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在吧台上震动起来,屏幕上跃出来一条信息,“一一,我要结婚了!”来自一个没有备注的号码,苏凉一知道是周卫。她的表情怔了怔,脑袋空白几秒后,如潮水般的记涌入脑海中,让她想起了自己无脑当舔狗的学生时代,死去的记忆突然攻击我…她一口饮下杯中的蓝色鸡尾酒后,叹了口气,心中哀嚎:“作孽啊!”
周末的夜晚的酒吧,热闹喧嚣,灯光在微暗的空间中交织变换,舞池里的人群,随着音乐扭动自己的身体,脸上的表情充满愉悦与放松。
许久,苏凉一拿起手机,编辑了几次又撤回,最终回复了两个字过去:“恭喜。”接着拉黑了这个号码。
对着手机屏幕自嘲地笑了笑。这一切,不是早就该结束了吗?这一遭剪不断理还断的感情,终于在今夜彻底划下了句号。她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心中还残余一丝不甘。
“麻烦再来一杯!”杯子重重的放在吧台上,发出来的响声却瞬间被吵闹的音乐声淹没。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音乐的热浪激荡着每个人的神经,微暗的灯光下,他们的脸上带着兴奋的沉醉的笑容。
虚情或假意,他们在光怪陆离中狂欢,放纵着,他们好像很热闹,他们好像害怕孤独。
酒吧后街黑暗的小巷里的某一扇窗户里传出阿桑的歌声:孤单是一个人的光环,狂欢是一群人的孤单。
苏凉一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强撑着最后的意识。请求好心的酒保帮忙叫了车,迷迷糊糊回到家,踉跄的走进卫生间趴在马桶边大吐特吐,直到吐不出任何东西,颤颤巍巍起身打开水龙龙,两手将冰凉的水泼在脸上,让自己稍微清醒几分。
苏凉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扯了扯嘴角努力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眼泪止不住的流下,索性就哭个痛快吧!哭自己无疾而终的初恋,哭自己因为犯蠢,失去最好的朋友穆慈,,她好想再和穆慈说一句:对不起,谢谢你…
可她没有穆慈的号码,也没有微信,怎么办啊,苏凉一急的哽咽住…呜呜…
哦对,qq,这也可以,手机号码会变,这个却不会变,手忙脚乱的打开app,翻找出穆慈的号,哆哆嗦嗦的发了一条信息发过去…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觉得眼睛肿的睁不开了,最后觉得太困了,但这一身不算好闻的味道让她有些难以忍受,还是洗个澡再睡吧,跌跌撞撞地,无奈脑袋昏沉,腿软脚滑,让她身体失去平衡,前额重重的磕到洗手池的尖角处…剧烈的疼痛让她瞬间失去了意识。苏凉一最后的余光中只记得有一抹蔷薇色,有些刺目,让人眩晕。然后世界就陷入万劫不复的黑暗。苏凉一觉得自己飘浮在空中,随着微风轻轻的摇晃,飘啊飘,远处有一道微光,也是蔷薇色。很美…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嘶~”头昏昏沉沉地,却不是宿醉后的那种疼痛。“好吵啊!”声音一直响个不停,像唐僧对着你念紧箍咒一般,苏凉一嘟囔着,努力想醒过来,可身体就像被封印在床上一般动弹不得。
突然苏凉一感觉有人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下手的力气有点大,涣散的意识这才逐渐清醒。朦胧中她看见一个人影在床边,然后又起身离开了。
“快起来了大宝,要迟到了,懒死了,闹钟响了三次了都不醒。”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早点钱放桌子上了,老爸上班去了。”
“上学?”苏凉一突然睁大眼睛,瞬间清醒,她一脸懵逼,昨天自己还是一个辛勤的园丁,努力浇灌祖国的花朵,今天咋又要上学了?上学…这都多少年前的事了?老爸怕不是糊涂了吧。难不成得了老年痴呆?而且自从上班后我就是一个人独居啊!
