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七点,温颂就被程澈起床的声音吵醒,她翻了个身,轻声说:“这么早就要去训练吗,天都没亮。”
“对不起呀老婆,吵醒你了。”程澈笑笑,坐到床边低头吻过她的眉间,“早八晚十,有规定。而且刚刚通知我,让我回奥运村去做兴奋剂检测。”
温颂听到这句话,气的直接清醒了,从床上坐起身说:“他们是不是有病啊,昨天比完赛不是刚测过吗。宋子朗都和我说了,你的检测次数比他们多。”
程澈亲了她一下,抱着温颂哄道:“昨天是血检,不一样。而且子朗知道什么呀,你别听他瞎说,前三名运动员都会要求在赛后24小时内做两次检测的,很正常。我又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如果真的违反规定,我早就申诉了。别生气嘛。”
“你觉得没事就好。”温颂轻叹一声,也无意插手他的比赛,吻上他的脸颊说,“训练的时候注意安全,我看完书宁的比赛就来找你。”
程澈点点头,重新给温颂掖好被子说:“快睡吧,老婆前段时间太累了,这几天好好休息,不陪我训练也没事。”
午后,温颂受王书宁的邀请,前往观看了雪上技巧的比赛,她已经在前日的坡面障碍技巧中取得银牌,这一次的雪上技巧,也以资格赛第一的成绩成功晋级决赛。
然而,比赛并非次次都能尽如人意,最后王书宁以79.41的分数,收获铜牌,而金牌和银牌,都是来自法国的两名运动员。
比赛结束后,温颂走上前拥抱了她,把礼物递给她说:“辛苦了,没关系的,我听解说说,这已经是亚洲运动员的历史最好成绩了。”
“是啊。”王书宁笑着回复温颂,并不多遗憾,“我尽力了,资格赛的时候,其他人可能为了不受伤,所以会降低难度。铜牌挺好的,也算没有遗憾了。”
又看到温颂手上拿着的奢侈品纸袋,赶紧推辞道:“姐,礼物我就不收了,太贵了,等师兄比完赛,我能不能去你们家玩儿几天,你教我骑马吧。”
“收着吧。”温颂把袋子塞到了她手上,笑道,“不是我一个人买的,程澈和我一起,所以一定要收下哦。”
王书宁也不好再拒绝,接过了袋子说:“那我就收下了,谢谢姐姐姐夫。姐姐,其实师兄雪上技巧也很强,徐局长之前还问他,能不能参加这次的比赛,他不同意。”
“啊?”这下轮到温颂疑惑了,她有些不满地说,“他已经额外参加了ski cross团体接力,为了备战接力连Slopestyle的练习时间都压缩了很多。”
“其实,还不止。”王书宁叹了口气说,“今年赛前训练的时候,齐铮哥意外受伤,参加不了这次冬奥,总局的李局长还问师兄,能不能参与空中技巧团体赛...我听到的时候,我都有点无语。”
“......”
温颂也有些无语,干笑两声说:“我还是不说话了,我怕我说出口,我们会当不了朋友。”
“没事儿姐,我懂你,你肯定是心疼师兄。”王书宁拍了拍温颂的肩膀说,“师兄没练习过空中技巧,太危险了,李局长也问的出口。幸好徐局长不同意,直接帮师兄挡了下来。
别多心了姐,师兄现在是我们滑雪队的祖宗,领导都要顺着他。我陪你去看他训练吧,子卉给我发微信说,快被师兄折磨死了,你去也能解放一下他们。”
到了训练场,温颂却没有看到程澈,王书宁试探性地说:“应该在休息室吧,我带你过去。”
刚到休息室的门口,温颂就听到一阵有些愤怒的中文,“你是不是以为四个人的比赛,其他人滑得快就行了?还是你以为,就算你摔倒、落后你的队友也一定能追上?如果你连准时训练都做不到,我现在帮你写报告,你退出这次接力。”
“哭什么哭!哭有用吗?有哭的时间还不如多去赛道上练两次。”
温颂以为自己听错了,根本不敢置信,小声说:“是程澈的声音??我第一次看见他发脾气,他从来没有那么生气过。”
王书宁小声说道:“是师兄,挺正常的。我们滑雪队新来的这些小孩儿,都不怎么听话,教练领队的话都不听,也就师兄能管得住。”
“啊?”温颂更惊讶了,“不会吧..他脾气那么好,性格又那么温和。”
“姐姐,那是对你,他对我们队内,女生还行,男生,虽然没有骂人吧,但挺严厉的。”王书宁笑道,“姐你知道为什么徐局长让他当队长吗,不只是因为他成绩好实力强,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
“什么?”
