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特性不适合保人，只适合战斗，保护的事，还得看江虞鸢。”
钱泽楷摇摇头道：
“对了。”
提醒完张云霆，钱泽楷说起正事：
“今年的年度赛，你还会参加吗？”
张云霆想都不想就说道：
“当然。”
游戏没有尽头，但比赛有。
站在终点的对手虽然不可战胜，但每次得到冠军去见那个人，张云霆总觉得两者的差距在逐渐缩小。
假如真的有一天，能胜过那个人，游戏的秘密或许会对他揭开一角。
听到张云霆笃定的回答，钱泽楷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又提起一件事：
“张云霆，不要忘记击杀Heart的事，审判庭还想着用Heart的人头来平息玩家的恐慌呢。”
“克服恐惧的最好方式就是杀死恐惧。”
钱泽楷推了推眼镜，语重心长说道。
“我知道了。”张云霆扫了钱泽楷一眼，“上次你给我的副本编号还在吧，我去查查。”
钱泽楷又发送了一串数字，张云霆抬起手腕，手腕上忽然出现一片光幕投影。
光幕上是他和各种人的消息往外，钱泽楷的消息在最上面。
张云霆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在光幕上搜索起林原的信息。
【玩家“林原”信息：】
【全部隐藏】
“……”
张云霆盯着这张图看了很久，实在不明白有什么是可以全部隐藏的。
人又不是孤岛，不可能与世隔绝。
他拿着副本编号进入资料库查询。
意外发现了个了不得的真相。
“编号XX的副本是……”
“没有归期的游轮。”
张云霆脸上难得闪过怔愣，整个人好像被雷劈了，直直站在操作台前：
“游轮上有Heart？”
他回忆着在轮船上见过的每一个可疑的人，越回忆，越觉得荒唐。
原定四人的中级副本，因为他的加入升级为高级本。
四个人里，一个已经成为死人，一个是藏了一整局没有露面的杀手，还有两个是航海线玩家。
谁单独行动，谁抱团合作。
深海的两个新晋航海家平安无事，而时常与林原交谈的莫归却死于非命。
种种迹象，似乎已经摆明了杀手的身份。
这么看……起先张云霆对林原长成一个圣母心泛滥的烂好人的担忧似乎是多余的。
张云霆忽然呼出一口气，手指在操作台上飞快拨弄。
随着他的操作，刚刚看过的资料全部被加密封存，除了他本人，没人可以打得开。
张云霆脑子乱得像团浆糊，走出资料室时，方向走反了都没发现。
直到走廊尽头是条死胡同，他才发现走错路了。
张云霆抬起手掐了掐眉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要把她接过来，非烈阳城的地带都不安全。”
“但我又必须杀死她，不然对审判庭没法交差。”
思考两件截然相反的事情，张云霆只觉得脑子都快炸了。
如果一切都能用拳头解决，该多好？
钱泽楷对他百分百信任，只要是他说过的事情，绝不会起疑心。
其他人现在也没机会去资料室看到这份资料了。
想到林原是戮命人Heart，张云霆的反应从最开始的难以置信，到后来心底竟然生出一种“果然如此”的释然。
“谁会直播凌迟一个畜牲？谁会不惜断手也要逃生？”
张云霆只觉得林原的所作所为，和记忆那个人的行事风格都能对上。
老实说，大抵全天下的兄妹和姐弟，平日的相处模式不是“仇人”就是“陌生人”。
完全融洽或是反目成仇的，终还是少数。
张云霆过去对妹妹一直爱搭不理，现在也是一副不想看见对方的模样。
中间相差了数年的光阴没有见面。
但假如林原死了，他应该会难过。
张云霆倚靠在金属质地的反光墙面上，忽然觉得纯白色的灯光有些晃眼。
半晌，他慢慢开口：
“Heart是一定要死的，但我的妹妹可以活下来，而且是在众人可望不可及的烈阳城生活。”
张云霆召唤出光幕，从个人账户划出一百万金币，存进一个名称为“X”的账户里：