仔细一看瞅了几眼,自家老爸好像突然年轻了许多,难不成返老还童了?
苏老爸见她身子一动不动,一脸没睡醒迷糊的样子,有点来气,提高了声音催促:“赶快起来,今天开学,都高二的人了,还在整天浑浑噩噩的。”说完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走出了房间。
高二?2006?苏凉一被子一掀,直接跳下床走到镜子前。我了个去!这是什么鬼?镜子里这一头乱糟糟枯草般的长发,这杂乱的眉毛,这大大的黑眼圈,这是我?
“嘶~好疼”狠狠的掐了自己脸颊一下,真实的痛感让她意识道这不是在做梦。明明昨晚在酒吧喝醉了,好像脑袋还被磕了,怎么一觉睡醒回到高二了?难不成我被磕到脑袋挂了?这是重生,还是平行世界?左思右想不得其解,最终放弃纠结,哎,这世界太特么的玄幻了!
环顾了下四周,房间摆设怎么变了高中时期房间的摆设好像就是这个样子呢。大约15平方的房间里,放了一张一米五的床,床边有一张书桌,书桌上放了一些课本,绘画用的材料,桌子旁的地上还堆放了一摞教材,其中还夹杂着几本意林。
房间拐角还放置一个带镜子的衣柜,苏凉一记得高中课本在高考完的第二天就卖给回收站了。如今又看见这些课本,倍感亲切,不禁有些感慨,等高考完换一家废品站卖。他家给的价格高点。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吧!不管是不是平行世界还是小说中的重生也好,就当做梦吧!想太多容易老,苏凉一很快调整好情绪,愉快的接受了这一切。
赶紧换衣服吧,好想再见到穆慈。
饶是心理素质再好,一打开衣柜,苏凉一感觉被刺瞎了双眼,我的天!这些中二又非主流的衣服到底是什么鬼!
苏凉一忍不住扶额,真是佩服当年的自己是如何有勇气将这些‘丑衣服’穿出去的。翻找了半天,最终在衣柜的底层找到两件相对正常的衣服。一套短款紫色运动套装。她强迫自己忽略胸前的亮片装饰,快速的下楼来到卫生间洗漱,再打算把这一头杂草般的头发洗一洗,瞥了眼墙上的时钟,洗完头再吹干,这通操作下来,上学肯定要迟到了。哎…心好累,就算做梦也得好好上学啊!开学第一天如果迟到的话,总归是不大好的,估计还得罚站,算了,还是别冒险了。
苏凉一只好用梳子草草梳几下,把头发全部扎起来,挽成一个清爽的丸子头。稍微修了下不忍直视的眉毛。弯下腰打开鞋柜,找了一双看起来正常的小白鞋。深呼吸后,看着镜子里的造型,她满意的点点头,恩,勉强还像个人样。
啊,不好,快7点了!7点10分要上早自习,迟到可是要被罚站在走廊的。想想那场景太悲催。
苏凉一抓起桌子上的书包就往外冲,高中时期,学校有个特变态的规定,从上课铃声响起至结束,哪怕迟到一秒钟都要被罚站在走廊。想一想那画面,都是青春期的高中生了啊,还要被罚站在大厅广众之下,饶是苏凉一脸皮比别的女生厚,也不好意思天天迟到啊。
出了门,环顾一圈,我自行车呢?记得高中时自己是有辆自行车的啊!没有自行车怕是要跑步去学校了,算了,跑就跑吧。总比罚站要好。
苏凉一提起一口气,准备迈开小短腿开跑,只见眼前一闪,没回过神就被人拽着走,挣扎间就想要问候这人大爷。
只听见一个焦急的声音:“赶紧走,快迟到了,还有十分钟上早自习,妈呀,第一天开学就要被你连累迟到。”
苏凉一用力挣脱他的‘魔爪’,定睛一看,原来是隔壁的小磊哥。
“别拽我,跟拽小鸡似的,把我发型都破坏了,哎,我刚梳好的完美丸子头…”话未说完,苏凉一就被他连拖带拉的拽走。
“你大爷的啊!赶紧走,祖宗啊,真的要快迟到了…”李磊一脸崩溃道:“要不是阿姨让我等你这个迟到大王,我早就到学校了,这三年里我从未迟到的记录,就要毁在你手里了。”
“是我妈让你等我,我又没让你…”苏凉一小声的嘀咕着,却没敢说出来。因为…她比较怂!
