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魔法 > 傻小子成帝记 > 187章 感今怀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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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李世昌终于自刎,高子宁兴奋不止。心道,今日当真划算异常。原只是来救援表哥,孰想,祸中有福的却是逼死了李世昌。此事若告予祖父,定让他老人家笑口大开。思忖间,挥旗下令,命散开的舰队重新集合,顺便撤开包围圈,任唐军离去。

    刘副将见及,也命天地号和狼魂号紧紧跟上。这会儿,唐军压根未觉周舰的举动,万余人彻底沉浸在失去督帅的痛怆之中。

    待舰队集合完毕,高子宁乘小艇到得天地号上。大声道:“表哥,今日真是喜事连连,那十数年来阻扰我大周南下的李世昌,终于死了。哈哈……”

    小石头一笑,并不言语。目睹一位爱国名将就这么自刎面前,心下尤为悲伤,此时压根不想说什么。

    高子宁却是喜气洋洋,瞥眼见他身边众美群绕,无一不是国色天香,不禁羡慕。又道:“表哥,你可真是有桃花缘,这风流的手段,小弟是佩服你到了极点,也羡慕你到了极点!”

    被他这么一说,小石头面色一滞,尴尬异常。念及王妃恩情,也不忍斥他,直是连做眼色。

    殊不知,当日在江都,高子宁曾见过邓蓉和冰清,那会道是表哥的两位红颜知己,因此很是尊敬。可如今不见了邓蓉,却多了璺儿和雷倩。他不知其间到底有甚缘故,但想多半我那会揣测错了。这些姑娘美则美矣,却未必便是表哥的心上人。否则,那位英姿飒爽,又妩媚动人的姑娘,岂会不见?而且,据说皇上已为表哥订了留兰郡主为妻,有此贤惠大才的未来夫人,谅他不敢在外面寻花问柳,胡天胡地。况且,表哥英雄是英雄,但生性风流,想来全属逢场作戏。

    他如是思忖之下,浑不顾小石头示意,说起话来,嘻嘻哈哈,毫无禁忌。

    其时,诸女看在小石头面上,也不好说他,只得或微笑,或颔首,再或顾作未闻。

    高子宁少年英雄,适才又逼死了敌国大帅,正是平生最为春风得意之刻,此时意气风发到了极处。又见众女娇丽不可方物,璺儿的温柔娴静,冰清的玉洁风华以及雷倩的天真稚爱,无不令人又疼又惜。尤其龙儿光艳照人,妖冶而不失端庄,妩媚之中又有文静娟秀之美。这般样的四女,如能长久相处,朝夜盘恒,实在是送个皇帝都不做。

    说来,古时女子的地位并不高。别说官宦贵胄,纵是寻常殷实人家,若非是妻子,几乎没有人的待遇。好友

    往来之际,以物换侍妾也是常有的事儿。这当儿,高子宁也当四女是小石头新纳的侍妾或歌姬,心儿里食指大动。

    瞧他愈来愈是不堪,小石头欲待斥责。龙儿却是看不惯了,大声道:“喂,你有没尊卑啊?我家少爷是你表哥,这几位女主子自然是你的嫂子,怎么可以胡言乱语?”

    “啊!?”高子宁惊声。

    他倒不是为了心目中的侍妾或歌姬突然成了嫂子而惊讶,实在是当时的制度规定,男子只能一夫一妻。

    综观华夏史,即便是皇帝也只有一位正宫皇后。其余的什么贵妃和嫔妃,无非是皇帝的玩物而已。而皇帝以下,对嫁娶也就愈发严格。一般的平民可以讨一妻一妾;当男子做了官,或是有了特殊的赐封,便可讨两妾。而像商人以及被定为贱民的某些人,只得娶一妻,讨妾是万万不能的事。

