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三个时辰的工夫,叶何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到了。
袁帅所在之处开阔明亮,恰好位于疗灵院大门上方灵光照射之处,格外醒目。
叶何一下飞梭,目光瞬间捕捉到袁帅的身影,只见她脚下踏着简易的腾云履,一路疾奔而来。
“走吧,我们快些上楼吧。”
袁帅俯视着叶何脚上的腾云履,心中明了这位少女此刻确是万分焦急。
往常打扮光鲜亮丽,气场强大的女修士,如今披肩散发,只着一双腾云履匆匆赶来。
由此可见,她确实是一位孝感动天的孙女,一旦闻讯祖父生命垂危,竟来不及整装便急切奔赴而来。
“嗯,走吧,但愿能赶上。”
叶何走在前方,时不时悄悄拭去眼角残留的泪痕,因为她明白若让祖父看到她这般悲伤模样,老人家心中必定不会安适。因此她收敛泪水,努力使自己看起来平静如常。
面对这位伤心的女子,袁帅并不擅长处理这类情感纠葛,他望着她,内心茫然无措,不知如何给予安慰……
他只能默默地跟随在叶何身后,为她传递一丝宁静的气息。
叶何的祖父所居的修炼室位于三层之巅,二人行至电梯前却发现人群熙攘,叶何并未停留,转而引领着袁帅踏上飞檐走壁之道——楼梯。
楼梯间内暗藏幽深,二修士并未过多在意,步步踏阶,一跃三梯,瞬息之间已自楼梯间走出。
恰好此刻,电梯门也伴随着嗡鸣声缓缓开启。
电梯之内众多修士拥挤,瞬间将狭小的空间填满,使得叶何与袁帅一时无法突围而出。
正当此际,叶何似是察觉到了一位熟悉的气息。
“小姨?”
袁帅顺着叶何目光的方向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四十有余的女子。
这女子装扮新潮,身披一件颀长的皮革法袍,足下蹬着一双粉嫩的灵石高跟鞋,尽管岁月已在其身上留下痕迹,但她依然保持着令人侧目的风华。
然而袁帅的第一感知却告诉他,他对这位女子并无好感。
“啊,这不是何何么,都这般修为了,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女子嘴角涂着赤红的灵脂唇膏,言语间表情夸张至极。原来她正是叶何失散多年的修行小姨,只可惜在叶何幼时便已迁居海外,乃至嫁为人妇亦未曾告知家中,更别提回乡省亲。
此刻老祖宗修为即将耗尽,她却连夜返回,显然并非单纯为见其最后一面。
“欢欢呢?”
叶何在确定眼前的女子正是久未谋面的小姨后,立刻审视其左右随侍之人。因其曾听闻小姨育有一子,年约十载,若是能让老祖宗在驾鹤西去前再见家族中这位最年轻的弟子一面,想必会让老祖宗欣慰不已。
然而叶何左右顾盼,并未见小姨牵携孩童的身影。
“咳咳,医府之地煞气深重,稚子不宜涉足,再者我们星夜兼程乘飞舟归来,此刻孩子需静养为宜。”
闻听小姨如此解释,叶何心头不禁泛起阵阵寒意。
然而她并未多言,毕竟对方跋山涉水归乡而来已是不易。
恰在此刻,电梯间的众人陆续离去,一行修士随之步出电梯。
他们沿着漫长的走廊前行,耳畔不时传来邻近疗伤室内传出的阵阵咳喘之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消毒灵液气味,叶何的小姨不由得紧捏住自己的鼻翼。
显然,她对于此处并无丝毫喜好,今日此举恐怕另有他图。
她的步伐缓慢而优雅,仿佛置身于修炼界的盛会之上。若是换个场景,这样的举止或许会显得庄重大气,然而在这般环境下,即便是身为外人的袁帅也感到了阵阵不适。
然而此女子毕竟乃叶何之尊长,即便心中焦急万分,叶何亦未曾多言,只得以耐心随其小姑步伐缓行。
待至他们寻得祖父所居之修炼静室,忽闻廊道之内,静室内传来一阵纷扰之声。
那是一男子悲泣之声,交织一女子尖锐呼喝之音,合而为一股喧嚣嘈杂,令闻者心生烦躁之意。
四道身影蓦然立于门口,室内之人察觉外来修士,皆收敛喧闹之举。
“哟,小师侄归来了。”
“叶何,你也到了啊,陈彬可在?”
“我与他已经无甚瓜葛。”
叶何冷声道。
一名体态丰腴的中年妇人,嗓音响亮粗犷,疾步向叶何之小姑及叶何迎来。
其臃肿脸颊之上堆砌的笑容显得颇为做作。
叶何对此妇人之神色极感厌恶,不明如此庄重之际有何好笑之处。
未予二姑姑搭理,叶何径直扑向病榻。
病榻之上,躺卧着一位形销骨立的白发老者,其双手枯瘦如柴。叶何以自身修炼之气,紧握这双干瘪之手,然而此刻却无法感知半分生机。
显然,这位老者已然仙逝。
叶何不愿接受这一事实,口中低声呼唤着祖父的名字,然而祖父再也不会如往常般回应她了。
呼唤多次之后,终难忍悲伤之情,伏在床上痛哭失声。
叶何之哭泣声凄楚动人,令一侧的袁帅心痛不已,遂欲上前予以慰藉。
正当此时,叶何之二姑姑疾步走向袁帅,询问道:
“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在下乃是叶何之挚友,陪同前来探望。”
袁帅对这位妇人并无半点好感,语气平淡应答后,便俯身陪伴在叶何身旁。
叶何的哭声愈发悲切,此刻坐于床榻另一侧的一位中年修士似受触动,亦放声痛哭。
“唉,父亲啊,你怎么就这样离开了,走得如此匆忙,孩儿实在舍不得你离去啊。”
此语一出,叶何之二姑姑再也抑制不住怒火,愤然走向那修士,怒指其鼻斥责道:
“你算哪门子的儿子?你不过是庶出的孽种,无权称呼我父为父!”
然而那修士并未搭理她,只是微微睁开双眼,旋即再度阖目。他痛哭之余,伸腿于地面上胡乱蹬踏,状甚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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