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江用力抹了把眼泪,起身道:“我先出去了。”
后续的事,总要有人做。
房间里
薄夜寒浑身颓然之气遍布。
他用力的猛捶两下头:“我是个废物,我真是个废物!”
“在研究室找到你的时候,我曾对你说过,我以前没在乎过你想什么,我只想得到你,这种想法是不对的,我以后会改的。
可我压根没改,我从头到尾,都是一个德行,呵呵呵...甚至到了最后,我也还在想,不能放你离开。”
薄夜寒紧抓着头发,这让他看上去,跟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一样。
“哈哈哈...”薄夜寒疯笑着:“我可真贱呀!从一开始,就满心的嫉妒,总觉得你对他们,比对我要好,我要爬到高位,让你仰望我。
我总是想着以我为主体,从未考虑过你需要什么,歇斯底里,像个疯子一样,也像个局外人,永远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我为什么这么贱呀,在没有真正失去,没有走到绝望那一步,永远不会真正的改!”
薄夜寒看着寂玖笙,笑意凄惨。
他明明自认为很爱寂玖笙的呀,可为什么,他能将自己深爱的人,逼到自愿放弃生命的地步?
——
另一边
阴暗的房间里
窗帘紧闭,满室的黑暗中,傅临渊蜷着身子,缩在地上,紧紧的捂着心口。
“呜呜呜...”
每一声哭啼,都像是要带出来血一样。
“为什么呀?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呀?玖笙哥,你为什么会死啊?”
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都让傅临渊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了。
从寂锦桥发现寂玖笙的秘密之后,他歇斯底里的痛苦过,他觉得自己应该是最了解寂玖笙的,可他中途走了弯路,他迟了。
现在,寂锦桥听了寂玖笙的话,选择了自我了断。
寂玖笙又因为他们不肯放手,也选择了自我了断。
为什么呢?
为什么他又感觉自己迟了呀?
自己不是自诩最爱寂玖笙,爱到可以违背内心对于“爱意”的诠释嘛?
可为什么,当时没乖乖听寂玖笙的话呢。
他刚刚想明白了上一个问题,他明明妥协了,他愿意跟恶心的皮囊和谐共处,可为什么问题一个接一个的,让他顾应不暇呢。
炸的他的脑子,一团浆糊。
太迟了。
一切都太迟了。
他自从五年前,走了弯路之后,往后的每一步,都变得迟缓了。
他自从海外求学,刻意的疏远寂玖笙,一心钻在自己小小的一方天地之后,他就已经失去了,了解寂玖笙的资格。
如果早知道寂玖笙的心,这么的坚决,如果早知道,寂玖笙从一开始,就抱着这样的死志,来跟他们对抗。
那么...
傅临渊的唇,抖的不像样子。
那么此刻后山上躺着的,应该是他,寂玖笙扶棺立碑的人,也应该是他傅临渊。
哈哈哈...
到了如今,他什么也没有留住。
他更是可悲到了,竟然连“寂玖笙之夫”的这么一个虚名,也没有占到。
“哈哈哈...”
一步迟,步步迟。
傅临渊摇摇晃晃的起身,如同失了魂魄一般,盯着桌上的剪刀。
此刻,他像是得了癔症。
“不迟,一点也不迟。”傅临渊笑容渗人,他轻声开口:“玖笙哥,我没有迟,我也没有比谁慢,我也可以送你回家的。”
说罢,傅临渊猛的将剪刀,插入自己的胸口。
咚——
多日未进食,再加上情绪波动太大,以至于体力不济。
剪刀刚砰到胸口,手一软,腿一酸,咚——的一声,跌倒在地上,剪刀滑落,掉在地板上,发出清脆响动。
后脑勺砸在地上,傅临渊的眼神,似清明了一瞬。
差一点。
只差那么一点,他就永坠地狱,永堕深渊了。
幸好...