    于是,有些男子便百般的讨巧,府中的女子均唤歌姬或舞姬,虽是一样侍寝,但家庭地位,实在比佣仆尚要不如。遇到好些的主人,厌了之后,便送出去或以人换物;若主人心性残忍的,当真百生不如一死,活得比猪狗尤要不如。

    此刻,听龙儿说道,几位女子均是自己的嫂嫂,岂不是说,表哥要违制,连娶三位正妻。再说,违制倒是小事,凭自己家族的威望和地位,或可勉强应付过去。但那会的风俗使然,家里女子多,那是你的本事,然视妾为妻的话,却教人瞧不起。因为这无形之中,便喻示主人缺乏男子气概,竟连家中群雌也摆她不平。既然身修不了,家齐不了,这国嘛,也不必治了,早些回去陪老婆得好。

    高子宁吃惊之余,目瞪口呆。拿眼望着小石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小石头不知他心思,只当之前的误会令他心有歉疚。便道:“龙儿说得不错,若她们愿意的话,以后便俱是你的嫂子。”

    高子宁再此愣忪,拉住小石头走往一旁,跟着回头望望众女,刚想说话。但闻龙儿又道:“什么玩意,说个话也这么鬼鬼祟祟,真不像个男人。”她是神兽出身,千多年里牢守颛顼陵,从不在人世走动。此刻,毫无为人仆佣的自觉。

    高子宁气得吹胡子瞪眼,少年得志的他,不仅文武兼备,更且家世显赫,走到那里不是前呼后拥,倍受恭维,何曾遭人这般轻贱过。心想,若不看你是个女子,且有几分姿色,小爷我不揍得你死去活来,我便不姓高。念及此,即狠狠地瞪了龙儿一眼。

    龙儿天不怕,地不怕,只忌惮小石头而已。眼见小石头不发话,自然没甚禁忌。见他瞪眼,便又嚷道:“哎哟,学人瞪眼呢!”说着,拉过雷倩道:“我说他不像男人吧,你们还不信。你看,这瞪眼的眼神,多妩媚啊!咯咯……”她直笑得花枝乱颤。

    雷倩是爽直人,听她说得滑稽,竟也陪着前俯后仰。

    其时,高子宁已无暇瞪眼,直在那翻白眼。他那想及,表哥府里的丫头竟是全无规矩。抛开自己的世子身份,说来自己也是表少爷。那丫头居然敢这么揶揄自己,真真是胆大包天,目无家法。换在自己家里,早有管家上去一个嘴巴子,让她警醒警醒。

    他这里尚在思忖,小石头问道:“表弟,有甚事,你便说罢。”

    “哦!”高子宁随口应了,心下却是火一拨,气一堆。只恨无处发泄。又见小石头明明见着家里丫头,调侃自己,竟不说半句责言。不禁埋怨:“表哥,你府里的丫头该管管了,我好坏也是你表弟,又是堂堂世子,怎被她这般数落?”

    小石头微笑道:“她可不是我丫头。”

    “不是丫头?”高子宁诧异。

    小石头道:“是啊!你见过这么美貌无比,又没规没矩的丫头么?”

    高子宁道:“就是没见过,才叫表哥你好生管教管教!”

    小石头道:“她不是我府里的丫头,又唤我怎生管教?”

    高子宁被他们说得满头雾水。适才龙儿分明唤表哥为少爷,又唤那几位姑娘是女主子。怎到了表哥口里,却不是丫头了?他索然不解里,心头一阵烦乱,索性不去想。不过龙儿生得实在太美,他也无心生气,只觉那么稍稍丢了些颜面。

    这时,小石头又问:“表弟,你究竟想说什么?”