“死的是戮命人Heart，回来的是我的妹妹。”
“只是要往牲人城去一趟而已。”
张云霆垂眸，忽然觉得这样做，对林原似乎有些残忍。
明明心里为对方好，却要做出杀死对方的事。
——先杀死林原向审判庭交差，再偷偷去牲人城把对方的灵魂和肉体赎回来。
他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一条偷天换日的计策了。
*
暗夜深海。
时间已经来到了第二天。
林原请了个假，去幽月城办事处领取通缉令的赏金。
幽月城办事处有各种各样的玩家排队处理事务，林原甚至看到，两个玩家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来办事处扯皮。
叽里咕噜的声音吵翻了天。
林原假装听不到耳边的聒噪，一边等待排队的队伍前进，一边四处张望。
办事大厅中央放着一块巨大的显示屏，上面播放的是上届年度赛的精彩剪辑。
等待的玩家不禁被循环播放的画面吸引了目光，林原也扫了一眼，除了张云霆认识外，别人都不认识。
不过她也记住了几个top前列玩家的拿手绝活。
“我想想，深海教练刚把我的名字加上去，告诉我年度赛开幕式就在一周后。”
林原扳着指头数了数：
“不对，现在只有六天了，预热活动这么快就安排上了？”
大厅内骤然落针可闻，随后是一阵激烈的欢呼，因为显示屏的画面正好播放到上届冠军夺冠的热血场面。
林原掀起眼帘看了一眼。
冠军公会毫无疑问是烈阳城的雷霆风暴，不过副本里，张云霆是和队友一起通关的。
“那个队友，我记得她的直播间叫‘日落虞渊’，特性有群体护盾？”
办事大厅里似乎有不少人是这两人的粉丝，看见两个轮流在top1上挂着的玩家夺冠，比他们自己赢了副本还激动。
“喂，你说今年的年度赛冠军，是他们中的哪一个？”
“我猜张云霆，张云霆好歹是攻防兼备，江虞渊只守不攻，假如怪物的力量用不完，岂不是要一直被动挨揍？”
……
林原没有加入周围人的讨论，队伍终于排到了她。
“你好，请问你要办理什么事务？”
工作人员耐心地问。
“我要领取五十万金币。”
林原一字一句道。
工作人员狐疑地盯了一眼林原，确定林原不是开玩笑后，竟然自己笑出了声：
“你以为这里是哪里啊，还张口闭口就要五十万金币。”
“见过心比天高的，也见过精神不正常的，但你这么自信又同时有两种特质的，还是第一次见。”
“没事请离开。”
工作人员指了指出口的位置，意思不言而喻。
林原第一次被办事处的人为难，脸上划过一抹新奇的表情。
她正打算调出平板里关于“红”的通缉令，要是还不行，她就让办事处的人见识一下戮命人的处事方式。
虽然见过一次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忽然，工作人员睁大了眼，盯着林原身后，满脸震惊，上下嘴唇快速颤动。
林原回过头，看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影子。
——张云霆。
以对方大航海家的身份，要处理事务根本用不着亲自到场。
不过张云霆既然在幽月城这么出名，林原唇角微勾，心底闪过一个绝妙的想法。
她敲了敲玻璃窗：
“喂，看到了吧，张云霆是我哥，我来办事处白嫖五十万金币，有问题吗？”
工作人员下意识回了声：
“没有问题。”
随后他才反应过来，刚刚这个女孩说什么来着？
……张云霆是她哥？
工作人员脑袋歪了歪，诡异的迷茫过后，开始打量林原。
不得不说，眼前女孩和张云霆长相十分相似，外貌相似就算了，连气质也如出一辙。
张云霆的妹妹叫……
工作人员尴尬地咳嗽两声，重新拿出职业态度对待林原：
“林原女士，办事处库房今天还有一百多万金币，您请稍等一下，我们会立刻把五十万金币打到您的账户上。”
林原“哦”了一声，拿出平板上的通缉令：
