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的晚上很静谧,夜里休息的好,他们两个每天都是7点多自然醒,冬天的早晨,起床是一件困难的事,两个人总会赖在温暖的被窝里打闹一会。门“哐啷”一声开了,不用想,肯定是程淼的妈妈,这已经第N次了,昨晚林梓生气忘锁门了。
程淼:“你看看你,天天急的个什么?”他用方言叨叨他妈,林梓被逗的憋着笑。
程淼妈妈:“淼淼,快起来,你舅和舅妈打电话来,让你去接他们。”又来!这两个磨人精永远把自己放在第一位,让林梓可气的是,程淼总是开不了拒绝的口。
总是跟程淼一起回来,总是住在程淼家里,程淼妈妈永远是客气恭敬地对待着他们,程淼舅妈除了吃喝玩乐,其他事等一概不管,整个一自私自私的小市民做派,习惯了被程淼他妈围着转的伺候,程淼舅虽不似年长之人那般威严,却总是习惯性随意地使唤着程淼这个唯命是从的外甥,为什么叔、舅如此不同?或许是距离产生美感,比起程淼姥姥家这帮人,林梓更待见他奶奶这边的人,懂分寸、有边界感。
晚上,程淼和林梓正关着房门看电视 ,程淼妈妈又闯进来,林梓不明白她怎么就不懂的事先敲个门,不敲门也就罢了,动静还那么大,每次她跑进来,林梓总会脑补她徒手拆门的画面。。。。。。
日子久了,林梓心里难免嫌弃,招呼也就懒得打了,程淼妈妈倒也不在意,说道:“你们这闲着一床被子,我拿过去给你舅妈盖,她怕冷。”说着从衣柜里搬走了那套专门为新婚准备的、还没动过的新被子。
林梓气的懒得搭理她,转过头来气鼓鼓地对程淼说:“这床被子要是再敢进这个屋子,我立马给他扔出去!”
程淼:“又怎么了?”是的,在他们家人和亲戚的关系里,很多时候他都无法理解林梓的火气。
林梓:“那是你舅不是我舅!谁家的舅随便盖外甥媳妇的被子,他们是第一次来这过冬天吗?以前盖的什么?是你妈不懂事还是你舅不懂事?”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林梓是在传统家庭长大的孩子,对于规矩和家庭伦理有着很深的观念,大伯哥和弟媳、公公等男方男性长辈和儿媳妇,这都是敬而远之的关系,后者的房间前者都不能进,更何况是贴身的被子?!林梓心里当然膈应,尤其是他们之前的种种行为,林梓早就看在眼里,烦在心里了。
程淼对林梓融入一个新家庭过程中遇到的诸多困扰,不能感同身受,只觉得林梓怎么一回到他家就变成了刺猬,两人无言睡去。
好久不联系的表姐在一个月前给林梓打来电话:“小梓,最近怎么样?”
林梓接到表姐的电话,内心很复杂,几年前,林梓受到感情重创,曾试图向表姐求助,但表姐蜻蜓点水般敷衍了事,林梓自小就对她的为人颇有异议,内心最后一点对血缘温情的期待也被这样葬送掉了,林梓不希望家族里的任何人知道这件并不光彩的事情,请她帮自己保密,之后便再无联系。
林梓:“挺好的,我要结婚了。”
表姐:“对象是哪里人,做什么的?”如此打探消息,是好奇还是关心?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
林梓简单跟她讲了一下程淼的情况。
表姐:“婚礼什么时候举行,娘家人都有谁参加?”
林梓:“都没告诉,没人参加。”她突然想起几年前的那场婚礼,她是告诉了那些所谓的家人,结果换来的又是什么呢?