    “没什么!我忘了。”高子宁恼他之余,也不想再说什么,寻思着,此事待回去,便禀明祖父。一切事宜均由祖父决断。

    见他忿忿作色,小石头莞尔。心想,他毕竟还年轻,连龙儿的几句玩笑也听不得。多半是老王爷太宠溺的缘故。他说高子宁年轻,偏生忘了自己的岁数其实也不大。只是见识多了,所逢所遇又多是那些成精了的传说人物,无意中自己似已饱经沧桑,阅历千年一般。

    再者他修心养性,太素宝典又薄有成效,此刻待人接物,均有种俯视苍生,囊括万物的气魄胸襟。总觉人世间的一切,饶是白云苍狗,变幻无穷,自己也能蹈机握杼,一切尽在掌控。就如金鲤跃过龙门,风云化龙之后,再回首凝望昔日同伴,竟觉那么渺小可怜!说来,当一个人所处的地位和空间的有了异变之后,他的眼光和胸怀自有另一般的浮沉变化。

    高子宁带出的舰队均是快艇,此时拉足风帆,又借着西北大风。说不多时,已能望见江都水营。待舰只泊好,众人徐徐登岸。高子宁命一小校速去禀报镇南王。那小校还未及移足,只听三声鼓响,老王爷高昆哈哈大笑着在众多将军的簇拥下,由营里出来。

    小石头急忙迎上,大声道:”孙儿见过外祖!”

    其实,他心下着实不想再扮作赵岩。但见老人家喜气洋洋,又不忍实言相告。何况,至如今,他都没思虑出该如何向高昆说明王妃已经遇害。尤其时下正谋大事,不管怎生去做,均要权衡再三。老王爷不原宥自己事小,万一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后,一怒勤王。凭十数万镇南军绝对可以分裂大周。俟那时,什么一统四国,复兴截教,势必劫难重重。

    每思及此,他是矛盾万分。

    一边是诚信,一边是教业,孰轻孰重令他殊难决断。

    说来,他也极怕当日王妃之事重演。想那时,自己立下坚心,决意与王妃摊明一切。不料想,事情尚未说明,王妃却遭了毒手。此事令他歉疚至此,始终是其心中一根难以磨灭的痛刺。倘若予老王爷说了,万一又有什么不可预测的大祸事,他真不知自己是否再能接受同样的结局。

    毕竟如今的祖孙之乐,确让他恬然自喜,也深入其中。能看到老人家的笑容,听到老人家的教诲,便让他不由地思忆起前世那白发皑皑的祖父祖母。

    高昆开怀大笑里,搀他起来,吹胡子瞪眼道:“那李世昌卑鄙得很呐,没想他英雄一世,居然做出这等暗箭伤人的事来。”

    小石头不及回答,高子宁道:“爷爷,李世昌自刎了。”

    “啊!?”高昆惊愕失声。问道:“自刎?他何以要自刎?快说予我听。”

    高子宁眉头高轩,当下便洋洋得意地说将起来。从李世昌开始时的眄视指使,到最后的悲呼高歌,他是说得详详细细,无一遗漏。

    只是见他说话时,气焰嚣张,又卖弄口舌,好像逼死李世昌均是他的功劳,龙儿又自心生不忿,在旁嘟囔道:“吹甚大牛,如不是我家少爷,你能逼得死他?哼……”说着,头扬翘脖,意示不屑至极。

    她说得虽轻,但因老王爷在询话,故此人人屏气敛息。此言一说,在场之人无不耳闻。

    高子宁大窘,憋红俊脸,道:“你……你……”歇了口气后,方道:“我又没说是我的功劳,你怎在此血口喷人?”他原本恼极,但见龙儿娉婷玉立,如兰花俏放,那满腔怒忿竟烟消云散。心儿更是怦怦地不知是气怒抑是心动,总觉在她面前,自己便心跳气喘,难以自抑。

