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饭后家里陆陆续续来了一些左邻右舍还有老陈家一些宗亲,他们来了瞧瞧陈友明,在医院毕竟太远不方便,回到家可就近多了,来者大部分不会空着手,鸡鸭鹅肉都不断往老陈家桌子上搁,忙得戴广秀和两儿媳妇够累,私底下有大妈二婶子追问这短发姑娘是谁啊?
戴广秀不敢显摆,农村人还是要低调攒人品,“这是我干女儿,刚认的,来帮忙的,等一下就回城里了。”
太阳快要落山郑为香也该走了,她依依不舍两眼红红,罗玉婷拉着她的手就走,“又不是生离死别,呸呸,大过年的说不得这个,开心点,好多人看着呢,等两天我们就上去,再呆在一块玩。”
郑为香这才上车发动后轻踩油门缓缓离去,老陈夫妇出院门到路上送了一下,刚准备回头,一辆富康车子停在身边,下来陶正平一家子,手里拎的都是东西,有烟有酒有老年补品。
老陈热情的迎了上去,“是小陶啊,这来就来还带这么多东西干嘛?”
陶正平的老婆套起戴广秀的膀子,笑着说,“我们小辈来探望表叔和表婶,略尽点孝心嘛。”
老陈口袋里摸烟出来递给陶正平,老陶客气的摆摆手说开始戒烟了,肺子不太好,医生不让抽了。
戴广秀插话道,“戒了好啊,这烟有什么好抽的。婷婷,你有空也劝劝小明让他也戒了。”
罗玉婷使劲点点头,“阿姨有您这话我就敢管管他了。”
王表侄女故意起哄,“大过年的直接改口得了,叫什么阿姨。”
陶正平也是笑里藏话的人,“你懂个屁,改口费还没拿呢。”
老陈突然脸色一固,嘴里情不自禁说道,“我要准备五份呢,这可要不少钱了。”
冷风呼呼吹着,光溜溜的树丫上一只乌鸦落荒而飞,还掉下一两片黑色羽毛。
戴广秀忙说,“来来,快进屋,外面真的冷。”
众人回到屋子里,陈友明趴在床上看电视,久坐也不行,久卧也不中,在医院也是这样,经常翻着身子目的不能形成血液滞压。
陶正平进屋忙上前问候着,“陈主任,感觉还好吗?”
陈友明见是老陶两口子,干脆坐起来说话,“陶姐夫这三十晚上你不在家准备过年,还辛苦跑我家,让我过意不去啊,在医院你和表姐都来过了,还跑这一趟。”
王表姐接过话来,“瞧你说的,上午在家里我爸还念叨让我们来看看表叔表婶,我们上完坟正好过来。”
陈友明心里还不清楚吗?都这么多年也没见你们登过门,现在自己干上公务员还和老陶在一个大楼里上班,这才有了孝心而已。
“那我代表我爸妈好好谢谢你们,还有大伯,等我身子利索了也会去看看大伯的。”
王表姐笑呵呵说,“那好啊,我爸常常说亲戚还是要走动的,到时候你结婚一定要给喜帖到王岗去。”
陶正平转身看了一眼自己老婆,王表姐立马转身出去,罗玉婷正在厨房下汤圆,这里风俗客人过来要请吃茶,不是泡的茶,而是下午茶的意思,就是城里说的零食点心。老陈夫妇还有其他邻里宗亲要接待,那屋子里只剩下陶正平和陈友明两个人,陈友明知道他“无事不登三宝殿”,“姐夫,有事就直说,都是亲戚没关系的。”
陶正平又扭头看了一眼门口,轻声说道,“唉,上次陈东星的事我有过错,总觉得对不住大家,这事对我很不利,虽然卿书记没在明面上讲什么,但是我还是能感受到很深的隔阂啊,我想年后调岗,不知道陈主任能不能帮我一把?”
说着还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个鼓鼓的信封,不要说里面肯定是人民币,陈友明快速目测起码有三万块。
陈友明脸色一寒,“收起来,老陶,我不是在乎钱的人,要是这样以后你就不要再登我的门。表姐夫啊,说实在的你运气不错,被利丰年碰上把你提到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这可是实权正科啊,比那些档案局气象局老干部局强多了,想报提携之恩无可厚非,陈东星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再回头调查是你失误导致的还是受人之托有意而为之,这件事没有酿成严重的后果,上级领导渐渐淡忘了,我更不可能揪着不放。世上的事只要做了肯定会有痕迹,不可能天衣无缝,真相是什么你心里很清楚。管委会去年太动荡,走了老马来了卿县长,抓了刘安文死了黄明轩,我现在是停职调查,如今只有老朱是老人,你和老钱要打起精神帮他们度过难关,今年开发区的基建和后续招工治安纪检等工作很繁重。我的建议还是放下包袱积极主动的给卿县长分担工作,只要你把份内工作做扎实了,我相信卿书记会看在眼里记在心上,我再适当和他讲讲不就行了?逃跑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的办法,到哪里人人都晓得你是被挤出来的,你还年轻能心甘情愿去一个冷衙门熬到退休吗?”
陶正平羞愧难当,久久说不出话来。
临走的时候陶正平才低声说道,“谢谢你,陈主任,我会努力工作,不会让人小看了我。”
陈友明笑着摆摆手,随即脸上的笑容逐渐散去。
到了零点钟声响起来,春晚的《难忘今宵》的的旋律悦耳动听,陈友明的手机电池明显不够用了,只好把充电器插着接打电话,庙湾的以前认识的不认识的也打来问候新春快乐,而他停职的情形没有带来明显贬值的趋势,人人争着来烧冷灶,这体制内的人啊,个个都是火眼金睛。
陈友明也得抓紧时间给各路领导打电话,给他们拜年还打招呼因为自身的原因未能亲自登门拜访日后补上,还给孔局长夫妇、何司令夫妇、骆厅长夫妇还有老郑、老罗夫妇打去拜年的电话,他们也请转达对老陈夫妇的最诚挚的祝福。
外面的鞭炮声更加猛烈,远处的烟花直冲苍穹绽放出朵朵美丽的星光,在黑夜中尽显繁华与多彩。
罗玉婷依偎在陈友明的怀里,突然她神情有异。
“郎君,我想。”
“那好。”
“嗯嗯”
“不好,没带那个啊。”
“没关系,安全期。”
“那就。”
罗玉婷心里暗暗得意,今晚其实是最危险的一天,我就想要孩子,最好是男孩,将来可以跟着郎君和爷爷一起折纸钱、上坟还有贴春联。
我是一个重男轻女的妈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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