“我的大小姐!今天是第一天开学,要不是我好心等你,你肯定又得迟到。上学第一天就迟到罚站,啧啧…”李磊一边用力蹬着自行车,一边吐槽:你心虚不?惭愧不?知道丑不?”
“你…你…”好气…
你才丑,你全家都丑,苏凉一在内心诽腹,画圈圈诅咒他买彩票永远不中奖…深呼吸…冷静…冷静…两个轱辘总比两条小短腿要快…
这座叫乌水山的小镇不大,名副其实,无山无水,却有一座据说十分灵验的寺庙,寺庙虽然占地面积只有500平方左右,但香火旺盛,镇子上每年在农历二月二那天还会举办庙会,有舞龙舞狮表演,还有外地人来此处表演杂技,各种民间演出,热闹非凡。
居住在小镇的好处就是,地方不大,到每处的距离都不算远。苏凉一家到学校的距离不远,走路大约需要十几分钟。
因为骑车,到学校需要的时间能缩短一半。
九月的清晨,微风轻柔吹在脸上,很舒服,空气很好,天很蓝。
如果能忽略某人一直在嘴贱的叨叨,比如暑假吃什么怎么这么重啊?是不是吃了复合肥啊?把吃奶劲都拿出来也蹬不动自行车啊!亏得早上把车胎气打的足…这些分分钟,想让人化身容嬷嬷,然后甩他一百个巴掌的话,苏凉一觉得这世界就更加清新美好了。
几分钟后,校门口到了,刚好早自习的第一遍铃声响起,“同学们,上课时间到了…请速速…”
这个声音对于还未进班级的学生来说,恐怖程度不亚于防空警报。
苏凉一灵活地跳下车,朝着某人翻了个白眼,然后头也不回的往里冲。
“卸磨杀驴啊你…”李磊在后面吐槽。
她自动屏蔽李磊的这句话。哼!谁让你嘴贱说我胖。
“赶着投胎啊你,跑什么跑!”一个俏生生的声音自背后响起。
突然被人从后面拽住了书包背带,苏凉一回头一看瞬间石化了。因为她看见了自己高中时代最好的朋友,穆慈。此时17岁的她,模样正与记忆里的模样重合。
一身淡蓝色碎花连衣裙,扎着低马尾,白皙的脸庞上散落几捋碎发,美目盼兮,巧笑倩兮,在九月的清晨里,一切显得宁静而美好。
她站在那里,自成一幅湉静的山水画。苏凉一鼻头有些酸,好久不见…
穆慈杏眼微瞋,上前一步,伸出素白的手指抚上她的脸庞,此时的苏凉一正沉浸在回忆过去中。
突然“嘶~好疼…”疼痛使其瞬间回神,煽情的戏份被打断。
穆慈在她脸颊掐了一把,语气不满:“你大爷的,竟敢一个暑假都不和老娘联系,想上天啊你,发短信也不回,老娘分分钟就要和你绝交!!!”还没等苏凉一开口,穆慈又接着吐槽:“我去,你怎么瘦这么多,说好一起胖,你却背着我偷偷减了肥,哼,罪加一等。”
“噔噔噔噔…上课时间到了,请同学们速速回到教室,准备上课。”
第二遍铃声响起,苏凉一哀嚎:“别啰嗦了…大姐…已经快迟到了啊…”
穆慈一脸淡定,上下打量了一番:“捏起来都没有以前手感好了。吆,今天怎么穿的这么接地气。不错,像个人样了!哎,好了,好了走吧,反正已经迟到了。”
见她这么淡定的模样,苏凉一恨不得内心化作黑毛大金刚,急的捶胸顿足,实在不想第一天就罚站。
苏凉一拽着穆慈的手臂,加快脚步朝教室方向走去,路上穆慈还没忘记和她分享暑假去旅游遇到趣事。苏凉一专心的听着她说话,话语间,两人像是从未分开过一般,可是这场对话却真实的跨越了十多年。