“顺便帮我把这张通缉令结算一下吧，又是五十万金，谢谢。”
工作人员连忙应答下来，确定通缉令真假和林原完成无误后，又给财务那边打了个电话。
忙完这一切，他才闲下来，思考现在发生的事情。
“林原……是刚来幽月城的玩家？”
“张云霆应该很重视这个妹妹吧，她只是来办事处要点零花钱，都要远远望着，生怕人出什么事。”
“通缉令上是第一个被大家声讨的戮命人，这么久没传来和红有关的消息，原来是有人悄无声息把他解决了。”
“真羡慕啊。”工作人员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林原。
现在，这种有背景，有后台，还有实力的玩家可不多见了。
每出现一个都让他恨得牙痒痒。
没过多久，林原的面板就出现了状态更新。
【当前金币总额：180w+】
还真白嫖到了。
林原表情有些微妙，好奇地问了一声：
“我拿走这一百万金，会从别的地方偿还吗？”
工作人员回过神来，解释道：
“通缉令上的五十万金是您应得的，至于另外五十万金，您哥哥会负责调动资金填补。”
他指了指电脑上的账目表：
“一切都在账上呢，白纸黑字，张云霆死也赖不了账。”
“哦哦。”
林原点点头，转身就要离开办事大厅。
没想到张云霆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一个带眼睛的白衣男人。
上次的见面并不算愉快，但刚刚让别人背了一笔账，林原勉为其难打了个招呼。
张云霆介绍道：
“钱泽楷，是个博士。”
听着这抽象的介绍方式，林原眼角抽了抽。
不过姓钱，还是博士……
莫非是广播里的钱博士？
林原深思。
然后她听到张云霆对钱泽楷介绍自己：
“林原，是我妹妹。”
钱泽楷将眼镜微微抬起，目光深沉看向林原。
心里警钟敲响，林原差点把休息时摆放的桌椅扔出去砸钱泽楷。
【特性·与天使的对话自动生效】
脑海里响起回声，与微不可察的浪潮声。
【小原，这个人在看你的灵魂】
林原下意识攥紧拳头，戒备的眼神刚扫过去，天使的下一句话响起：
【刚刚已经被我拦截了，你不用在意他】
林原乍然松开手，舒一口气。
旁边的玩家不明白短短的一分钟，这三个人究竟发生了多少交锋。
钱泽楷心里满是疑问。
他的“心灵直视”特性从来都是一眼就能看穿一个人的真实面貌，但刚刚看向林原时，他好像看到了两张脸。
两张脸一模一样，不过一张脸冲他冷笑，一张脸则安安静静，用平静的目光注视着他。
钱泽楷的注意力下意识就被那张温和的脸吸引了过去，然而等他看过去时，那张脸完完全全消失了，只剩下一片空白，连带着几秒前的记忆也消失不见。
“……我刚刚是要干什么来着？”
钱泽楷傻乎乎问，忽然，他转了转头，看见旁边柱着的张云霆，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
“张云霆，我可都从工作人员心里看到了，人家可是完成了第一张对于戮命人通缉令的人。”
“这么有实力有道德，还有战绩打底的玩家，立场那么分明，你居然怀疑她是……”
“你怀疑谁都不能怀疑她啊。”
几句话，瞬间让林原和张云霆变了颜色。
得亏钱泽楷还保留了几分清醒，没有把“戮命人”三个字脱口而出。
但就是这样遮掩的话语，也足够让人猜到意思了。
林原面色如常，实际上手指微微蜷起。
这可不是什么害怕的表现，而是克制和压抑的表现。
大航海家的降临吸引了众多目光，办事大厅许多人往这边看来，似乎都很好奇。
一个声名远扬，排行榜top的航海家，怎么会出现在办事厅这样的地方。
下一秒，张云霆用实际行动给出了答案：
“林原，我来接你去烈阳城。”
全场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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