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友明搭着眼皮翻阅吴启华提交上来的《淮安府全境铁匠业发展现状调查报告》,渐渐的皱紧的眉毛慢慢舒展开,微微点头赞道,“看来你真的用心了,走访了这么多地方,连这个叫毛家沟的小村子都没放过,可见你是个有责任有恒心有强迫症的好下属,我们的事业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啊,非常好,给你先记三等功。”
吴启华听完心中大喜忙跪下谢道,“这都是总旗大人指导有方,属下只是跑跑腿说不上什么功劳。只是属下有一事不明还望大人解惑。”
“哦?讲讲看。”
“我看大人手写的书名,‘调查’这两个字我能猜出,估计就是走访的意思,听闻朝廷有邸报和文告,‘报告’大概就是这两个的统称,也能明白个大概,就是‘发展现状’是何物?请大人赐教。”吴启华小心翼翼的说出心中之惑。
陈友明望着这个求知青年心里暗暗称奇,看来福伯平常对他兄弟管教很成功,不光能识字还会看账,情商也不赖,是个乱世中能混命的家伙。
“呵呵,难为你有心了,其实也很简单,通俗的讲就是这些打铁的铺子谁的东西品质好哪家工钱公道口碑优良,还有有没有什么最新的技术革新什么的,你能听懂吗?”
吴启华似懂非懂的点头说道,“属下应该听懂了,反正就是找到最合格的铺子帮我们做枪的部件。”
陈友明笑了还打了个响指,“完全正确,我现在就把入围的铺子勾出来,你接下来一一找他们聊天,要签合同,记得要一式两份,合同知道吗?古代两块兵符要合勘,一样就叫合同,咱这个就叫合同,做买卖签都要签的。”
吴启华小声提醒,“大人,我们叫做契约。”
“唉,上回听你爹说过,刚才一时忘了叫啥,你把品质要求都写上,货验收合格才能付款。”
吴启华拱手应答,“具体要求还请大人提点,属下不知道啊,还有验收还得大人亲自过目,如果大人不以属下愚蠢能指点一二,等属下熟悉后就能为大人分忧。”
陈友明微笑着说道,“本来就这样安排的,这等事哪能由我次次躬亲,岂不累死?唉!现在我头痛啊,合适的厂房还没着落,愁煞老夫啊!”说着还伸手摸摸自己根本不存在的胡须。
吴启华心里想笑,这小总旗大人真有趣,才十岁的孩子居然称老,当然这个想法也只能藏在肚子里可不能当面说出。
吴启华又疑问,“大人,厂房是何物?属下愿意去寻找。”
“你爹不是让你帮着找了吗?”
“家父说让我帮着留意有没有水陆便利的僻静的大宅子啊,难道?啊呀!大人口中的厂房就是那个啊!恕属下愚笨没能理解大人的意思,大人,好消息啊,我前几天在小福河边上还真遇到一个好地方,太适合您的要求了。”
陈友明大喜,问道:“真的吗?快说说具体情况。”
。。。。。
隔日,陈友明和福伯父子一起去淮安城里寻找邓家支房,费尽口舌才问到一个名叫邓秉贤的老头,这户人家就住在运河边,要知道京杭大运河到了淮安城里就变成东西走向,南北出了城都换成原先的方向,吴启华在前面探路遇到大婶老阿公的就上前问候一番再问邓举人家的堂弟家在哪,虽然过去这么多年邓举人在城里还是余威尚存,大多数上了年纪的还能记得,纷纷指向路头一间破瓦屋。
一般有点身份的人家总会建有院子的房子,最差的总会有“一跨一进 ”,光溜溜一间破瓦房连厨房都跟在大屋的后面,看得出这邓秉贤一家过得很不富裕。
听说有人来寻,邻里有闲人直接奔走相告,附近孩童光着脚丫裸着上身尾随四周,陈友明伸伸手,福伯从袋子里摸出一些小零食散给他们吃,领到吃物的小孩更加热情,一路喊道,“小善人来了!邓五爷,你家来善人了!”
邓秉贤的浑家和儿媳妇就两人在家看孙子,忽然听闻外面一阵嘈杂隐约听到有人叫她男人的名号,于是放下手上的活计抱上小孙子出来看看,还叮嘱儿媳莫要出头,刚出来就有隔壁邻居喊话,“有人来找你当家的,还不让老五出来迎进门看茶。”
那浑家听得有点发愣,嘴里喃喃自语,“不应该啊,我家哪有什么亲戚来寻啊。当家的去码头扛包了,不在家啊,这如何是好?”
吴启华早就走到跟前行了个大礼问道,“打扰了,这可是邓五爷的香宅?”
那浑家吓得连连后退脸色发红,一时慌了神不知如何对答,身旁的邻居帮着抢着说,“这位郎君这就是邓五爷家的婆娘,手上抱的就是他们家孙子。”
陈友明和福伯此刻也走到门口,大伙一瞧也是很惊奇,看得出这个十岁上下的少年才是这三个人里面的头头,只见陈友明头戴小冠身穿浅蓝圆领袍脚蹬皂色小靴子,明眸皓齿面若桃花,妥妥一个富家公子哥的做派。
陈友明踮着脚望望那个小宝宝,有点消瘦看来没什么奶吃营养不良啊,这老邓家是有点困难,急需政府精准扶贫的户家,我今个不辞辛劳能亲自来访不就给他家送温暖了吗?
“婶子,见好!我们主仆三人冒昧来访,唐突了。不知道邓五爷可在家?”
边上那个快嘴汉听过邓浑家的自言忙接过话去,“哎呀!这个小公子,很不巧啊,邓家父子都在清江铺码头扛包呢,不在家啊!”
福伯是个讲究人,听这情况知道今天来的有点不逢时,上前小声对陈友明建议,“这孤嫂一人在家,说不定儿媳躲在屋内不敢出门,我们三个男人不宜进屋,失了礼数,还是改日再来?”
那浑家显然没考虑什么名节声誉的事,她回过神来说道,“三位贵客,既然来了寒舍,那就进屋喝口白开水吧。”
陈友明背着手朗声说道,“他家婶子,算了,今天不方便进屋,这样有劳那位香邻愿意劳累带我们去码头直接寻邓五爷?小子自然有重谢。”
话音刚落,一下子周围若干闲人举手自告奋勇要去带路,里面好几个还撕下脸皮争吵起来,都说他先举手的。
吴启华冷笑着说道:“我看还是找个小孩子带路最合适,大人们在家要干活的,少爷,你说呢?”
陈友明一抖袍子迈开小腿就走,边走边打量四周的小孩,顺手一指一个面貌清秀的小女孩,“就你了,可熟识去码头的路?”
那女孩先是一愣随即开心起来,欢快的蹦跳到跟前说道,“我当然知道,我爹也在那扛包,那是我弟弟扣子,能带着他一起吗?”说着还指指不远处一个生乍乍的淌鼻涕的小男孩,一幅瘦弱害羞自卑无助的样子,看到他陈友明心中陡痛,想到了几个月前在宝应家里苦苦挣扎的自己,一样的模样。
“行!那就走吧。”
小女孩跑去拉过弟弟的手走在最前面,边上几个小孩也这样跟着,里面一个胆大的还说,“我们刚才受过小公子的恩,都一起陪你去。”
陈友明回头看了一眼逐渐散去的人群,还有破屋门前抱着孙子满脸诧异的大婶,低头再看正行走的道路坑坑洼洼泥泞不堪还污水横流,浅吸长吐陈总旗屏住气加快脚步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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