表姐:“你告诉我婚期和地址,我去参加,你听话!小梓,必须有娘家人参加你的婚礼,这事关你在婆家的底气。。。。。。”林梓眼圈瞬间泛红,泪水夺眶而出,她又怎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林梓拗她不过,只能答应。
婚礼前两天,表姐突然打来电话说,让她妈也来参加,也就是林梓的姨妈,林梓示意不用,表姐一再坚持,林梓也不再拒绝。彼时林梓是感激表姐的,可这之后的很多事情,她也本应该能想到的。
婚礼前一天,林梓早早迎到程淼家门外的马路上,表姐已停好车,正从驾驶座上下来,林梓上一次见她还是七年之前,她好像比林梓矮的更多了,瘦小、不施粉黛,穿着一件浅棕色的羽绒服,披散着头发,发质不再是小时候林梓羡慕的、乌黑发亮像缎面般的样子。
林梓鼻子一酸,小时候郁结的不愉快全都抛诸脑后,她拥抱着表姐,泪水无声地流着。
表姐当年也读了很好的大学,可她毕业后依旧选择嫁给了他——那个高中时闯入她心扉,与她分隔两地读大学,她却一直念念不忘的男生,她是嫁给了自己的爱情了,她过的幸福吗?
林梓擦干眼泪,看着表姐身边这个衣着得体,身材挺拔,戴着银丝眼镜,文质彬彬、眼睛细细的男人,“姐夫好。”林梓礼貌点头打了声招呼,挎着表姐的胳膊往家里走,林梓的姨妈并没有来。
这一次在程淼家住的时间久,林梓把郁结在心里的疙瘩拿来向表姐吐槽,表姐说:“我看你也只是在生闷气,并没有发作,可见心里也并不觉得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只不过,过日子是日积月累的事情,好在你们不常住在家里,这个家是她(程淼妈妈)的地盘,你看不惯,但也改变不了,以后少回来就是了。”
林梓觉得在理,只要程淼和她一条心过日子,其他的都是浮云,否则她也不可能仅仅发发牢骚就作罢的。
结婚当天,林梓要从酒店发嫁,她选了程淼家乡那个四五线小城里最好的酒店,林梓对自己委身居住的环境一直是有要求的,自己租的房子、和程淼旅行住的酒店都要力求舒心,又何况是自己婚礼发嫁的酒店呢?这点钱林梓还是付得起的,是的,她没有跟程淼分你我,程淼亲友们住酒店的钱也是林梓出的,因为那时在林梓心里,她和程淼早已是穷富一体。
林梓做事跟程淼完全不隔心,他舅、他舅妈非要在林梓他们结婚头一天晚上住酒店,林梓知道她舅妈爱热闹,就顺着她的心意给安排上,程淼他两个表哥住的很近,本来当天从家出发,都也来得及,非要头一天过来住酒店,哥俩分别给随了200块钱的礼,林梓给他们在酒店每家开了一套400多块钱的房。
结婚前一天晚上忙到很晚,才从程淼他们村往酒店里赶,酒店自然还是它原来的模样,没有人做喜庆的布置,还得是程淼离开家之前放在车里几个气球,准备贴在酒店的墙上。
林梓的表姐看到床上的被褥都是白色的,提醒她和程淼两个人,又回去拿了红色的毯子给罩上,没有呵护自己的父母,嫁到单亲家庭,有一个大大咧咧的婆婆,林梓的婚礼注定是办的稀里糊涂的。
如果结婚当天,新娘子是坐在白色的床上发嫁,那也是够稀罕的了,虽然林梓对婚礼并没有太多的期盼。
她生在那样的原生家庭,有那样的童年,从小本应该被培养的配得感,一点点被她的女性长辈们给扼杀在萌芽中,对大多数女孩都期待的公主出嫁般浪漫的婚礼,林梓表示不需要,她认为那是在变相的浪费时间和金钱,那都是在演戏给别人看的。
即使婚礼像童话一样美好,也架不住生活中的鸡零狗碎,婚礼中的美好誓言最终有多少都被消磨殆尽?本该恩爱的双方最终离心离德、不欢而散。。。。。
可是生活中的美好和仪式感谁又不想要呢?只是生活中的磨难给了林梓自我保护的意识:“不是我得不到,是我压根就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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