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川县县衙。
那窦颉听闻府中居然曾暗藏着一位刺客,还险些取了他的性命,圆阔肥腻的脸庞面露惨白,半晌说话皆是语无伦次。
“这、这周沛可是半月前府、府上招、招来的柴工,怎想……”
暮白一脸鄙夷地讥讽道:“窦县令只顾着注意网罗貌美的女仆,可对这等小工丝毫不在意吧。”
窦颉听闻,一时难堪不已,重咳几声企图掩饰尴尬。
祈墨眼有肃色看向窦颉,“窦县令,你可曾与血月派等人或者薛怀义有过过节?”
“这倒没有!”窦颉急忙摇头道,“我区区一个小县令,如何会与这些江湖之人打过交道,更是与那位远在长安城的和尚毫无瓜葛。所以,我实在想不通,他们为何要对我下手。”
“不止是你,还有刑部尚书崔颢等人也遇害了。”怀英将手拢在袖笼里,说道。
“刑部尚书崔颢?”窦颉一时有些愕然,他万万没想到崔颢也牵扯进了这件事情。他与崔颢并没有什么交情,但此时听闻崔颢也遇害了,不由得让他有些心惊胆战。
“那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窦颉又开始紧张起来。
“若不是曾有过过节,那一定是有什么特殊的目的,”缪尘霜听了几人的话,开始分析起来,“一种可能是窦县令知道了什么秘密要杀人灭口以隐瞒真相:一种可能他们想要通过刺杀窦县令来报复或解决问题。”
窦颉听着缪尘霜的话,从袖中掏出一方手帕,揩去了额上的冷汗。
缪尘霜看向窦颉又继续道:“我想知道,窦县令您是否真的知道什么秘密,致使血月派的人盯上了你。同时,我们也要调查血月派和薛怀义的背景和动机。”
“秘密……”窦颉眉头紧锁,使劲回想,“若要说出什么秘密,无非就是那件事……”
“那件事?”
窦颉不再言语,他不知道要不要将此事说出口。因为在那桩案子里他的所作所为并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却还因此加官进爵,实在是不好当众说出。
那是关于李唐皇室的一桩要案,当年他不过是一名籍籍无名的小吏,因为在那桩案子中办事得利,才被提拔为了栾川县县令。
“窦县令,此事非同小可,你若知道什么秘密,还请告知我们。”缪尘霜面带肃色。
窦颉眼珠子左右微转,作出一副实有抱歉的模样:“并不是什么秘密,是我记错了,是我记错了……”
缪尘霜眉眼一沉,这窦颉肯定有所隐瞒,不过眼下这案子是祈墨与怀英在主办,她也不便追问。
怀英并未将密信之事盘托于窦颉,“看来得传血月派的掌门人无尘来县衙一问究竟了。”
暮白挠了挠头,“这血月派掌门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到何处去找他呢?”
怀英呵呵一笑,转头看了看更漏,说道“昨日你们在后山发现血月派门下之人的尸体后,我立即写了一封急信托人送至他手上,如今这个时辰应该快到县衙了。”
话还未落音,只听县衙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众人望去,只见一位身着青紫长袍的中年男子缓缓走进县衙。他面容清癯,目光深邃,一身武功修为显然不俗。
“在下血月派掌门无尘,见过各位。”无尘双手合十,微微一礼。
祈墨与暮白对视一眼,心中暗自警惕。他们知道,这位无尘掌门可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
“无尘掌门,此次请你前来,是因为我们发现了一具血月派门下之人的尸体。”怀英开门见山地说道。
无尘闻言,眉头微皱,“哦?竟有此事?还请怀英大人详细告知。”
怀英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告知无尘,无尘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实不相瞒,怀英大人,这几起案件的确是我掌门之人所为,不过这一切只是受人所托而已。”无尘面色冷静,也毫不隐瞒。
“众人皆知你这血月派是薛怀义所建,那么依照无尘掌门的意思,可是薛主持授意的?”怀英双眸微眯,向无尘追问道。
无尘掌门微微一笑,摇了摇头,“怀英大人明察秋毫,一针见血。虽然薛怀义是我派创始人,但如今我已接任掌门之位,门派之事皆由我一人做主。这起刺杀案,确实不是门派的意思,而是受人所托。这受人所托之人,我实在不便透露。不过,我可以向你们透露的一点便是,昨夜我收到信报,此次行动已经中止了。”
怀英闻言,面有诧异,“中止了?这是何意?”