傅临渊的呼吸,急促了几分。
他不能死。
寂玖笙已经没了,现如今,他的死不论对谁而言,都已经毫无意义了。
他的玖笙哥,在这个世间,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
——“希望你们做个好人。”
*
三天后
寂玖笙的葬礼上
几乎全江城有头有脸的人,都来吊唁。
无论谁见了薄夜寒和沈墨江,都没什么好脸,看着遗像上,无比年轻的寂玖笙,来人无不是一阵唏嘘。
许老太爷被人搀扶着,连连唉声叹气。
林总,方总,金总、江城商会的人,人人愁眉苦脸。
谁也不敢相信,这样一条年轻的生命,就这么没有了。
六年前,是个无赖纨绔,六年的时间里,横空出世,如同一颗突然升起的闪耀星辰,在江城的夜空上,熠熠生辉。
升起的突然,陨落的也突然。
葬礼上
妹妹和小男孩,许戒和许小良,也出现了。
在十几天前,也就是寂玖笙从研究室逃出去的几天后,寂锦桥就下令,将所有被关起来的穿越者们,都放了回去。
而且每人临走前,均是领了一大笔补偿金。
葬礼的最后,甚至于不知道从哪儿得来消息的,从海外黑城赶过来,风尘仆仆的李小梅,也都出现了。
但葬礼上,却独独少了一个人。
傅临渊自从在寂玖笙的卧室,夺门而出之后,就不见了踪影。
薄夜寒和沈墨江,二人看着将寂玖笙的事了了。
夜幕降临,迎着夜风,二人站在墓碑前。
良久的沉默之后。
沈墨江问道:“在寂玖笙想要我们自我了断的时候,除了不可置信之外,你在想什么?”
薄夜寒愣了愣,随即自嘲一笑:“想薄氏和寂氏,那么多人张嘴等着吃饭,那么多事物要处理,以及...我的母亲。”
他母亲当年没走完的那条路,是想将薄氏和苏氏,彻底合并,一起姓苏。
他如今做到了,要想放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你呢?”
薄夜寒又问。
沈墨江抿了抿唇,声音很轻:“想我的家人,我的父母实在是太好了,甚至于我哥,也是很好的人。”
他声音惆怅,声音中,说不出来的怅然:“我可以在情况危急,生命垂危之际,考虑放弃自己的生命,保全寂玖笙,但我...在寂玖笙活生生站在我面前,让我自我了断时,我做不到。”
“呵呵...”薄夜寒余光看到了那个刻着“寂玖笙之夫——寂锦桥之墓”的墓碑,一边笑,一边苦涩的摇头。
“所以,我们连一个虚名都得不到。”
夜空下
薄夜寒点燃了一支香烟,明暗星火下,薄夜寒开口问道。
“以后,有什么打算。”
沈墨江望着寂玖笙的墓碑,又看了看山脚下的寂家公馆。
他笑了笑道:“就在江城住下去吧,我累了,我想就在公馆里,歇下去。”
沈墨江浑身上下,尽是疲惫。
沈墨江看向薄夜寒:“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薄夜寒弹了弹香烟灰烬:“回帝都,正如寂玖笙所说,我的目标,不止在帝都,更何况,我得赶紧找点事情做,我得忙起来。”
沈墨江点了点头,望着漆黑的夜空道。
“傅临渊也不知道去哪儿了,玖哥的葬礼上,他竟然连个面都没露。”
“我今早已经跟各个车站,机场打过招呼了,有消息的话,会通知我们的。”
“但傅临渊到现在都没出现,或许永远都不会出现了,另外...”薄夜寒顿了顿:“或许他认为,真正属于寂玖笙的灵魂,已经不在了,这副皮囊,无关紧要,他不在乎吧。”
在他们找寂玖笙的这十来天中,薄夜寒也发现了一些端倪。
傅临渊跟疯了一样,嘴里常呢喃着什么身体,灵魂,他该怎么办的问题,傅临渊对身体和灵魂的不相对,似乎很介意。
铃铃铃——
这时,薄夜寒的手机响了。
他接起一看,是江城国际航空公司打来的电话。
他没回避沈墨江,直接按了接通。
“薄先生,已经为您查询到了,傅临渊先生购买了一张去海外的机票……”
此刻
夜风吹拂,蝉鸣四起。
圆月高悬于苍穹,群星甚是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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