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修行人打交道,要接受他们的无欲无求、固执己见,同时欣赏他们的心如止水、清静无为。”
——大陆简史·批注版。
面对浓重到化不开的冷漠杀机,阴寒刺骨的死亡阴影,总有人自持身份不信邪,比如束正。
他强行压下心中恐惧,迈步至陈九跟前,平静道:“如果是我来拦呢?”
“呵呵,”陈九轻笑一声,说道:“束总万金之躯,倘若自己都不知道珍惜,那便来赌一把。从现在起,你大可以再往前一步试试看。”
听着这豪不留情面的话,束正表情变得有些难看,下意识望向女儿。
束芯早早扭过头去,看都不看父亲一眼。
她知道陈九肯定不会杀自己父亲,但她更可以肯定,父亲不敢去赌。
越身居高位者,越不敢轻易赌命,像陈九这样的疯子,世间能有几人?
在女儿那里得不到回应,束正哪怕再不甘心,也只能老老实实退回去,面色铁青。
他的确不敢赌。
拿自己的命去赌陈九是真疯还是假疯?
有病的人才这么干。
——
就在此时,突然插进来一道厚重嗓音:“谁拦谁死?九少爷好大的威风呐,属实令魏某感到汗颜。”
先闻其声后见其人,一名中年男子缓步向众人靠近,衣着朴素步伐沉稳,眼神锐利如鹰隼,气息雄浑悠长。
申屠福望向来人问好道:“魏叔。”
“嗯。”
男人轻轻点头示意。
申屠福转望向陈九,自负一笑道:“九少爷的口气向来大,现在又怎么说?比划比划?我倒要看看您今天,是不是真敢在这仁安厅大打出手!”
陈九指着男人,望向申屠福说道:“区区一个大师巅峰境,就能让你腰杆又挺直起来了?”
申屠福满脸淡定道:“与此无关。今天这件事情如果是发生在滨阳城,那我会一退再退,给足你面子,毕竟来者皆是客。”
“可眼下既然身处仁安城,那么不好意思,我申屠福退不得。申屠家的脸面,不能在我这里丢掉。”
陈九轻蔑一笑道:“哈哈,你也知道这里是仁安城?真把自个儿当过江龙了?”
中年男子望向位于场中央的陈寸心等人,意味深长道:“大陆上的城市很多,不单仁安城一家强盛。江山同样很大,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我们这些人已经老去,而您几位,依然年轻,拥有无限未来。”
你九少爷仗着自己在主场,有人罩着,所以无法无天是吧?
可你将来有没有出城的时候?
有没有靠山老死的时候?
现在把事情做绝,小心将来被秋后算账!
——
陈九听着男人言语中暗藏的威胁之意,不屑道:“少给我拽文绉绉的那一套,想跟我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呵呵,当心我今天把你们彻底留在仁安城,让你们见不到三十年之后的景象!”
申屠福向前一步,轻声道:“我不信。”
中年男人随之便要跟上,但下一瞬间,又被迫停滞。
因为陈九那浓重到化不开的杀气再次锁定住他,其中还掺杂有一抹隐藏极深的兴奋战意。
男人的武者本能告诉自己,陈九没有恐吓威胁的意思,他是动真格的。
自己但凡敢再往前多走一步,对方会立刻出手。
之前面对陈九的杀意,中年男人仅是感到有些惊讶。
眼前这位九少爷才多大年纪?竟有如此威压的杀气,陈家主倒是好狠的心,竟舍得把年幼的孙子早早扔到修罗场去。
但男人也并未太过在意。
在他的判断里,陈九的杀气更多是用来吓唬他们,哪里敢出手杀人?
可刚才的那抹强烈战意则不同,说明陈九是铁了心的真要打一场。自己的大师巅峰境反而成了催化剂,成功挑起对方兴趣。
打不打得过?
男人不确定,他压根感知不到陈九的气息波动,更看不穿其真实境界,只知对方保底大师境界,但应该才跨过一品境门槛不久。
那能不能打?
这点男人很确定。
不能打。
哪怕自己被陈九生生捶死在这里,都不能出手。
身份立场有别,男人天然占据劣势。
如果现在换个背景,自己是滨阳城申屠家的嫡系,而不是什么劳什子护卫统领,陈九再敢如此当面挑衅,那么完全可以约一场公平单挑,打死拉倒的那种。
但眼下绝对不行。
——
“还在权衡利弊?哈哈哈,难题甩给自己了吧,以为老子只是在打嘴炮不敢真出手,便主动挑衅来将我的军。怎么,现在感知到我是真想打一场了,就又怂了?”