    且不知为何?见他气急,龙儿便觉高兴,此刻也是如此。当下娇笑道:“说我血口?哼,我这明明是樱桃小嘴。”说罢,尤不忘嘟嘟嘴。那俏皮模样,当真娇媚可人。

    众将军见了发噱,若非老王爷在,大伙早已笑开。而高昆却是捋须大笑,说道:“好个小丫头,可爱得很呐!哈哈……”众将军见王爷都笑了,便也无须强耐,均是呵呵地敞怀大笑。

    突然,高昆笑声戛止,长长地叹了一气。面向南岸,久久无语。

    大伙不解,面面相觑。

    高子宁道:“祖父,可是孙儿做错什么?”说话间,尤不忘乜视龙儿,生怕自己话中有漏,又被其抓住什么罅子。可换来的却是一记白眼。他懊丧里,恭首垂听。心下竟自恨得痒痒,暗道,小丫头,若不看你是表哥府里的丫鬟,小爷我必然让你好看。哼……

    思忖间,眼光余及,适好是龙儿的一双绣鞋。那绣鞋做工极为精美,线条流畅,色彩合理;把龙儿那双玲珑玉足衬得是完美无缺;而鞋面上且各缀两朵小绒球,时下正顺着龙儿的脚足摆动而轻轻蹦跃。

    瞧到这里,他止不住又想,小婆娘诚然可恶,这双脚倒生得挺美,啥时小爷真真恼起来,便把玩把玩……嘿嘿……得意不久,又忖,咦?自己怎突然生出这般龌龊心思,那婆娘不过说话不饶人,自己乃堂堂世子,岂可与她一般见识?

    他虽然心绪万千,但自说话,再到俯首恭听,其实不过眨眼工夫;而由于他面首朝地,诸多神色变化,龙儿也未看出,否则,真不知一条青龙怒将起来,小石头能否强自按住。

    听得孙儿询问其故,高昆摇摇手,又过一会,蓦道:“老夫是在缅怀故友!”

    “故友?”高子宁愕然抬头,疑窦满腹。

    小石头蓦道:“外公可是在悼念李大都督?”

    高昆微微点头,道:“不错,老夫是在悼念他。”

    高子宁道:“爷爷,他是咱们的敌人,为何要悼念他呀?”

    高昆没答,小石头却为他解释道:“外公此举,想必是英雄惜英雄。”

    高子宁道:“他也算英雄,卑鄙地遣大军伏击表哥你,这样的人怎配英雄二字?”

    小石头一笑,不想再说什么。然高昆回过身,道:“宁儿,这你就不懂了。李世昌派人暗算岩儿,其意无非为了剪除我大周的良将。尽管此举稍嫌卑劣,但他一来皆出于为国,并没半点私心;二来,周唐两国原在交战,且南唐始终居于弱势,他这样做本无可厚非。若老夫处他位置上,为了社稷安危,许也会如此做的。”言来很是语重深长。

    高子宁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其间,耳内更闻得龙儿冷笑之声。他讶然侧首,却见其一切正常,根本看不出适才曾讥笑过自己。他抓耳挠腮地疑忖,莫非自己听谬了?

    这时,高昆忽然喃喃地自语:“李大都督,本王与你交战多年,虽然血流了不少,但实际上,你我神交已久。若非各为其主,多半早成良友。唉……你在南唐是嘤其鸣矣,无人和声,而老夫在此却是敬慕心往。常言道,朋友贵在知心。老夫与你虽未把酒言欢过,但此番南岸山颓,老夫便在北岸遥祭了!”跟着喊道:“取酒来!”话罢不久,一小校端来酒盏酒壶。

    高昆接过,举起酒盏,向南遥叩三下,继而洒酒于地。

    如此半晌,他回过身,看着大伙,忽然放声大笑道:“李世昌既亡,南唐再无良将。我大周铁骑当可牧马江南矣!”

    诸将闻言,抱拳道:“末将愿随王爷伐唐!”

