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
——大陆简史·批注版。
后来陈九读到这句话时,常拿来警醒自己。
——
仁安镇边境,陈某声若洪钟,回荡在空旷的山谷中。
“你们当中的所有人,来自各地互不相识。当然,以后也不必相识。按照我的估计,没几个人能坚持到最后。规则先前已经说过,现在重复最后一次:未来几年里的训练,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你们随时可以选择中途退出,但与之相对应的,你们需要付出一些代价,替我家少爷做点事情,以此偿还训练期间在你们身上投入的资源与精力。”
“训练过程中不符合要求,被淘汰的,同样适用于这条规矩。”
“不要想着钻空耍滑,在仁安城这块地界上,还没谁能光占便宜不吐骨头。”
“训练期间,包括我在内的所有教官,你们都要无条件服从其指示,违者后果自负。”
三板斧下来,场内所有人面面相觑,寂静无声。
他们当然觉得陈某说得这些很苛刻,但既然能来到此处,各人都有各自的苦衷,不得不来,哪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陈某挥完大棒,开始给甜枣:“你们当中,有些人年纪还小,有些人刚刚成年,有些则早已过而立之年,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为何而来?”
“大部分是因为家中困苦,揭不开锅了,想着借此机会谋个好差事,还有些是心有鸿鹄之志,意图借助这个平台,大展拳脚一飞冲天。还有些嘛,就更有意思,欠了赌债的,被人追杀的,犯了事儿底子不干净的等等,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可到最后,是谁帮你们解决的问题?是谁给了你们家中一笔巨大财富,是谁帮你们摆平的事儿,又是谁提供的这个平台。”
“现在看,是我陈某。”
“将来,你们就会见到幕后的那位正主。”
“等有资格面见那位时,你们的生活必然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荣华富贵、功名利禄,唾手可得!”
“苦心人,天不负!”
——
——
陈某在这边慷慨激昂的给那些人洗脑,红楼地下城内的少年也在试着给陈沉洗脑。
“咱就是说,一边打磨体魄的同时,一边学习掌控异能呗?双管齐下,两全其美。你觉得呢?”
刚填饱肚子的陈九此刻躺在岸边,肚子胀的滚圆,嘴里喋喋不休。
黄花猫没敢吃,中途浮上来换了口气后,接着埋入水中自闭。
陈某一走,只剩女人单独留在这儿,它更加惧怕。
因为它总算搞清楚,那浓稠到化不开的杀气,是谁身上带的了。
陈沉本来不想搭理他,架不住这小子没脸没皮的死缠烂打,略带不满回道:“光说不长记性?收起你的自以为是!以及那愚蠢的自视甚高!”
“嗯……”陈九沉吟了会,摸着鼻尖试探性问道:“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我能够自行觉醒异能?就像当年那位半神一样?”
说起来,这位半神算是我的后辈吧?毕竟是我死了之后,那小子才冒头的。
陈沉气乐了,伸出手指用力戳着少年的脑门,说道:“首先,那位神明不是自行觉醒,是因为黑暗中的某种未知物质!或者说能量!那是天人这些高等文明所创造出来的产物。其次,自行觉醒异能当然可以,李安之就是一个鲜明的例子,大陆上还有许许多多像他这样的人,生死绝境中激发体内残存的远古血脉,进而获得异于常人的能力。可是,没有基因药剂作为辅助,你拿什么开锁?拿什么进化?去找穹顶的天人索要黑暗物质能量?”
陈九嬉皮笑脸的回了句:“你看,事情又绕回到最开始,还得求你呗?求求你啦!”
陈沉皱眉道:“你认真的?现在我给你个准话,不行,绝无可能。修炼时,细枝末节的地方,可以由你自己掌控。但大方向,是家主跟老师早就定好的,你认为以他们的境界与眼界,会比不上你这么个小破孩?”
陈九撇撇嘴很是不屑,没再纠缠这个话题不放,歪头哼着小曲闭目养神。
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然后发现,陈沉讲的不全对。
自行觉醒异能,当然可以,有人于濒临死亡之际,有人于悄无声息之际。
陈九属于后者。
在前几天破开水幕击穿那挂银河的瞬间,他便察觉到自己体内多了股能量。
后来曾小心试验过,类似于黑洞。
吸引,吞噬。
很强大的力量。
接着,陈沉说异能的训练增强,只能通过基因药剂的辅助来开锁。
她说得不对。
少年明显能感觉到,自己体内的那股力量,在蠢蠢欲动,每时每刻都在增长。
尽管极其细微,细微到可以忽略不计。
可当初陈家明明提取了我的血液样本送检分析,如果在基因序列里发现了这份潜藏的力量,袁林那老头儿为什么没说?
突兀出现的?他们也不知道?
还是这份基因藏匿的太深,所以没检测出来?
