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天辱佛谤祖,喝骂天地的人,在现实生活中碰见小偷行窃、可能都不敢出言阻止。”
——大陆简史·批注版。
陈九耸耸肩,满脸无所谓道:“如果让我放开了吃,几个月就能恢复。”
说罢,少年周身涌现出一抹黑色光华,宛如巨莲转瞬即逝。
朱至呵呵一笑道:“在踏入宗师境界之前,最好不要再使用这份能力,否则,你会死得很惨。毕竟好运不常伴,我也没法做到每次都能及时出现替你扛雷。”
体内磅礴生机运行流转,陈九满脸陶醉之色,说道:“明白的,我会小心。不过话说回来,之前初至山中时,你为啥一直装死不回应我。搞得我还以为你今天要做缩头乌龟呢。”
朱至抬手就是一个板栗,重重敲在少年头上,白眼道:“没大没小。”
陈九不闪不避,就那么直勾勾的看着他,问道:“你有顾虑?”
朱至摇摇头,笑容玩味道:“我倒有个问题想先问问你。当年你被梅缕抓走时,有没有今日这么重的杀心?”
“嗯……”陈九想了想,如实答道:“只重不轻,但那是源于恐惧之下的应激反应,不受主观意愿控制。”
“后来你那位心机深重的外甥,找到凌悦宁将我定神,深入识海中,无论是想要挖掘隐秘也好,亦或替我治病也罢,最终的结果总算还不错。”
“我成功斩除心魔,自此摆脱恐惧。”
朱至淡淡道:“可在摆脱恐惧之后呢?梅缕一直潜藏于仁安城中,你却从来都没想过要去猎杀她,甚至有意纵容她继续监视下去。”
“而且前段时间,你们大概是偷偷见过一面吧?达成了哪些协议?放心,我就随口问问,你愿意说就说,不愿意拉倒。”
陈九愣了愣,旋即面露苦笑道:“不愧是曾经踏足过人圣境的大佬啊,神识之浩瀚令人惊叹,梅缕当时明明已经布下空间禁制,却仍没能逃开你的视线。”
朱至摆摆手,回道:“我没你想象的那么厉害。梅缕当然逃开了。”
“没人能单凭感知越过空间牢笼的屏蔽。就像今天一样,我只是在袁林‘关门‘的地方,另造一扇‘后门‘瞒过天一罢了,投机取巧。”
“同理,我当时之所以能发现你和梅缕的接触,重点还是在你身上。”
“不过放心,这事儿我从来没跟你爷爷提过。”
陈九看了看自己的胸膛,恍然道:“早早便在我身上留下一处空间锚点?原来如此。”
说着他竖起大拇指,调侃道:“我竟然一直没发现,可真有你的,老阴比。”
朱至望着陈九,并未在意这小子的阴阳怪气,满脸正色道:“所以问题来了,你对天一出手的理由,通通不成立。”
“你压根没自己形容的那般厌恶天人,甚至可以说,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的,你并不介意跟天人站到同一战线上。”
陈九目光中满是赞许之色,颔首道:“果然,你们这些老家伙没一个是善于之辈,浑身上下长满心眼,还总喜欢用发散性思维来恶意揣摩别人。相比较起来,愣头愣脑的陈流儿就可爱多了。”
这话朱至怎么听怎么别扭,伸手拧住少年的耳朵,满脸不爽道:“有事说事,你跟谁俩呢?搞得好像你是我老大一样。”
陈九指向远方,笑着道:“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可有些时候,你不深入局中,是窥探不到事情全貌的。”
“包括米克、凌悦宁、甚至袁林在内的所有人,全都是这样,后知后觉。”
“老实说吧,从天一降临仁安城开始,你外甥陈寸心便有意把水搅浑,逼我钻进他设计好的框架里。”
“当然,我同样很配合。”
“你朱至,亦是其中非常重要的一环。”
“只要我能顺利跟天一打起来,那就万事大吉。”
“不过超乎老爷子想象的是,我们这一老一少,竟真有将天一彻底抹杀的能力。”
“呵呵,”朱至冷笑两声道:“你这爷孙俩倒是好默契,为了破坏归化政策,无所不用其极。”
陈九挑眉道:“哟?怎么着?听您老这意思,还觉得归化政策挺好的?所以一开始才会犹豫纠结要不要出手吗?”
