被选上的当然是管家张又益,张又益在曹家管事多年,大小事务拿得起放得下,老爷子选张又益,是要他将曹家的事情继续管起来,现在分家了,管家管事没有以往那么多,但老爷子告诉张又益,分家以后要他帮助曹家武跑腿,多做些生意上的事,张又益答应了。
  曹家武选的是厨工马师傅,马师傅从曹家厨师变成东院厨师。既然马师傅被选走了,在厨房打杂的焦荷就到西院为曹家文当厨娘。曹家文家里人少,厨房工作量不大,焦荷还要负责采购。然后,东院选了一个家仆做杂工,现在还剩两个人,一个是账房王先生,分家以后,曹家就不需要单独的账房先生了,曹家武主动将王先生安排进了曹家酒楼负责管账。最后剩下了背有些驼的黄老六。黄老六额头上冒出了冷汗,他不敢说话,只能呆呆的站着听凭命运的安排。曹家武为什么不选黄老六?因为黄老六即将进入晚年,背都有些驼了,以后做事会越来越力不从心,再过几年,还得处理他的养老问题,选黄老六不划算。
  屋里很安静,东西院的人都不说话,老爷子皱着眉头,他也不好做主将黄老六指派给谁。黄老六不是曹家买的家仆,黄老六是老爷子收留的一个孤儿,但黄老六在曹家待的时间最长,这辈子就没有挪过窝。见没人说话,黄老六的脸色越加难看起来。安静了好一会儿,林月说,老六到我们家去吧,我家还可以要一个杂工,那头老牛还要靠黄老六继续养着,再说,老六和嫂子焦荷也不能分开的。
  林月话音一落,黄老六差点瘫软倒地,浑浊的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他无声的向林月深深鞠了一躬。曹姜氏鼻子里哼了一声,老爷子长长舒了一口气,向林月赞许的点点头。
  黄老六在曹家已经三十多年,他自幼没了父母,是老爷子收留了他,他成年以后,老爷子又做主将曹家买的丫头焦荷嫁给了她,焦荷一直在厨房做事,跟着厨房的马师傅学了一些烹饪技术,但焦荷小时候出过天花,虽然捡了一条命,但脸上却留下一些浅浅的麻子。夫妻俩成亲以后就一直住在曹家,相继生了一儿一女,现在儿女都长大成亲另过。这次如果没有人愿意留下黄老六,他们夫妻俩就只能分开,黄老六就要另外去找事做,但快到晚年的人到哪里去找事做呢?这个时候,林月留下黄老六,不仅夫妻俩可以不分开了,黄老六也不用另外去找工作了,无疑是林月给了黄老六晚年的饭碗,黄老六和焦荷对林月感激涕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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