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做的也都是家常小菜,加上许羿安,桌子上总共有三碗玉米糁,一盘炒白菜,一盘萝卜炖豆筋粉条,六个鸡蛋,八九个玉米饼。
许羿安帮助霍母将饭菜端上桌,等两人落座之后,许羿安看向对面的空座位,问道:“伯母,霍佑祈还不回来吗?”
“这不是回来了吗。”大门被推开,霍佑祈爽朗的声音响了起来,手里还滴溜着两只大白鹅。
霍母问:“佑祈,你手里怎么拿着两只鹅?”
霍佑祈将两只死鹅放在了旁边的空桌子上,道:“刚才我回来时经过武小年家门口,这两只大白鹅伸着脖子,拍着翅膀要咬我,跑得贼快,要不是我手劲大,腿上该起两个大疙瘩了。”
许羿安道:“你把人家的鹅掐死了,就这么大摇大摆的拎回来,人家没说你吗?”
霍佑祈道:“那我能干这事儿吗,我答应了明天去陪武小年下河逮鱼。”
许羿安不说话了。
霍佑祈咂摸了几下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也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吧,怎么又生气了?
吃饭的时候,霍佑祈一边吃着鸡蛋,一边偷瞄着对面的许羿安。
许羿安察觉到了霍佑祈的视线,喝粥的动作一停,也回看了过去。
霍佑祈强装镇定地咽下自己嘴里的鸡蛋,避开了许羿安望过来的眼神。
在两个人中间坐着的霍母没有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眼神交流,她看着许羿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的开口,“我记得羿安快要过生日了吧。”
许羿安点了点头,“对,伯母,我下个月十三号过生日。”
霍母道:“下个月,也就是四月份,让我算算啊,你比佑祈大了三岁,佑祈是八月份生的。”
许羿安倒是不知道这件事,“我比他大么?我还真没看出来他比我小了三岁。”
霍母哈哈哈的笑了几声,“他黑,看不出来。”
霍佑祈道:“怎么还人身攻击呢?”
几个人有说有笑的,话题也一直没断,吃完饭的时候,许羿安要收拾碗筷,却被霍佑祈撵走了,“去去去,去一边坐着去。”
“行,你厉害,你最厉害。”
霍佑祈脸上的笑还没有收回去,就听到旁边响起了拍门声和那道令人厌恶的声音,“羿安,你在吗?我拿了几个土豆,正好你可以炒着吃。”
许羿安笑容也淡了,“伯母,我走了。”
正准备午睡的霍母应了他一声,许羿安对着霍佑祈道:“我走了。”
霍佑祈收拾碗筷的动作,突然变得麻溜起来,他端着碗,一转身,“哦。”
许羿安推门走出去了,门被关上的那一刻,在厨房里的霍佑祈瞬间闪现到了门口,耳朵贴在木门上,能够清晰地听到旁边两个人的谈话。
齐乐川道:“羿安,你怎么去霍佑祈家了?”
许羿安道:“不想做饭,就直接过去了。”
齐乐川不赞同,“羿安,吃人嘴短,拿人手软,你别去他们家吃饭了。”
门外的许羿安哦了一声。
门内的霍佑祈暴打空气。
“你的腿怎么样了?”许羿安突然问道。
齐乐川摸了摸鼻尖,“好多了。”
一提到腿,齐乐川就生了些逃避的心思,“羿安,土豆你拿着,今天干一天活,我太累了,我先走了。”
“嗯。”
许羿安看着手里的几个土豆,又看了看隔壁,走了过去。
当许羿安敲门的时候,霍佑祈刚打完了一套组合拳,正在沉着气息收势。
敲门声乍一响起,霍佑祈的胳膊肘。一下子就怼到了自己腹部,“谁……许知青,怎么了?”
许羿安看着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撑在门边,微仰着头的霍佑祈,将原本想说的话咽了回去,改口道:“你有病?”
霍佑祈听到这话觉得自己有点儿气,如果他读书够多的话,就知道自己这股气是因为什么,媚眼抛给瞎子看,白搭,道:“你才有病,拿着四个土豆在我门口干什么?”
许羿安掂了掂土豆,“给你了,我不会做。”
霍佑祈擦了擦有些湿了的手,接下了四个土豆,矜持道:“那你明天晚上过来吃吧。”
“明天中午吧。”许羿安算了算时间。
霍佑祈的唇角仿佛要与太阳肩并肩,“行。”
“嗯,那你……”许羿安细细的打量了他几眼,“那你继续刷碗去吧。”
“嘁,你能不说嗯吗?听着以为你多不好接近似的。”霍佑祈不满意。
许羿安暗讽他:“不说嗯,学你一样说哦吗?”