王书宁笑着解释道:“因为他有钱。在国内练滑雪,尤其是自由式滑雪的运动员,家庭条件都不差。特别是男生,几乎个个都是小少爷,就算不当运动员,什么都不做,也能过得挺好。之前还有人,被教练骂了,立刻就说不练了要退队回家。
所以徐局长就想了个好主意,让师兄这个豪门大少爷管着这群小少爷,就让他们觉得,你看人程澈家里都有钱成那样了,人都从瑞士名校毕业了,奥运金牌都拿了,还每天训练十几个小时,你们有什么资格不努力。”
温颂听完笑着点点头,颇为认可,“有道理。”
王书宁接着说:“而且师兄完全不惯着,我记着上届冬奥前吧,河北队送上来的一个男生,也是练坡面障碍技巧的。集训期间去夜店,被发现了之后还不认错,说什么我才不缺那点奥运会奖金,不参加就不参加了。师兄立刻给了他一份自愿退出冬奥会的声明书,让他签字。”
“他竟然还会这样…”温颂无比惊讶,“他真的长大了很多啊,性格也改了很多。”
唏嘘之时,又觉得有点熟悉,忽然反应过来,程澈的行事作风,竟然和她变得有点像,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又不是你。”休息室里传出另一阵有些不服气的男声,“我们黄种人在障碍追逐上就是没有优势的,能进决赛就行了吧,程哥你还真觉得我们能拿奖牌?”
“闭嘴!”程澈怒斥一声,“你觉得做不到可以退出,我不喜欢勉强。我这就给徐主任打电话,通知他换人。”
王书宁见场面有些不可收拾,立刻走了进去,大咧咧地说:“吵啥呢,我在门口都听到了,有啥事儿要在这里吵啊。陈致远,怎么又是你?又迟到了?迟到了被师兄讲两句就讲两句,顶什么嘴啊,迟到还有理了?”
又对程澈说:“师兄你也是,致远第一次参加奥运会,难免有点兴奋,小孩子嘛,你好好跟他说,发什么脾气。”
见程澈还是一脸的怒火,她凑上前小声说了一句,“iseylia姐姐来了,在门口。”
程澈听完立刻对陈致远说:“回去训练,如果再迟到,我不会问你的意见,直接告诉徐主任要求换人。”
紧接着走了出去,走到温颂身边拉住她的手说:“老婆,你怎么来了也不提前跟我说?是不是吓到你了?”
“没有,只是有点惊讶。”温颂笑笑,“我外婆和我妈吵架的时候,比这凶多了,我习惯了。什么事情呀,这么生气?”
程澈叹了口气,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致远天赋很好,是国内少见的擅长ski cross的运动员。如果努力一点,单项进决赛也不是问题。偏偏没什么志气,总觉得我们拿不到奖牌,训练也不肯好好参加,几乎天天迟到。上午迟到一小时,下午更过分,迟到一个半小时。我和他好好说,他就敷衍我,只能这样了。”
温颂对他的话不置可否,只是小声劝道:“也别太凶,把人家都骂哭了。他自己不想拿奖牌的话,你也不能勉强啊。”
“但这是接力,他一个人拉垮会拖累全组的。”程澈轻叹一声,搂过温颂的肩膀问道,“老婆遇到那种不努力的学生,难道不会恨铁不成钢吗?”
“不会啊。”温颂笑了,摇摇头说,“我的学生不是研究生就是博士,二三十岁的人了,还有一些人年纪比我都大,我还管他们读书努不努力?我又不是幼儿园老师。反正最后的结果,会体现在他们的成绩上。
再说了,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就好像我读master的时候,我的目标是要去牛津读博,所以我必须发表学术成果,均分必须很高。但是也有很多人,就像你弟弟,他只想毕业,拿到学位,pass就ok。还有人,他们可能只是想要experience,所以毕不了业也没关系。
如果他们需要我的额外指导和建议,我当然会很愿意提供帮助。但如果不需要的话,我只要把课上好,我的责任就已经完成了。”
见程澈没有说话,温颂接着说道:“没必要想那么多,也没必要给自己那么大的压力和责任。你参加冬奥会的目标是冠军,但也许他只是想有一次冬奥的经历。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程队长,虽然你是队长,但你也没必要把全中国的freeski成绩都压在自己身上吧。”
程澈轻叹一声,低头亲了她一下说:“宝贝,但这是接力啊,致远一个人发挥失误,会影响我们整个队伍的。”
温颂见陈致远还在室内,压低了声音用德语说:“但是你非要参加接力吗?中国队障碍追逐的总体实力你比我清楚。我读研究生的时候做小组作业,有个特别拉垮的韩国交换生,我们所有人都必须帮她检查修改,最后她靠着我们拿了高分,但我们的总分其实是偏低的。所以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参加这个项目,还因此耽误了你自己的训练时间,我最讨厌小组作业了。”
“这不是小组作业啊。”程澈揉了揉她的头,也用德语说道,“宝贝,我想在我退役前,尽量为他们多做一些。”
“好吧...”温颂只能表示理解,对他说,“你愿意就好。”
王书宁也在这时陪着陈致远走了出来,好言好语地劝道:“师兄也是为了你好,你天赋这么强,努力一点,进决赛不是问题。对自己要有信心,你看你姐我,之前一块蘑菇奖牌都没拿过,这次不也拿到铜牌了吗。”
程澈也对着他笑了笑,缓和了语气说道:“我今天态度不太好,跟你道歉。致远,你的天赋很强,努力一点吧,不要让自己有遗憾,更不要让你的队友,因为你留下遗憾。”
“我知道了程哥。”陈致远低着头小声说,“我去训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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