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这可是你让我别躲的哦,哦天啊,瞧瞧这嘴角,都流血了呢!果然,嘴还是不够硬呢!”
那男人转身已经来到了面前,俯身蹲下,看着躺在地上的我,啧啧称奇,阴阳怪气地揶揄道。
方才那突如其来的撞击,竟然是我自己发出的冲击波,蕴含离字火属性的法术,狠狠地打中了我自己?推测到此,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现在所遭受的伤居然都是自己打的,我捂着胸口,里面闷闷地疼,表面还有被火属性灼伤的痕迹,可谓内外皆伤,损失惨重一败涂地啊!
“你到底是谁?怎么会有如此诡异的招数,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师父和玄卿,都去哪儿了?”
我睁开眼睛,费力撑起被打的血肉模糊的身体,看着面前这个男子,冷冷问道。
“我是谁?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站了起来,背朝我,发出狂傲嚣张的笑声,他背负双手,侧身看向我,淡淡地说道:
“我无名无姓,生于天地之间,养于日月诞生之时。我从远古洪荒而来,向着未来而去,我无贪无嗔无痴,不识孝悌忠信,不信礼义廉耻,不作造作娇柔之姿,不为倒反天罡之事。我与星辰同光,与山河共岁,伴长松而卧,听鹤鸣而起,我是我,也是你,还是你师父、玄卿、单幽生,你问我是谁,不如追问自己是谁。”
这男人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给我听到晕头转向,真不懂这个家伙脑子都在想些什么东西,难道自己还能使天王老子不成,净儿整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小子,这下就不要再问我我是谁这种蠢问题了?”
那男人这时转了过来,用手抓着我的脑袋,我很不习惯被人这样抚摸小狗一样摸着,奈何此时身负重伤,也无暇和他纠缠,只能冷冷瞪着他,以示不满。
“和我长就一副面孔,却悟性如此之地,真是折煞本尊!”
他一边摇头,一边皱眉看着我,好像扶着要其上墙的烂泥,眼神中充满类似怜悯的东西,准确来说,是可怜我!
“好了,你现在这样,怕是连与我撒冲的力气都没了,索性带你去看看你的师父吧,话说这位老人家的经历,或许你知道的可十分有限吧!”
他蒙住了我的眼睛,一阵黑暗席卷而来,我视觉消失的同时,听觉似乎也不存在了。转眼之间,我以第三视角的形式,看到了一个正值年少的师父的模样,他一身灰色行装,背负一把木制长剑,沿着沿着一个山门的石头阶梯,扶级而下。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他周身上下洋溢着少年该有的气质与热情,好似一轮朝气磅礴的太阳,浑身上下散发着激情的光芒。
他一蹦一蹦下着山,边下边朝身后看去,似乎在躲避或者警惕些什么,漫长的山间石阶他并不感到枯燥,一会儿追着迎面飞过的蝴蝶,一会学着林间山雀的鸣叫,遇到小溪便戏水片刻,碰见硕果累累的野果树也会把嘴巴塞得满满,才意犹未尽地离去。
慢慢的,他从高耸入云的山头走到一马平川的山脚,山脚之下,是通往凡尘的界域出口,他故作老师父深沉的嗓音,喊出出门口诀,尽管根本不需要如此,但他还是这样做了,可能是因为这样好玩,也可能以为这样可能好玩。
空间出现一道裂痕,山门开,他喜不自胜,迫不及待地奔了出去,扬起一路烟尘,却浑然不顾。
师父到了闹市之地,果然是一派人烟积聚,热闹非凡的地方。师父穿着和常人不甚相配的东西,一会儿爬到六旬老爷爷的摊前看着他吹糖人,一会儿目送着擦而过的卖糖葫芦老奶奶,目不转睛。蛐蛐商贩的叫卖让他很感兴趣,江湖艺人胸口碎大石让他连声叫好,就连卖小鸭子的摊子,他也要蹲下去好好观察一番才能罢休。少不入川是有道理的,山门修行多年的师父尚且无法抵御人间烟火气的吸引,更别说血气方刚却胸怀凌云壮志的少年了。
不知过了多久,师父走累了,也走饿了,他走进了一家卖烧饼的店里,店主是一位身高低矮容貌平凡但是带有几分憨厚老实样貌的人,满脸络腮长发束起顶在头顶,招呼来往的客人,极为礼貌周到。
“哎,这是谁家的小孩?你爹娘呢?”店主探头询问饥肠辘辘的师父。
“我来自天上,没有爹娘!”师父对着店主回答,大眼睛真诚地看着店主,显得有几分可爱。
“哈哈哈哈,真逗,天地下的人都是有爹娘的,你怎会没有!”
