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昱今日作为寿星,其他几个男人轮番给他敬酒。
一桌子没有外人,说话也都随意了许多。
罗玉:“我听说,恩师和师母为你的生辰,还特意从京城让人捎带了东西过来?”
乔昱点点头,“这不马上入冬了?也顺便给我妹夫一家带了一些冬衣。”
当然,还有爹娘、大哥大嫂给他准备的生辰礼。
罗玉神色艳羡又伤感,“真好。”
“恩师虽然宠爱师妹,但对你和淮之,也从来是不加掩饰的疼爱。”
乔昱喝了口酒,倒没否认。
他虽然嘴上会嫌弃小妹娇气,嫌弃老爹爹将这个掌上明珠宠得没边,但从来没觉得父母偏心。
因为他也切身拥有着父母的爱,而且那爱不曾逊色于任何人。
罗玉喝了不少,脑子似乎不太清楚了,嘴里喃喃道:“我将来若成亲有了儿子,我就要疼他宠他。”
姜蕴杰看着他,“这话从何说起?”
罗玉:“我家那老爷子,把闺女当成眼珠子,儿子呢,就当成脚下的泥。”
“一口一个儿子得穷养,得需要吃苦磨砺才能成才,我呸,你看淮之和颍之,还有宁侯,哪个不是富贵窝里出来的,人家哪个没出息?”
其他几人面面相觑,没太明白话题怎么就绕到这了。
乔昱和罗玉早年就认识,所以知道些隐情。
罗家老爷子心思执拗又古怪。
觉得女儿就该千娇百宠,金尊玉贵;
儿子呢,就该摸爬滚打,锻炼磨砺,这样才不会软了骨头,将来才能撑起门户。
按说这道理也不错,很多世家的教养都是如此,女儿娇养,男孩得读书习武,自然不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可问题是,罗老爷子做得似乎有些太过了。
对女儿就和颜悦色,对儿子就吹胡子瞪眼,见了面,就是问书读得怎么样、武练得怎么样,若有不满就出言呵斥。
温情慈爱没有半分,父亲的架子却端了个十成十。
在这样的家庭长大,罗玉曾以为天下所有的父子都是这般。
直到他认识乔家。
得乔允指点过几次后,罗玉去乔府的次数便多了,一来二去,和乔曕和乔昱兄弟俩后也就熟悉了。
他这才发现,世间原还有不一样的父子。
乔曕那么稳重,也会在父亲面前流露出淘气耍赖的一面,遇到了任何的困难不解,都可以无所顾忌的寻找父亲帮助,不必担心被责骂无用。
乔昱那么泼皮的性子,恩师哪怕再气恼斥责,也从不会说那伤人的话;
大多时候,恩师看向两个儿子的眼神永远带着赞许和骄傲。
那是罗玉第一次认识到,原来父子之间也是可以有温情的;
也是可以不用动辄鸡飞狗跳、动用家法的。
人呐,终其一生,都是在自己与自己和解。
说出来恐怕无人会信,
看上去温润和煦、亲和有加的罗大人,心底深处居然还计较着和自己亲爹之间的那些陈年往事。
这番话说完,众人都默了一瞬。
这种事,旁人无法劝慰,而且劝慰也无用,只能自救自解。
罗玉再次一饮而尽杯中酒,笑呵呵道:“不用同情,也不用可怜,更不用安慰,我如今挺好的。”
“老爷子脾气古怪难缠,但好歹尽了养育之恩,吃穿不愁的把我养大了,我也没那么白眼狼,因为这个就怪他恨他。”
“只是到底……心里有点不甘心罢了。”罗玉笑了笑,笑容中带着几分释怀,还有几分怅然。
姜蕴杰拍了拍他的肩膀,无声地安慰。
罗玉抹了把脸,又恢复了平时那副温润得体的模样,“今日是颍之的好日子,瞧我这个煞风景的劲儿,对不住啊,来,我自罚一杯!”
众人一番插科打诨,也就把这事给翻篇了,不再提这些让人心堵的陈年往事。
酒席散去的时候,几个男人多少都有了些醉意。
走路已经不稳当了,得需要人搀扶。
乔昱也喝了不少,但没醉到不省人事。
回了自己的院子,喝了醒酒汤,又在净室好好洗了一通。
常平将今日其他人送的生辰礼都抱了回来,放在了外间的桌上。
乔昱洗漱完毕,从净室出来。
常平:“公子,这是今日罗大人还有姜大人送来的贺礼,您要不瞧瞧?”
乔昱扫了眼过去,兴趣缺缺,“先放那吧。”
常平:“这还有个小盒子,异常精致,听姜家那边的人说,好似在姜姑娘放那的。”
嗯?
她也给自己备了礼物?
乔昱面上仍瞧不出什么异样,“知道了,你也下去歇着吧。”
常平就退了出去。
人一走,乔昱就大步来到了堆满礼物的桌前。
一眼锁定方才常平所说的小盒子。
是个石榴红的长条形锦盒,堪堪是他一只手的大小。
一抹微妙的弧度不经意间就爬到了男人的嘴角,打开锦盒,里面赫然躺着一枚竹青色的香囊。
边上绣着云纹和竹叶装饰,最中间,两面都绣着麒麟的图样。
针脚很密,做工也很精致,看得出是很用心准备的。
男人盯着手中的物件许久,蓦地,弯唇一笑,眼底也荡漾出了星星点的温柔光芒。
……
姜家马车
姜蕴杰今日也喝了不少,以至于回去的时候都不强撑着骑马了,直接钻进了马车。
姜蕴仪倒了杯热茶递去,“说了少喝点少喝点,哥哥你怎么也胡闹放纵了?”
姜蕴杰撑着额角,淡然一笑,“酒逢知己千杯少,难得今日都是聊得来的人。”
姜蕴仪无奈又心疼,“明日起来头疼的时候,看你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姜蕴杰揉了揉眉心,“你今日单独备了礼?”
姜蕴仪眨了眨眼,“嗯,我总要表一番自己的心意嘛。”
姜蕴杰目光深深,戏谑一笑,“什么心意?”
姜蕴仪:“就,就去人家吃席,肯定不能空手去吧。”
姜蕴杰:“可我不是和你说了,我都让人备好了吗。”
姜蕴仪:“那一看就是你准备的,我总不能厚脸皮的说哥哥的就是我的吧?”
姜蕴杰理直气壮,“为何不能?你尚未出阁,就要和我分得这么清楚了?”
姜蕴仪深吸口气,越发笃定这人就是故意的。
“哥哥你有话直说,别拐弯抹角的!”
姜蕴杰就等这句话,“你送了什么给乔颍之?”
姜蕴仪打马虎眼,“一个不值钱的小东西罢了。”
姜蕴杰眼神微眯,“你自己做的?”
姜蕴仪低头不语。
姜蕴杰冷哼一声:“香囊还是玉坠?”
姜蕴仪:……
有一个审案断案的哥哥,就这点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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