朱至点头道:“嗯,有这方面的顾虑。害怕你们闹大,会导致提前开战,到时又免不了生灵涂炭。”
“可转念一想,将来总要打起来的,怎么都避不开。”
“当然,更怕你过早的显露锋芒,沦为众矢之的,我这把老骨头只好站出来替你分担一部分压力。”
“刚才穹顶那位下界扫了几眼,你应该感知到了吧,它大概率是把所有账都算到了我头上。”
陈九微笑道:“这就是你外甥陈寸心的聪明之处了,或者说无耻。认准你朱至会对我这个传承人负责到底。所谓生死不论,底气就应在这里,倒逼你出手。”
朱至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不也是一样?才进山就开始求援。”
陈九摇头道:“我没他那么笃定,一开始预想的结果仅是:扔掉半条命,把天一的肉身留下,给所谓归化政策开道裂缝即可。”
朱至嗤笑道:“呵呵,这还不够无耻?自己背地里去偷摸接触梅缕,却不让安天城的归化政策进行下去。”
陈九竖起食指,晃了晃说道:“不一样的,我跟老爷子有本质上的区别。他铁了心的要借势灭掉天一,是为了让自己在站住理的情况下、把局势搞乱,越乱越好,最好能直接大战一场的那种。”
“但我不同,我是为了更好的维持和平。”
“不战而屈人之兵。很多时候,打仗并不是最优解。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
朱至嘴角忍不住抽动两下,皮笑肉不笑道:“还是低估了你的无耻程度。你干掉天一这件事,与所谓和平有半毛钱关系么?”
陈九白眼道:“咋就不信呢?食古不化的老家伙,跟安天城一个德性。你看啊,从归化政策施行开始,距今已经多少年了?快三百年!”
“投靠人类阵营的天人也越来越多,可最近百年来,人类在科学技术领域,还有什么大的拓展、大的进步么?”
“没有啦,近乎处于停滞状态。”
“这说明什么?”
“无非两点,一,天人群体对人类社会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它们江郎才尽了。”
“二,天人有意藏私。”
“我本人更倾向于后者。穹顶那位不是傻子,能任由如此多数量的天人投奔大陆?”
“这其中啊,恐怕有不少天人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居心叵测。”
“这种大环境下,归化政策已然失去原有的战略意义,甚至会产生副作用。”
“比如拥有合法身份的天人越来越多,肆无忌惮的于人间行走,光明正大的报团,谁来监督它们?”
“安天城那些只知固守陈规、脑子一根筋、不知道变通的老家伙们,现在光顾着眼前那点蝇头小利,小心将来真打起来,它们转头就把人类卖了,带着数不清的机密文档,美滋滋的回到天上去邀功。”
“与其这样,不如现在就做出应对措施,我来当那个坏人,给安天城台阶下,提前扫清毒瘤。”
“天人的利用价值,到此结束。”
养猪本就是为了杀。
穹顶那位如此看人间,陈九亦这样看它们。
……
闻言,朱至将信将疑道:“尽管这些话说得有几分道理,但我总感觉你是在玩九真一假那一套,顺嘴忽悠胡扯,其实别有用心、别有目的。”
“否则没法解释你跟梅缕的接触。”
陈九捏起一把湿润泥土,放在鼻尖下认真嗅了嗅,轻声道:“沃土良田,安天城当年选择拿它来种番薯,解决了最重要的温饱问题。”
“可如今几百年过去,人们已经不愁吃喝,再去种番薯,未免有些不合时宜。”
“安天城的那些个官老爷,哪怕心知这一点,却也不敢动祖制。任由一茬接一茬的番薯破土而出,最后沦落到喂猪的地步。”
“鸡肋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啊。”
朱至平淡道:“把归化政策下的天人比作番薯?它们没你说得这么不堪。换言之,假如现在是你执掌安天城内阁,你又会选择怎么做?全部铲掉?”
陈九轻笑道:“呵呵,我没那么偏激,多少也要留一点容易掌控的,梅缕就是其中之一。毕竟,我拥有抑制它们生长的能力。”
无尽黑暗足以吞噬一切。
朱至摇头道:“可安天城没有。”
陈九回道:“所以我要先争夺到这片土地的控制权,在此之前,能毁多少就毁多少。”
“然后,种下合时宜的、于人族有益的新种子。”
朱至反问道:“比如?”
陈九遥望远方,目光坚定道:“海外。”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十个响应归化政策的大宗师天人,都不如一派遗民来得有用。
归根结底,大家都是人类。
“海外么……”
朱至低声重复着这几个字,若有所思。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明白,少年踏足陆地的真实目的。
逐鹿中原,志在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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