无尘解释道:“信报只称要求我们停止进一步的行动。具体原因我并不清楚,但既然对方已经中止了行动,我们自然也不会再继续。”
怀英见无尘如此坦诚,也不再追问,只继续寒暄了关于两人师出同门的往事。
缪尘霜看着两人一来一去的对话,心底激起了她的兴趣,因为在现代她还从未经受过看起来如此复杂的案件。
等怀英将无尘送出门后,缪尘霜向怀英追问道:“怀英大人,这么说来,我们不用去下一个地点了吧?”
怀英转过身来,看着缪尘霜,点了点头,“是的,既然无尘掌门已经中止了行动,我们暂时不用去下一个地点了。”
“那、那也就是说,我、我暂时不用、用担心自、自身的安全了?”窦颉问道。
暮白哼了一声,“那是。可是也请窦县令以后多多留意身边之人了,不要光顾着对貌美的女子动手动脚。”
窦颉一听,如获敕令,连忙应是。
三人此行本是为抓捕凶手,未曾想竟遭遇了一连串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怀英只得带着他们返回长安。
“怀英大人,可就这么对血月派的行为坐视不管吗?”缪尘霜坐在马车车厢里,忍不住发问,“难道明知道他们是凶手,却连一点管制的法子都没有吗?”
她才穿越回唐朝没几日,自然不了解这朝代的司法监察制度。
“缪姑娘,你有所不知。”怀英缓缓摇了摇头,语气中似有无能为力之感,“血月派不仅在江湖中势力颇大,而且那组建其门派的主使是皇太后的第一面首,权势滔天,我们若轻举妄动,恐怕会激怒他们。”
“可如果他们继续为非作歹呢?”缪尘霜紧追不舍,“就任由他们逍遥法外吗?”
怀英沉吟片刻,“我们并非坐视不管,而是需要寻找到合适的时机和方式。现在我们回到长安,还要继续追查授意血月派的是何人,他的目的是什么,又是何人写的这封密信。”
“师父,您的意思是……”暮白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有人企图挑起这一系列的血案,并借此达到自己的目的?”
怀英点了点头,“没错,而且这个幕后黑手一定不简单。他能够利用血月派来实施刺杀计划,可见他在朝中或者江湖中一定有着很高的地位和影响力。”
缪尘霜深吸一口气,“那么,我们要从何处查起?”
一直靠在车壁上沉默不语的祈墨开了口,“那个戴着面具之人,我总觉得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对啊!师兄说的那个人,也得好好查查!怎么像故意捉弄我们似的,该不会是个变态吧!”暮白咬着牙道,“不过那家伙武功高强,让他给逃脱了,真是太可恨了!”
“那日尸体送回栾川县的义庄后,仵作检验出来的结果表明,此人表面并未有过打斗的痕迹,可五脏六腑却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伤,应该是内力所为。”
“那血月派的人为何去了后山,难道他也收到那人给的消息?而且我听说血月派的人个个武功高强……”暮白不解,用食指快速滑过鼻尖。
“的确如此,这事情怪就怪在这一点。这血月派的人为何会在栾川县的后山被人杀害,并且连环杀人案的凶手并没有按照我们推理的那般,在猜想的时间内行刺窦颉……”怀英接了话。
“难道是那人与青衣男子结仇,于是将他骗至松柏后山将其杀害?”缪尘霜也想不明白,青衣男子到底是何人。
她看向祈墨,却见他双眼紧闭靠在车壁上,似在回忆,却又面露一丝隐隐的痛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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