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随着苏霖说出自己的真心话,苏艺昕眼中的光彩渐渐越来越明显。
虽然心跳还是快,但已经有了安心的感觉。
“所以……你其实对我是有感觉的,对吗?”
苏艺昕问了一句,苏霖没有说话,看起来像是默认。
“那……那我们抛开以前,就从现在开始,你要不要在一起?”
苏艺昕突然问出了绝对在自己计划外的问题。
一瞬间,她就后悔了。
因为这样问,无疑自己将陷入被动。
一旦苏霖给不了想要的答案,则自己势必会再次受到伤害。
“苏艺昕,你个大笨蛋!今天下午的心理建设全都白做了!你怎么不按计划来啊!”
苏艺昕在心里狠狠地埋怨自己。
同时也无奈地认清了一个现实:
即便时隔这么久了,她依然还是对苏霖抱有幻想。
而这个答案,也解开了她的诸多疑惑。
比如为什么一直都没有谈恋爱?
其实不是自卑受打击,而就是因为她执拗地还是不肯放弃,心里总觉得自己还没真正地退场。
虽然她不清楚要等到什么时候,苏霖才会知道他们两个之间,其实并无血缘关系。
但就这样为自己的初恋画上休止符,她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于是,在这种十分复杂的心理下,她无法保持理智了。
策略从步步为营,瞬间转为all in。
她脑子里只剩了一个念头:
是死是活,都给我个痛快吧!我等这一天,已经太久太久……
“……”
但是苏霖,却依旧保持着沉默。
长达三分钟的无言过后,苏艺昕突然自嘲而凄惨地笑了。
眼眶顷刻间变得红红的,里面有晶莹的泪水在打转。
“好了,你不用说了,我已经知道答案了。我们……就这样吧。白天的事,再次谢谢你的帮忙。但是以后,我们还是不要再见面了。从现在开始,我们就是陌生人。”
苏艺昕决绝地说着,从床边站了起来。
抓起了柜子上的包包,就要离开。
爱的感觉是如此酸涩,令她难以承受。
她担心再多待上一分钟,都会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而她此刻,最不想的就是让苏霖再次看到软弱的自己。
然而……在经过苏霖身边的时候,胳膊却被抓住了。
苏艺昕头也没回,冷声道:
“放手。”
力道反而更大了些。
“请你放手!”
苏艺昕提高了声调,近乎愤怒地斥责。
“不要走。”
身后,传来苏霖低沉的声音。
“现在才说,不觉得晚了吗?苏霖,你不要再耍我了!”
苏艺昕冷笑着转过身去,想要将苏霖狠狠推开。
可是转过身看到的,却是一张已经在流泪的脸。
苏霖的脸色,比刚刚苍白了不少。
几乎可以说,是毫无血色。
他的眉头紧皱着,眼神中有她从未见过的慌张。
“苏霖?你怎么了?”
苏艺昕愣在那里,但很快就意识到,苏霖现在的情况不对劲!
她立刻将手里的包丢在地上,蹲下身子仔细看向苏霖的脸。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严重吗?要不要叫救护车?”
苏艺昕暂时抛开了怨气,冷静着问道。
“不……”
苏霖嘴唇颤抖着,勉强说了一个字。
“你不要逞强行不行?不管怎样,身体最要紧啊!”
苏艺昕缺并不同意,当即就拿出手机,准备拨号。
突然,不知道苏霖哪里来的力气。
他一下又抓住了苏艺昕的手腕,有气无力地说道:
“真的……不用。你……你陪我待一会儿吧,老毛病了……不碍事……”
苏艺昕狐疑地看着他,还是不太相信。
可既然苏霖这样说,她也放心了些。
只要不是特别严重的急症,那就完全有时间处理,不必急在一时半刻。
“陪你待会儿倒不是不行,就算咱俩的情分没了,我至少还是个人民警察,现在就当我照顾普通市民吧。”
苏艺昕叹了口气,有些无奈那个决绝的自己,只存在了几秒钟就消失了。
现在看苏霖这么虚弱可怜,像一只被人抛弃无处依靠的幼兽,又忍不住觉得心疼。
她扶着苏霖缓缓躺平了身体,看着他额头的汗迹,眼神关切地问道:
“是不是很难受?是痛吗?还是别的感觉?我该怎么帮你?”
苏霖侧躺着,缓缓蜷缩起身体,这是骨癌的第二次疼痛,相比于第一次,还要剧烈一些。
可是这一次,苏霖却觉得心安许多。
他望着就在手边的那张关切的脸,突然有些改变了一直以来的想法。
“了结一切,是会让我觉得生命多了些许意义。可为了了结而了结,对于她们来说,却不都是公平的。至少……对这个傻丫头来说,就是一种伤害。”
苏霖百感交集的同时,不可避免地想到了以前有意无意看过的诸多虐恋剧情。
里面无论是男主还是女主,一旦有人患了绝症,又或者是其他严重的事情,就必定不会和另一半坦白。
因此,他们之间会产生许许多多的误会,直到那个不知情的另一半痛彻心扉,乃至失望透顶。
拍的好的,观众看到这些只会掉眼泪。
拍的糟糕的,还会加入更多的高血压误会剧情。
总而言之,当时的苏霖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非要隐瞒?
既然两个人已经彼此相爱,那有什么不能坦白的?
难道只有一个人默默承受,才是真正的爱吗?
可后来,苏霖不得不承认,有些事情,终究是不到自己头上,就难免想得过于简单。
他当时下意识的反应,也是独自承受。
不单单是因为告诉别人,别人也帮不上忙,只能跟着一起心焦。
更重要的,是他还想过一段时间正常的生活。
不必每天面对关心的眼神,不必早早和那么多相识的人提前告别。
他还没有做好,成为一个没有希望的病号的准备。
“原来……我也是自私的啊……其实更多的,还是在为自己着想。对亲人和朋友来说,相比于自己猝不及防地死去,令他们毫无准备,始料未及,他们也许会希望……能有一个好好告别的时间。”
苏霖胡思乱想着,被越来越剧烈的疼痛蛮横地打断了思绪。
他看着苏艺昕,突然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意,轻轻说道:
“可以抱抱吗?有些冷。”
苏艺昕一愣,脸上现出微妙的复杂神情。
“真怀疑你是故意的……”
犹豫了一会儿,苏艺昕皱眉说着,还是答应下来。
脱下鞋子和外衣后,也上了床。
“我抱你。”
苏霖见苏艺昕跪在床上,犹豫着不知道是在自己身前还是身后,于是尽力张开了怀抱。
苏艺昕没说话,只是脸一下红了。
“先说好,这完全是出于对病号的人道主义关怀!没有任何其他的情感在内,你不可以多想!知道吗?”
气鼓鼓地说着,苏艺昕颇感羞耻地在苏霖旁边躺了下来。
随即,向后轻轻拱了拱身子,让苏霖的右臂,正好能够揽住她的身体。
呼。
调整好位置之后,苏艺昕暗暗松了口气。
只是感觉自己的脸烧得越发厉害了。
心里庆幸现在背对着苏霖,不至于被他看到。
“你要敢有什么小动作,我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平面过肩摔。”
身后苏霖的气息,让苏艺昕有些异样的感觉。
见他没什么动静,于是率先开口警告了一句。
实际上,她并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只是感觉……现在必须要说句有气势的话,这样才符合自己的性格。
无论怎样,她都不希望苏霖发现她内心的慌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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