    高昆道:“伐不伐唐,不是老夫可以决定。此事务须禀明朝廷,由圣上定夺。”又对小石头道:“岩儿,此番外公让你带份奏折回去。”

    “是!”小石头见他公便是公,私便是私,竟无半分淆混,不禁佩服得五体投地。心道,自己在前世也曾熟读史书,总对那些华夏名将神往不已。今日老王爷以及前时堪堪自刎的李世昌,其高风洁骨,可不逊半点。念及此,那眼神里无意间尽是孺慕。

    高昆见及,心下欣慰,满意地看看他,捋须微笑。

    过不会儿,千余震北护卫业已整装完毕。当下,一众人按辔徐行,出了镇南大营,迳向江都城而去。到得当日与那‘有脚书橱’言胥经过的小镇上。镇上居民望见高昆旗号,顿时全镇沸腾,高呼千岁。

    高昆乘马上,摇手招呼,笑逐颜开。

    小石头道:“外公果不愧为当世名将,单看百姓之喜容,便知外公平时定然治辖有方。而百姓感恩戴德之余,这呼声却是发自由衷。”当下又把自己入金陵时的情景,诉于他知晓。

    高昆道:“老夫早知南唐虽然百官畏战,但境内百姓,却颇有骨气。他日平南,我军切不可过多杀戮,务必软硬兼施,由里分化。”

    小石头颔首,道:“外公说得不错,我军乃仁义之师,征伐南唐实为解民于倒悬,若造成生灵涂炭,岂非事与愿违。”

    高昆笑道:“岩儿此言有理。待圣上下旨后,老夫便大军压境,使其胆破。俟时,不定能干戈不动而取之。哈哈……”大笑之余,胸前银髯飘舞,威武不凡。小石头在旁是愈看愈敬,只恨此老为何不是自己真的外公。

    便在这时,忽有一熟悉的倩影在眼前掠过,欲待定睛打量,由于两旁百姓众多,噪声盈耳,竟已杳杳。

    他暗自揣测,不会是蓉姐姐罢?念及此,急忙凝运神识,寻找开来。囿于吸收了部分蚀阴的魂能,他此刻元神之厚,世间再不作二人之想,固然是天界,怕也惟有那两三人可比。这会被他用来寻人,当真牛刀杀鸡,大材小用。神识堪运,心神顿宁,仿佛天地间唯自己一人尔。

    整座小镇的建筑结构,或纵向,或横向,如透明玻璃似地瞬间映入脑海。无论镇外阡陌,抑是镇内石道,片刻之内,完全布满了他的神意和心志。

    如此细滤析剥之下,适才那熟悉的倩影登即映入脑海。也不待看清面目,手掌轻按马背,如白云出岫缓缓飞起,跟着以离弦箭的速度,电射而逝。

    在旁的高昆等人大惊,不知发生何故,让他做出这般惊世骇俗的事来。而道边的百姓,起初颇感一惊,待察觉那身如鬼魅之人原是老王爷的同伴,顿时轰声喝彩。俯肩叠背者更是不计其数,人人均想看一看这几似神仙般的人物。

    小石头到那女子背后,唤道:“你是……”之前因背影熟悉,他只道是邓蓉,此时离得近了,即便没看面容,却已知自己猜测有谬。只是由于背影太过熟悉,依然开口唤住。

    走在前面的女子闻言一愣,回过头来,跟着吃惊地望着小石头,道:“怎……怎么是你?”

    小石头大讶,原来此女竟是苏眉,无怪背影熟矜。忙道:“苏姑娘,你怎在此处?”说话间,暗自打量,却见苏眉竟是已嫁人妇的打扮。素来俏皮的发型,被梳成了三团髻;而清秀的脸庞上,这会颇为憔悴,眉目间却喜意洋溢。

    如此矛盾的形态,令小石头颇觉惊愕。心想,她当日不是和穆大哥一起走的么?难道她已经嫁了予穆大哥?便道:“苏……穆大哥呢?”他原想继续唤姑娘二字,但仓猝间忆起,苏眉已嫁作人妇,岂可再称姑娘?