又或者,他们知道,却碍于某些事情没法告诉我?这个可能性应该不大。
处处透着古怪。
事出反常必有妖。
既然自己的情况,与黎明大陆五百年来的修炼规则都不同,那么问题肯定是出在自己身上。
这份独特性,不是好事情,就像古武秘技,当初于甲板上暴露,便引来天人的窥视。
陈九这回长了记性,没有对任何人诉说的念头,更没有使用、修炼的念头。
权当不存在。
顺其自然由它发展下去,观望两年再看。
——
短暂休息过后,陈九的肚子渐渐瘪下去恢复原状,他对着水坑说道:“黄花猫,我去瀑布那边玩儿,你老实待着疗伤,旁边给你留的肉,等这凶巴巴的女人走了之后,你再出来吃。”
水中,咕嘟咕嘟的冒着气泡。
这是黄花猫给出的回应,表示自己知道了。
陈九满意地点点头。
能听懂人说话的大猫也太赞了。
他转身奔瀑布而去,与陈沉擦肩而过时,忽然没头没脑的问了句:“基因的采集录入,陈家上下皆在内?”
陈沉明白他的潜台词,轻轻颔首示意,平静道:“老师除外。他与家主,自幼相识。”
陈家上下门客过千,除了袁林,皆有把柄控制在陈寸心手中?
不好办呐。
少年如此想着,缓步行向湖面。
一脚踏出,足尖与水纹接触的瞬间,涟漪骤起。
宁静水面下,有气旋飞速流转,形成水柱轻托起少年。
陈沉眯起那双好看的秋水长眸,语调略有些抬高道:“学会了?”
她也曾于湖上踏波而行,没有卖弄炫耀的意思,习惯使然,也就不曾刻意隐藏气机流转,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偷师了。
陈九有些心不在焉,嗯了声,接着随意说道:“看了眼就会了。”
女人心下第一次有种真正想揍他的冲动。
湖面上,陈九初始两步走得极慢,第三步,距离便是之前的两倍,四步,再翻倍。
临近瀑布边上,陈九轻轻弯腰双手伸入湖水中,屏气凝神以心觉观之,感受着水势流动运行,双掌同时朝不同的方向画圆,变化不断,速度极快。
到后来,已经看不清陈九手上的动作,与湖面接触的地方生出两道宽约一丈的漩涡,还在持续扩大中。
陈九深吸一口气,双膝下沉臀部贴到脚跟,同时体内气机疯狂流转。
下一刻,整个人弹射飞跃出去,冲天而起,双掌带起两道巨大水柱,长若游龙。
半空中,陈九整个人呈大字型,双臂伸展扩张到极致,拽着水柱直接砸向瀑布。
银河被撞出一抹缺口,陈九趁着空挡跃至岩石群上。
呼吸间,缺口被激流抹平,瀑布下落的水势重归浩荡。
千钧之力当头砸下,陈九重复着上次的应对之法,悄然引动罡气流转,附在身体表面阻挡,在接触到水流的瞬间便被击溃,复而重新凝聚。
陈沉的嗓音穿过厚重水幕而来:“投机取巧来这里做甚?”
少年很不满,心说这他吗叫投机取巧?你脑子没毛病吧?
“放开气机流转,拿体魄接受冲刷。若觉得压力不够大,御气出拳。”
要不您来试试?
陈九这会实在是没有余力,要不非得吼一嗓子骂回去。
心里这么想,可身体还是诚实的听从指挥,卸掉罡气。
没法子,敢不听这疯女人的,是真挨揍。
纯粹拿体魄去扛,陈九觉得目前不太靠谱,尤其是在腰背越来越弯的情况下,颈椎都似乎有要被压断的趋势。
就这,还他妈出拳?出你姥姥的拳,站都快站不稳了。
巨大水压冲击下,陈九咬紧牙关,心中暗自骂娘。
不对,出拳?
出拳……
嗯?
陈九隐约有些明悟。
是啊,出拳。
朝天搏击水幕,一如过往。
陈九紧紧握住双拳。
于静时蓄力。
体内本已经平复的气机瞬间暴躁起来,罡气如汹涌海啸喷薄而出,顺着拳锋倾泻,直击头顶银河。
激流被打散,压力减小些。
再度凝聚,再度被打散。
没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方式,就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拳复一拳。
力之流转勃发,全在提住的这口气有多长、有多深,换气的刹那,就是最虚弱的时候。
一‘气’即将用尽,陈九抬起左脚用力踩下,如同一颗钉子般将自己扎入岩石中,没过脚踝。
紧接是右脚。
鲜血肆意流淌,很快又被水流冲刷干净。
换气的瞬间,陈九单凭体魄根本扛不住,整个人被水流冲的失去平衡,全靠嵌入在岩石中的双腿保持站立姿态。
新‘气’凝聚,陈九挺直身躯再度出拳。
岸边,陈沉微笑不语,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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