陈九忽然出声,打断掉男人的思虑。
申屠福不明就里,扭头疑惑问道:“怎么了魏叔?”
“聒噪,有你什么事儿?”
话音落下,陈九反手一巴掌直接抽在申屠福嘴上,声音之响清脆可闻。
申屠福瞬间被抽倒在地,嘴巴红肿大片,牙齿被抽掉几颗,鲜血四溢。
这还是陈九有意控制力道的结果,要不然以他的金刚体魄全力抽下去,申屠福今天指定得脑袋开花。
陈九俯视着他,冷冷道:“这是你之前嘴欠的下场。”
——
突如其来的巴掌,惊得众人目瞪口呆,心想您他妈的还真敢啊?
申屠福这种货色虽然不值一提,但他大伯申屠极就在不远处坐着呢,说不定此刻也在围观。
那位可是个实打实的枭雄,将来十有八九会执掌滨阳城大权。
您这一巴掌,抽的哪里是他申屠福,分明是未来滨阳城的执牛耳者!
寒露悄摸抬眼看了看瘫软在地上、捂着嘴巴鲜血却仍止不住地往下流的申屠福,心里有些庆幸。
还好前段时间我没跟陈九这疯子嘴欠,要不然指定也得挨抽一巴掌。
念及于此,她颇为怜悯的瞥了眼申屠福。
果然,犟种是没有好下场的。
——
另一边,坐姿放松的申屠极逐渐挺直腰背,身上那股慵懒气息很快消失不见,整个人变得沉着且威严。
他望着陈曦,满脸正色道:“是不是有些过了。”
陈曦迎着男人略带质问的目光,认真道:“你还是没搞清楚,误认为我能干涉得了九儿的事情。错了,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讲,这家伙,连老爷子都管不住。”
申屠极皱眉道:“你是让我现在去找老爷子告状?我丢不起那个人。”
陈曦摇头道:“再等等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申屠极盯着他看了几秒钟,淡淡道:“好。”
不久前他之所以放任申屠福去卖蠢,本意是想让侄子在陈九那儿在栽个跟头,涨涨教训,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道理。
可万万没想到,陈九竟蛮横妄为至这种地步,毫无顾忌地给了侄子一巴掌。
虽然不重,但那小子能不知道我在这里坐着?
这种情况下还敢出手,分明是不把申屠家放在眼里,连最基本的敬畏都没有。
动了真火的申屠极悄悄在心里记下这笔账,同时也想看看,陈曦到底要怎么给自己交代。
如果是抱着借虎驱狼的想法,故意激化矛盾,拿自己的手来对付陈九,那么抱歉,你陈曦一定讨不到好。
——
陈九刚才这一巴掌有多重?
身体上的疼痛倒在其次,虽然他申屠福不是什么勤恳练武之人,没经历过肉体上的摧残,但同样不是温室里的花朵,长这么大挨揍的次数不少,最惨的一回,硬生生被大伯打断几根肋骨,心知有错的他愣是一声没吭。
最主要的,还是精神上的屈辱。
我申屠福,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扇到牙断血流?
眼见主子受辱,怒火攻心的中年男人喝骂一声道:“陈九你欺人太甚!”
说着他双膝微躬便要直接出手。
陈九非但没有后退的想法,反而挺起胸膛大开中门。
那意思很明显。
有本事,你便动手。
就在此刻,有几道气机近乎同时锁定中年男人。
有陈某、陈沉、陆平、程峰等,以及几道陈九分辨不出的陌生气息。
沉重压力下,中年男人气机变得有些虚浮,额头冷汗直流,保持着出拳仅一寸的怪异姿势动也不动。
他不敢再继续下去。
可能会死。
陈九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
他知道陈某等人看得见自己,并且懂自己意思。
随着陈九手臂落下,陈某几人悄悄收回气机锁定,中年男人身子随之一轻。
他渐渐放松下来,小口喘着粗气,却满脸恨恨之色,明显很不服气。
陈九以掌击拳,咧嘴一笑道:“知道你心有不甘,觉得我人多欺负你人少。但实话不瞒你说,那不是我本意,是他们自己按耐不住。”
“刚才我已经传过消息,让他们都退下。”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来,单挑,好好打一场。生死不论。”
少年满脸兴奋之色,战意盎然气势勃发。
中年男人擦去额上汗珠,冷笑道:“呵呵,九少爷,逗我玩很有意思?这里是哪?仁安城!还单挑,还生死不论,当魏某是傻子?”
陈九脸色瞬间沉了下去,走至他面前冷冷道:“你看我像在跟你开玩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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