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要时刻,可以开启外部战争,来缓解内部压力。”
——大陆简史·批注版。
“好一个防患于未然。”
束芯垂着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声音不轻不重。
妇人靠的近了些,搂住女儿的肩膀,柔声道:“作为母亲,我可以容忍你单身一辈子,不去管什么祖业兴衰,只要你开心就好。但唯独这件事上,我不能置之不理,眼睁睁的看你跳进火坑。”
束芯抬起头,疑惑问道:“我真的无法认同您的这份未雨绸缪,因为这对我来讲太过不可思议。我自己都没动心起念呢,您就先预知未来把我一棒子打死?”
“好,退一万步说,哪怕以后事情会朝着您所预想的发展。”
“可我是您的女儿,您该了解我才对。”
“我不是十几岁时候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了,现在我有自己的判断能力,以及为人处事的手段。我又不是个傻子,岂会任人鱼肉?更何况,人家压根也看不上我。”
妇人竖起一根手指,满脸严肃道:“首先,不是妈妈不相信你,而是人性如此。单身年轻男女之间相互吸引,就好像两块正负极的磁铁,这是客观事实,不以某人的主观意志为改变。”
“其次,那位陈九少爷又是如此的优秀,从家世样貌、到能力手段,无一不是人中龙凤。跟这样的人相处时间久了,你肯定会沦陷其中。”
“第三,男人这种生物,向来是不惮于遵循生理本能的,你这么一块可口的肥肉放在嘴边,谁能忍住不吃?你不是带刺的玫瑰!没有天然保护屏障!”
“在这样一份不平等的关系中,你完全没法掌控未来走向,全凭别人意愿为定。如你先前所说,你不会任人鱼肉,可牵扯时间越久,你越无法自拔,最后只能沦为鱼肉。飞蛾扑火,不是现在的你、会做得傻事。”
“呵呵,要真是放在十年前你最犟种的时候,妈妈今晚也就不会来自讨没趣的劝你了。”
“所以呀,听妈妈一句话,远离他,越远越好!”
束芯再次把头埋低,脸上浮现出迷惘之色。
她喃喃自语道:“我按照您的思路设想下去,发现竟然真是这样……”
妇人微笑道:“因为妈妈是过来人。虽然不太懂你们父女俩成天讨论的、商业上的事,可人心、人性,还是略知一二的。毕竟活了大半辈子,妈妈见多了悲欢离合的事儿。更何况,谁还没有过一段青春岁月呢?肆意张狂、自视甚高的年纪,很容易迷失自己,我作为你的母亲,有责任、有义务纠正你、点醒你。”
她顿了顿,见女儿没有反应,仍处在怔怔的失神状态中,便接着说道:“相较于陈九来说,那位各方面都被衬托的平平无奇的申屠家少爷,就没那么危险了。”
“他虽然名为直系,可终究是私生,在家族中地位没那么高,话语权也没那么大,你有你小姨一家做倚仗,并不输他多少。”
“在这样一种相对平等的关系下,你并不需要担忧太多外在的东西,比如基业、利益等等。因为只有如此,你才能掌握主动权。不至于沦为某人的附属品,或是笼中的金丝雀,进而全身心的投入到感情、生活、事业的经营中。”
面对母亲的长篇大论,束芯只是惨然一笑,说道:“可这仍是权衡利弊过后的选择。”
妇人反问道:“权衡利弊?我不喜欢这个词汇,因为这是你带着浓浓偏见的说法。换个词语吧,精挑细选。”
“我和你爸老了,等你到我们这个年纪时,我们大概已经不在了。那时,谁来照顾你?只有你的伴侣,你们相互扶持、相互包容,共度余生。”
“听起来,这个人选很重要不是么?”
“那么这样一位重要的存在,是不是本就应该精挑细选?至少得先排除掉错误选择。”
“芯儿,你要记住,婚姻是长久的旅程,恋爱则图一时的贪晌。前者在于找一个爱你的,后者才是找一个你爱的。”
“至于爱从何处来?”