    苏眉脸一红,道:“穆大哥他……”

    便在这时,不晓从那旮旯处,冲出一人,噗嗵一下跪在小石头面前,道:“王爷,打老虎的是穆壮士,可不是穆夫人,您老人家万不要怪罪于她。”

    小石头一愣,垂首略视,方是想起,此人竟是当日酒肆中的小二,也就是那位被石虎七搅八搞,几乎弄晕的家伙。当下笑问:“你怎知道,本王是想怪罪穆夫人?”说着,又自抬头打量苏眉。而苏眉闻得穆夫人三字,憔悴的颜容上,红晕陡起,一时间艳丽无比。

    小石头心道,看来她果真嫁了予穆大哥。又想,若非通臂之事,他二人的喜酒,自己又岂会喝不到?唉……

    小二见他和蔼,心下惧意大减。心想,这王爷果与当日一样好说话,便道:“王爷当日途经小镇,曾驻驾敝店。那……那……”说到这里,他左右张望,似在寻找甚么人?

    原来那小二在酒肆里突然望见有位男子拦住苏眉,他道是有人想耍流氓。但做小二者,迎来送往,一般记忆均不错,不过须臾,他便想起,那位拦住苏眉的男子,便是当日自称为王爷的人;而他身边之人似对打老虎的穆壮士颇为耿耿于怀。念及此,他怕小石头对苏眉有甚不利,立时鼓勇闯出,想凭自己一张利口,救下苏眉。同时,他也记得,王爷身边的人虽然凶恶,但王爷还是不错的,待人也较和气。

    见他左顾右盼,神色惶张,小石头知他是找石虎,笑道:“那人今日不在,你放心便是。”

    小二闻言,心中大定,正想再说。只见又有四位美女袅袅行来,其中两位一上来便挽住那穆夫人,问东问西,说得欢畅;而另两位女子,则俏立于小石头身侧。雷苏两家原为世交,当日小石头初识苏氏姐弟便是在雷府。雷氏姐妹也没想及,在异乡竟会巧逢苏眉,心下喜悦自不待言。只是三女说将起来,却不知何时才休?

    四女一至,容貌清秀,乡妇装扮的苏眉顿时黯然失色。

    小二讶然咋舌之余,大脑瞬刻空白。要知,苏眉在他眼里已是花一般的人儿,却那想及,世上还有璺儿、龙儿这样的大美女。

    不过,与此同时,他也晓得原是自己误会了。当下呢嚅着并不说话。

    这当口,周围百姓也是惊愕莫名。孰想老王爷身边的神秘高手,飞将出去之下,不过是唤住本镇上的一名美貌少妇。而高昆更是气怒交急,伊始只道外孙儿改了风流的坏癖,那想及,离了军营仅只十余里,他便在路上花差花差起来,且与一位显然是有夫之妇的女子,罗嗦不已。

    刚想喝令,小石头速速回来。只见原在小石头身边的几女也凑了上去。而其中两女似与那少妇交情不错,牵手搭背,笑语晏晏。当下便息了怒气,心想,原来她们是熟人,无怪外孙儿上前。呵呵……

    他心下堪堪释然,猛一转念,那乡妇分明是妇人装扮,莫不成她的……就是自己的乖乖外孙儿?

    想及此处,颇觉头疼。暗道,外孙儿家血脉单传,他想多收姬妾,添子增孙本无可厚非,但圣上已为他亲订了皇后胞妹,刘丞相的孙女留兰郡主。万一此事传扬回京,只怕会惹闹了圣上和刘家。