“你这就不懂了吧,嗯,这个字让人觉得你这个人不好接近,哦,这个字让人觉得你有些呆呆的,让人还想和你说话。”
“哦,赶紧刷碗去吧。”
“哦。”
“哦。”许羿安说完这一句,就结束了这场哦的循环,离开了。
乡底下的夜晚,一直都是不平静的,炎热的夏天,蝉鸣鸟叫,远远近近的蛙声连成一片,还有猫头鹰咕咕的叫声。
许羿安刚来的时候很不习惯,现在倒也听得习惯了。
但是今晚,他又失眠了。
许羿安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他不敢睡觉,一睡觉就做到那个离谱到真实的梦。
尤其是……梦里的场景也都一一映射到了现实。
梦里,齐乐川的腿受伤了,女同志给他找药。
梦里,霍佑祈被两只大鹅拍着翅膀咬。
梦里,齐乐川和女同志相处暧昧。
这些都在现实里出现了,许羿安又翻了个身,脑子里就像看电影一样,回想着这几天一直做的梦。
许羿安和齐乐川是搞对象的关系,两个人都清楚,在这个时代里,他们就是在用前途冒险,甚至在用生命冒险。
所以两个人不敢太过火,许羿安不止看起来不好接近,而齐乐川因为性格温和,又与许羿安同频共振,各方面的同频共振,所以两个人就顺理成章的在一起了。
许羿安一直以为两个人会好好的,可是这些天一连做的同一个梦,让他总觉得这是不是上天给的警示。
梦的前半段是两个人相知,相识,相恋的过程,梦的后半段,两个人的感情却陡然直下。
简单概括就是,齐乐川受不了种地的苦,以及乡底下的恶劣条件,和村长的女儿勾搭到了一起。
许羿安知道以后,直接就和齐乐川断了关系。
可是更可恨的是,齐乐川怕许羿安拿这件事情当做他的把柄,又怕高考时许羿安成为他的头号劲敌,所以他在夜里装作喝醉酒的样子,摸到了许羿安的家里,想要和他发生关系,想要毁了许羿安,许羿安拼命反抗,由于动静太大,引得霍佑祈出来了。
霍佑祈当即就拎着砖头砸了上去,一下子见了血,村里的人这时候都还没睡,一窝蜂的出来看热闹。
齐乐川头上包的严严实实的,却对大队的人举报说他发现霍佑祈在和许羿安搞对象,被他发现之后,霍佑祈出手打了他。
他这完全就是无妄之灾,希望大队能够给霍佑祈和许羿安两个人一个狠狠的教训。
在这个思想尚未开放的时代,人们对“同性恋”这三个字排斥极深,甚至还定了专门的罪行,流氓罪。
没有人会怀疑齐乐川的话,所以许羿安失去了回城的资格,霍佑祈也被弄进了监狱。
这两个人完了,所有人都知道。
后来,齐乐川飞黄腾达,功成名就,他在最后的那几年里,写了一本书,名字叫做《回忆录》。
回忆录的最后有一句话,我这一辈子对得起很多人,唯独对不起一个人,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亲口和他说一声对不起。
他穿上金装,道貌岸然的坐在高堂之上,给自己套了一层虚伪的壳子,而被他毁了的许羿安,在霍母去世之后,也病死了。
许羿安想说服自己不要把这个梦当真,可是现实却越来越像梦境。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不多想。
如果梦是真的话,那么还有三年的时间,高考就恢复了。
许羿安眼神看向了窗外,窗外月光明净,乡里的月亮总是格外的圆,星星也特别的亮,如果梦是真的话……他必须要先解决了齐乐川。
按照梦里的那个样子,明日村长会给他的女儿相亲,他的女儿不满意,就找到了齐乐川,哭得泣不成声。
齐乐川因为腿受伤,不用干活,所以就在一旁轻声安慰着她。
安慰着,安慰着,气氛就不对了,两个人就抱一起了。
齐乐川是个混账东西,但是村长的女儿却是无辜的,不管是梦里还是现实,她都不知道齐乐川是个彻彻底底的同性恋。
她以为自己嫁到了如意郎君,现实里却嫁到了一个专门为她量身定做的牢笼里。
两个人结婚之后,齐乐川为了发泄自己那些不可言说的爱好,每隔一段时间都要说自己出差一星期,她也丝毫没有怀疑。
就这样,瞒了她一辈子。
齐乐川是个伥鬼,必须要解决了他,不然害人害己。
许羿安看着面前的那堵墙,仿佛能够通过这堵墙看到霍佑祈。
梦里……霍佑祈是喜欢自己的。
现实里,许羿安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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