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城的夜,清冷且寂静。
驻足在厂区的一角,正焦心等待着某人到来的西瑟也只能望着天上的那一轮残月来消解时光。
“草。”
久久等不见来人,又是第一次背着女孩的私自行动,再加上这会满脑子一团浆糊的思绪,激得西瑟不禁恨恨一声骂出,随即又是对着地面一脚踢出,扬起沙尘一阵。
“抱歉,西瑟先生。”好在,那人也总算是到了。
西瑟回过头去,看见的来人正是“导师”的跟班,阿特。慑于其身份,西瑟也不敢将心中忿忿在他的面前宣泄出来,只能勉强地挤出来了一丝笑容,随即直入主题的开问:
“没什么……反倒是‘导师’准备好要见我了嘛?”
“都已经准备妥当,还请西瑟先生随我过来。”再看面前的阿特说完了话,又是再度迈动了步子来为西瑟引路。
西瑟自然随后跟上。
“不过话说回来你就只叫阿特嘛?这还真是个挺少见的名字。”不过跟在阿特身后的西瑟也不闲着,开始与身前人扯起了闲篇。
“西瑟先生要是不嫌弃,叫我阿特非修也行。”而阿特用于回答的话语让西瑟听了却又是好一阵的迷糊。
“阿特非修?Artificial?应该是代号吧?这可一点不像是人会起的名字。”又有什么人会给自己起名叫做人工的呢?
对于西瑟的疑惑,前头的阿特却再未做出任何解释,而是伸手一指前方的一扇小门示意西瑟去看。
“西瑟先生,前边就是‘导师’的所在,您一人进去便可,另外伊莎尔小姐那边也请您不必过多担心,有我为您开启了信号屏蔽,伊莎尔小姐会有一个安稳的睡眠的。”
短暂地脱离了伊莎尔的掌控,西瑟却并不觉得开心,反倒是心中悸悸不断翻腾,活像是一副做贼的心态。
“OK,我明白了。”
简短的回应着阿特的话语,西瑟便直接伸手打开了自己身前的门扉。
又随着一阵门锁响动,那门大开,让西瑟得以看见其内一架熟悉的轮椅停驻。
心中一直存在的莫名紧张感在此刻骤然升腾。但西瑟也依旧佯装出一副冷静的模样来进屋带门,坐在了“导师”面前的沙发之上。
“你好,西瑟。”率先打破了这沉默的,是“导师”。
而西瑟却因为那一对义眼的注视而紧张地说不出话来。
让得不到回应的“导师”继续说了下去:“或许你已经听说过我的名字了,不过我还是得向你再做一遍自我介绍。”
老人的脸上带着微笑,说着话又举起手来轻抚自己胸口:“鄙人名作苟斯特,不过别人更喜欢称呼我为‘导师’,是前燎原火首席,亦是前社会党领袖……”只不过这介绍的话语说到了一半,却倏地顿住了。
“……更是‘黑鸢’伊莎尔的亲生爷爷。”似是这一句话多么样的难以启齿,“导师”甚至需要略作思忖才能最终决定将其言说出口。
西瑟当然是不明白面前的老人为何犹豫,但也仅仅因为这一丝的犹豫,西瑟心中的一丝无名火苗油然而起。
随即便是不过脑子的一句呛话出言:“怎么?不肖孙女有辱您的门风了吗?”
不论从何种角度来看,西瑟的这么一句冲动话语都是绝对的冒犯,即便是西瑟自己,在冷静下来的同时也不由得头皮发麻,心下暗骂着自己失言。
再看向对面的老人,挨了西瑟这么一句不仅不恼,那脸上笑容更甚。
“西瑟先生,或许您真是我的福星也说不定。”而老人的话中,又尽是欣喜。
刚刚才冒犯了一句,这会还在后怕的西瑟也不敢再强硬:“或许吧。”对于老人此刻莫名其妙的恭维,也只是一句模棱两可应付了事。
而老人口中的话可还没停:“至少现在,我们之间有着一个共同点,我们都是同样的在乎着伊莎尔……”
“呵。”不过西瑟对于这又一句则是嗤笑出声,不置可否。
“……并且,西瑟先生您又愿意避开伊莎尔来此与我单独相谈。说明您也有这个意愿为那个孩子分挑一些重担。”
老人言至此处,那双紧盯着西瑟义眼都仿佛光芒更甚了许多。
“那么,老头子我便先就早上那个没来得及说出口的答案回复与您。”
被老人的一句话勾起了记忆,让西瑟再度想起了早上自己所问出的那个蠢爆了的问题——‘那好,我想请问您,您对于工人党,对于伊莎尔究竟是怎么个看法,究竟是不是在拿她当成维持稳定的工具?’
“我必须对您坦诚,我对于那个孩子的感情是复杂的。首先,无论如何说,伊莎尔都是我的亲孙女,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事,也不管现在那孩子如何看我,她都是我的亲人。而这一份亲情,也确实在客观上影响到了我的许多决定。”
至少现在老人嘴里说出来的话,听起来还算是真诚。
“但我对于那孩子的感情也不仅仅只有亲情,就现状而言,伊莎尔她身为工人党的唯一领袖,特别是在90事件以后的,唯一一个拥有弥合工人党两派号召力的人选,她的个人意见将很大程度上影响到整个燎原火的未来。”
话题倏地沉重,那话语之中的许多事情都是西瑟此前所从未想到过的。
“于我而言,燎原火是我穷极一生的心血结晶,我必不可能坐视它的分裂。是以,现在的我需要一个契机,一个能让伊莎尔消除心中芥蒂,重新回归盐湖城的契机。”
那个契机,就是我嘛?
“于伊莎尔而言,重蹈90事件的覆辙也并不会给她带来任何的好处。‘黑鹰’——我的儿子已经逝去了,重复那荒诞的行径并不会让逝者归来,甚至于还会让那孩子也陷入同样的危险之中。所以,无论于公、于私,我都不可能在这件事上放手。”
沉默,现在的西瑟发表不出任何的评价,原先因为老人的短暂停顿而升起的些许不满,此刻也全然消散。
或许,这会的西瑟其实已经被说服了也说不定。
“……真的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吗?毕竟,伊莎尔她也不过就是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怀抱着一丝侥幸,西瑟又问出了一句。
“那西瑟先生,我们不妨换一个说法。”西瑟的犹豫自然也被老人看了个满眼,再出口的话音也降了三分温度:“若是伊莎尔出面,带领着工人党并在盐湖城中再一次发起号召的话,动乱之中,是真的会有很多中立人士出现摇摆的。而除了伊莎尔以外,全工人党内也再找不出另外一个人具有同等的号召力。”
言及此处,老人的面色也骤然扭曲。
“伊莎尔确实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孩子,这没错。但她所承的父荫,以及其本身在盐湖城中的民意基础,配合上第一大党工人党的支持与90事件本身所拥有的一定正义性……我不敢赌。”
“好吧,我明白了。”在老人的重复强调之下,即便是政治小白西瑟也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所以,我该怎么做?”
西瑟这句话所透露出来的配合,让另一边满面愁云着的老人脸上又再度焕发光彩。
使得其笑着,欣然地为西瑟提出了指示:
“西瑟先生,您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一个多少显得莫名其妙的指示。
“……那就是您什么也别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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