“先相识,再相知,最终相伴。”
“这个流程如果能顺利走完,爱自然来。”
束芯愈发茫然,双目失神喃喃道:“明白了。”
妇人有些心疼,伸手抹去女儿眼角渗下的泪珠,轻声道:“如妈妈先前所说,你要是真打定主意,觉得一个人走完下辈子也挺好,那妈妈不阻拦,并会试着说服你父亲,支持你。”
“可在此之前,你也要先给别人一个机会,给自己一个机会。”
“申屠家的那位,先接触看看嘛,实在不行就拉倒,这样你父亲,才能对你小姨、对申屠家有个交代。”
“不过与陈家那位少爷,是真的不能再有往来了。”
束芯静静望着母亲,泪水早已布满脸庞。
她仍有些不死心,挣扎道:“我就想顺其自然的、去过我自己想要的生活,就真的那么难么?母亲,您实话告诉我,今晚所说的这些,其中有没有姨父的授意。”
妇人直视着女儿的双眸,平静道:“你还是在把我们往功利处想,我告诉你,没有。也许你父亲跟你姨父,有这方面的考量,可我作为你的母亲,绝对没有,也不会允许他们这样做。”
“今晚和你说透这些,看似在强行给你增加压力,逼迫你作出选择,可这也仅仅是出于一个母亲、对女儿最真挚的爱。而且你明明都知道,我说得是对的。”
束芯抹去脸上的泪珠,露出一个苦涩笑容,说道:“是啊,对的。那么请您放心,女儿明白该怎么做了。”
呵呵,先接触看看?不喜欢拉倒?真有那种时候,我说了还能算么?您说了还能算么?父亲只会拿亲情压我,拿大势压我,拿基业压我。
当年不就是这样么?
我有的选择?
束芯已经想明白所有事情,却没有了再抗争的念头。
她只是觉得有些累了,想要休息休息。
就这么自暴自弃、放任自流吧,也挺好不是么?
至少父母、小姨他们那边,都会很开心吧。
妇人伸手想要去抚摸女儿的面颊,却被束芯直接扭开。
“哎。”
她起身望着女儿,面色复杂欲言又止,嘴唇蠕动很久,却终究没能说出半个字来,所思所想皆化作一道深沉叹息。
妇人转身离去,即将关门之际,她丢下一句话。
“睡吧,明天会更好。”
——
楼下客厅中,束正听到那道轻微的关门声后,便眼巴巴的望着楼梯口,见到妻子下来,他快步过去低声问道:“怎么样?”
妇人瞥了丈夫一眼,冷笑道:“呵呵,一个黑脸一个红脸,能怎么样?”
“咱们女儿最近些年看着雷厉风行清冷至极,可那不过是伪装罢了,骨子里,还是当年那个家里宠物狗死了、都能哭上一宿的软心肠小女孩。”
“面对这个跟她软硬兼施的家,她除了妥协,又能怎么办?”
“呵呵,这下你满意了?”
束正有些不满,生气道:“你这叫什么话?我再跟你强调一遍,我没有拿女儿去换前程、换荣华富贵的想法!因为咱们家已经足够富贵!”
“我只是觉得,女儿能嫁到申屠家,对咱们来说是共赢的事情!”
“而且申屠家那小子,你不是也挺满意的么?”
妇人冷漠道:“也正是因为这一点,所以今晚我才会上楼。束正,你给我听好了,但凡哪天你让我发现,有利用咱们女儿的心思,我跟你拼命!”
“行了行了,知道了,一大把年纪还整天拼命不拼命的,幼不幼稚?”
束正嘴上不饶人,硬气得很,可实际行动却透露出服软的意思,轻轻搂住妻子的肩膀将她扶到沙发上坐下。
他接着说道:“明明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干嘛要搞的这么僵?芯儿不止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我能不心疼他?问题的关键,不还是在于申屠家那小子人确实不错嘛。”
妇人面带讥笑道:“呵呵,关键地方你还没说呢,陈曦即将在北方建立一个新的汽车工业基地,只要再获得申屠家的支持,就能越过滨阳城这座阻碍,渗透进西北。你跟在他们屁股后头,光喝汤都能挣个盆满钵满。咱们女儿与这小子的联姻,便是那块投石问路的敲门砖。”
束正皱眉道:“我就不乐意听你说这些,有意思没意思啊?都说了,那些只是附带!本质上,还是源于人家确实不错!配得上咱们女儿!”
“对了,还有个事,陈家那位小少爷……”
妇人点点头道:“说了,那是我给芯儿划下的底线,绝对不能再和他有什么纠葛。那种人物,太复杂、太危险了。陈曦在他这个侄子面前都得小心算计着,更别提咱们女儿。”
束正长舒一口气,轻声道:“这就好,这就好……那位小少爷,可不是咱们家能招惹得起的。”
有些靠山石可以靠,并且值得托付,比如陈曦,因为时间已经证明了他的能力,同时也有一份亲缘关系做纽带。
有些,则只可远观。
比如陈九。
他十六岁的年龄,既意味着风光无限的未来,也意味着极大的风险,以及不确定性。
更何况,拿什么靠人家?
拿已经三十出头、没剩几年青春年华的女儿?
呵呵。
束正在心中自嘲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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