校园里的风景熟悉的让她想哭。几栋红白相间的教学楼,铺满煤炭渣的黑色跑道。一个夏天里绿草疯长的操场。隔着铁栏杆外的大水塘,暑期里新建的篮球场,还有通往食堂种满香樟树小路,这一切都没有变,变的是苏凉一的心境。
当两人爬上三楼走进班级,苏凉一看见那么多曾经熟悉的年轻面孔,同桌宁浩和她打招呼,起身,好让她进到位置里,一时间她有些百感交集,鼻子又开始发酸,她放下书包,坐在自己位子上,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课桌,上面还贴了一排“超女”卡片,她这才感受到真实,自己真是回到了过去…
“发什么愣,桌子凳子上都是灰,也不知道擦一下就坐…脏死了…”穆慈见她不知道发什么呆,扔了一包纸巾给她。
得…不矫情了…
所幸今天是开学第一天,迟到一点好像也无所谓,反正班主任老李还没有到教室。正当两人聊的热火朝天时,说曹操曹操果真就到!依旧面瘫脸的班主任老李站在班级门口。眼神像扫描仪般扫了班里一圈,顿时,刚才还叽叽喳喳热闹的跟菜市场似的班级,就立刻鸦雀无声。大家仿佛被扼住了命运的喉咙,谁也不敢开口当这个出头鸟。
于是大家都装模做样翻开书,脸上的表情,嗯,就是那种学习使我快乐,我爱学习的模样。
说到自家老班,他应该还不知道大家私下李给他起了个外号,老狼。遥想当年老狼也曾经是这所高中里扛把子的。传说老狼同志在整个高中时期就打遍校园无敌手。他个子虽然不高,体型稍微有些圆润。笑起来一副憨厚的模样。但是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气场。往那一矗,哦不,生气的时候往那一站。那恐怖气场八米外都能感受到。那小眼睛一眯,隔着厚厚的眼镜都能射出杀气。
3班是学校领导们公认的最乱班级。被导称之为一群妖魔鬼怪聚集地。学校领导一致认为只有老狼才能镇住这群妖孽。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在老狼的残酷镇压下大家都乖的跟小绵羊似的。
第一天,老狼见大家表现都还不错,表情这才稍微好点。就没有小绵羊们进行爱的教育。他环顾了一下班级,点名叫了几个人高马大,身强体壮的男生去教导处搬教材。
老狼前脚刚离开,班级里不约而同的都松了一口气,又开始恢复菜市场般嘈杂的氛围。开学第一天,大家难免都比较激动,恨不得全身张满嘴说个七天七夜的架势。
一整天上下来,苏凉一感觉整个人的状态云里雾里的。数理化这三门课程她听不太懂,其他课她都挺感兴趣的。特别语文是她的强项。
这个时代,高中还分文理科,高二会考后,才会彻底分科,如果选择文科,上了高三,理化生这三科就不用学了,上辈子她选的是文科,不过这些课本上的知识对于她来说有些过于久远了,还需要时间慢慢的适应。
晚自习放学后,苏凉一洗完澡后躺在床上,双眼直愣愣的盯着天花板,心里叹气,好累啊…感觉身体被掏空…
听着窗外的虫鸣,思绪渐渐蔓延开来,她想到了周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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