    说来,也无怪他会胡思乱想,实在是赵岩风流之名太盛,昔日震北王无法管教之余,几欲送其至江都,由素为严厉的老岳父亲自管教。且仁秀帝被囚之事,小石头又不敢透露丝毫。

    老王爷犹豫着要否喝回小石头际,却见一独臂的瘦高汉子,由大道的另一头奔来。来势极速,不过几下眨眼,已临近小石头等身边。瞧来者凶意冲天,恶气阵阵。

    刘副将等震北护卫,登时上前围住来人。

    汉子见有军士持刀相围,也不多言,右手贲张,在胸前急速地划了一圈。只闻一阵“丁零当啷”的金属交碰声。除刘副将见机得快,余外六名震北军士的长刀,顿被他夺了去。汉子夺得长刀,奔速不减,脚足抢上,以肩撞开刘副将;跟着借回身旋力,抛去六柄长刀;直往小石头冲去。

    老王爷当是刺客,扬声道:“箭弩手,箭弩手……”话音甫落,队后立时射出一阵箭雨,密密麻麻足有数丈方圆,迳向那汉子罩去。

    与此一刻,苏眉与雷倩回首,待瞧清来者后,禁不住失声惊叫。来者非是别人,正是苏眉的丈夫穆淳风。冰清和龙儿俱不识,本也不以为意;但见雷氏姐妹焦急而喊,情知来者必是熟人,不禁为之焦虑。

    其时,自穆淳风由远处奔来一刻,小石头便已认了出来。只念及,当日割袍断义之绝裂,心知自己若上前与之招呼,多半也是热面遇着冷腚。待刘副将上前相围,他也知凭穆淳风的本事,六名震北军决计挡不住他的脚步。但此刻,由于误会所致,老王爷令弩箭手发射,他晓得,自己若不出手施援,穆淳风势难幸免。

    当下跨前一步,双手一圈,那漫天箭雨倏如遇着天地磁力,俱往他手心涌来。囿于箭支发射极多,这么一拢合,居然互碰互撞。有的遇力斜飞,有的着力坠落,但他此刻双手所圈的范围内,皆布满了阴柔的太素神力。任弩箭横冲直撞,竟脱不出那无形的气罩。

    余裕,弩箭去势逐渐消失。

    小石头双手朝地一按。只见满空弩箭好似由天倾落,丁零当啷地落了一地,堆一小山。比之人力堆布尚要齐整多多。眼尖者,稍稍一数,不免骇然,这堆箭弩,少说不下百支,竟被他一人之力,轻而易举,翻手而阻。这般出神入化的功夫,比适才由马背飞起,还要来得教人吃惊。

    这时节,小镇大道出奇得寂静。近处的众多百姓以及镇南震北百余军士,人人目瞪口呆,难以置信,适才所见竟是人力所及之事。发觉这里寂然,后面的军士以及前方的百姓,自然悄声询其故。待闻如此怪事,无不愕然怔忪。

    也不知是谁最先喝彩叫好,跟着,便有人大叫:“大周万岁,镇南无敌……大周万岁,镇南无敌……”

    千余震北军眼见王爷大展神威,更是兴奋得无以复加,抽出长刀,齐声大喊道:“北风,北风……”他们人数虽少,但个个由铁血里掣驰而来。刹那间,竟给人一种朔风起兮,北旌卷扬,铁骑燎原,摧枯拉朽的悍猛气势。

    至此刻,即便再傻的百姓也知晓,原来那大展神技之人竟是镇南王的外孙,号称大周第一勇士的震北王赵岩。霎那,不管有没听过传说之人,顿又大呼:“天降震北王,佑我大周!天降震北王,佑我大周!”

    欢呼里,百姓纷纷俯身叩首,如膜拜神灵一样,向小石头大行其礼。固然他们长居南方,但三代戍卫北疆的震北忠义之名,也是耳闻已久。何况,前时小石头火烧唐军,威震洛阳的传奇故事,正在街头巷尾,沸沸扬扬。此时亲眼见其人,任他是善良百姓,还是平日争勇斗狠的痞子,无不恭敬有加,生怕自己在大英雄的面前失了礼数,又怕自己恭谨不够,难以表达出心中的敬意。