店主笑了,随即听到了师父因为饥肠辘辘而咕咕叫的肚子,上下打量看得出不像是有钱的样子,便从刚出笼的屉笼里取出三个包子,用荷叶包住,递给了师父。
小小年纪的师父自然不懂得什么人情世故,他只知道自己饿了,也知道这个人给他的是吃的,至于其他推辞或者感谢的话,倒是一句没说,接过包子,大快朵颐起来。店老板见此,笑容爬上脸颊,不再管他,忙去招呼生意。
简单白菜猪肉馅的包子,师父却吃的津津有味,或许山上从未做过这种食物,或许他真的是太饿了,饥不择食,更何况是本来就十分美味的包子,更添风味几许。
后来,他走出了包子店,小孩的肚子本就不大,两个包子下肚精力已经恢复如常,他继续走着走着,天色渐晚,无处歇息,他于一桥洞之下侧卧,已经玩了一条了,他太累了,转眼之间就睡着了。
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周围站了一圈人,那人们摆成一个圆形,将他围在中央,看着他,左顾右盼七嘴八舌议论纷纷。忽然,一个男人骑着马走来,将人组成的圆圈淌出一条口子,看着师父,操着官腔问道:
“小孩,你从哪儿来?”
“天上”
“天上是哪儿?”
“就是哪儿!”
师父用手指了指一个方向,男人听后便骑着马走了,等人群散去,师父又漫无目的地闲转,很快时间推移到几个月之后,他玩够了这闹市的喧嚣,久久处嘈杂之境,他又想起了山门之上的师兄弟,以及那个总是严厉要求自己练功的师父。
他慢悠悠地朝着来的方向而去,这会儿他不再追逐路边的蝴蝶,也不再模仿周遭的鸟叫,就那么认认真真的埋头向前走,偶尔精力旺盛之际,还能飞快奔跑一段路程。很快,他都到了山门地下,山门界域大开,他已经想不清楚是不是自己出来的时候忘记关了,索性不再去想,随手关了山门,向上爬去。
等到他登上了绝顶,回到了曾经熟悉的山门道观之中,他惊呆了。本就圆乎乎而生动显大的眼睛更大一筹,他看到周围尸横着满地,他见到熟悉的师兄弟身上鲜血淋漓,他看到大堂之上祖师爷的神像被推到化作碎片,他张皇无措,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跪在门前的阶梯,哭的很伤心很伤心很伤心。
终于,他的泪水流干了,他的嗓子哭哑了,他从地上爬起来,可是兄弟们却永远爬不起来了。他走到熟悉的厨房,从水缸里舀出一瓢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随即又找出大白馒头,一个又一个往嘴巴里面塞。要是放在平时,师兄弟一定会让他慢点吃,别噎着了,但是这会儿他们不在,他终于能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了,但是他却感受不到一丝自由的快乐,他很难受,但是已经哭不出来了他,他哭的太久了,在尚未知道悲伤是何物的年纪,却已经悲伤过度。
吃饱喝足,他趴倒在厨房沉沉睡去。第二天的天明叫醒了他,他睁开眼,没有像往常那样偷懒继续睡觉,他立马起身,走向屋外。
他用自己瘦小的身躯,慢慢的拖动师兄弟们的尸体,朝着庙宇之外的后山挪动。
他太小了,还背负不动师兄弟,但他没有放弃,就那么一点一点拖着他们,走出庙外,走向山中,找了一块空旷的平地,用自己的双手,慢慢地,慢慢地,挖出一个个浅浅的但大大的坑,将师兄弟们一个个都拖出来,放在里面,然后上面再覆盖一层薄土。
他嘴里念叨着:
“三师兄,你太重了,吃的还没我多,怎么那么重!”
“五师兄,给你盖上一层被子哦,虽然薄了点,但是你将就着盖!”
“二师兄,你吃过包子没?包子可好吃了!下次我亲自做给你吃,但是要做的要是不好,那也只是我做的不好吃,不关包子什么事情哦!”
“大师兄,今天我有好好练剑哟,虽然时间短了一点,但是我真的很认真!我已经能自己从水井里打上来半桶水了!再过过我长大了,就能一下子提起来一大桶!”
“师父呀,我的木剑也能隔空击碎石块了!我发现偷懒一点也不好玩,一个人练功更没意思,但是我会坚持下去的!”
等到师父将全宗门上下十余人全部安顿好,已经是几个月之后了,还好都是修道之人,虽境界较低,但是肉身还是不腐的,倒也给师父留下了充足的时间,细细掩埋。
等他做好一切安排之后,在每个小土堆前面像模像样地竖起一个木板,上面写着每一位的名字,有时候他忘记这边埋的谁那边埋的谁了,他就多写几个,全部插在前面,他认字但是没认全,不会写的就自己发挥想象画了上去。
最后,他像模像样地对着一个个小土堆躬身行礼,
“师父!师兄!现在可算让你们都住一起了!以后我天天来看你们,想吃什么的话,记得和我说!”
他拍拍自己的小胸膛,随即转身而去。
他很怕黑,但是自从那天之后,他喜欢晚上,有一次深夜他突然很想师兄弟们,自己跑到埋葬他们的地方,靠在师父的坟头,美美睡了一夜,醒来脸上泪痕纵横,或许,他在梦里看到了师父和师兄们,这泪,也是幸福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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