    种种因素迭加一起,竟造成这般热闹场面,也是小石头始未料及之事。

    眼见百姓均朝自己叩首,其间甚至有白发苍苍的老者。小石头恐慌不安,忙道:“乡亲们,你们起来,本王不敢当啊!”见言语说出,百姓热情不减,依旧跪拜连连。不禁愈发惭愧,索性跪下,“嗵嗵嗵”连叩三首,道:“乡亲们的大礼,本王愧不敢当。”

    有百姓高喊,要小石头起来。但小石头执意,非要百姓起来后,自己才肯起来。

    眼看双方犟上来,镇南老王爷哈哈大笑,他见外孙儿这般大得民心,心下着实喜畅。不过又怕今日之事,万一传入京中,定教那仁秀帝深为忌惮。当下命军士们上前,搀扶起百姓,跟着跃下马背,亲自过去搀起了小石头。道:“岩儿,看见没。你知道百姓何以会对你这般尊敬?”

    高子宁在旁道:“爷爷,我知道。”

    老王爷一笑,道:“哦!?那你先说说。”

    高子宁道:“表哥一家世守北疆,为我大周戍边平蛮,功盖天下,百姓自然记得住。而且,表哥勇名盛著,百姓们知道震北军未因姑父逝世,而弱了勇猛,自然欢喜。”

    老王爷捋须笑道:“你前半截说得还不错,后半截话未免有……哈哈……”笑着,又道:“岩儿,你说说看。”

    小石头道:“孙儿在想,将军勇猛固然必要,但最紧要的还是忠仁,对国要忠,对民要义,只须做到这两点,孙儿相信,任何一位带兵的将军均能受到百姓的尊重和敬仰。”他说这话时,不远的穆淳风却自撇嘴斜眼,意示不屑加不信。

    老王爷点着头,笑道:“不错,不错,岩儿说得好极。与老夫所想,不谋而合啊!呵呵……”又对高子宁道:“宁儿,听见你表哥的话没?将军勇猛固然必要,但忠仁二字万不可忘。所以,你日后的高家枪予我少练些,多出去走走,了解下百姓的乐与苦。”

    “是!”高子宁拱手谨应。

    瞧两个孙儿均是一般的乖巧,高昆老怀大慰。心想,如今宁儿还欠缺些磨练,与岩儿一比,尚差了些许。但凭他这份虚心受教的性子,相信多年之后,也能成为大周的一员名将。

    这会儿,被小石头救出的穆淳风未谢半句。迳直来到妻子身旁,道:“眉妹,咱们回去。”

    “嗯!”苏眉轻应一声,拿眼望望他,又望望璺儿和倩儿,旋即裣衽一礼,便待离去。

    雷倩并不知其中恩怨,打趣道:“穆大哥,你刚才太危险了,想见眉姐姐,也不用这样急燎吧?反正她早已是你的妻子!咯咯……”璺儿朝穆淳风施礼,轻轻叫了声“穆大哥”。

    见二女这般,穆淳风也非蛮横之辈,当下单手行礼道:“两位妹妹,为何要与那魔教贼子处在一起?”说起魔教贼子,不禁朝小石头瞥了一眼。与此同时,雷氏姐妹察觉他仅剩一臂,不由惊呼,呆呆地看着他的断臂处。也想不起他所说的魔教贼子,究是何人了?

    穆淳风见及,笑道:“两位妹妹无须紧张,此臂是我自己砍下的。”

    “自己?”雷倩愕然咋舌。

    穆淳风颔首,又道:“我穆淳风身为仙鹤门大弟子,却不能手刃仇人,更无力报那灭门之仇。这双臂膀要来何用?”说着,轻叹一气,抬起右手,道:“此刻这一臂不过是为眉妹而留。”话罢,深情无限地望着苏眉。二人互相凝视,目中柔情万千,竟自旁若无人。

    璺儿与雷倩听得诧异,不禁看向小石头。均想,那会不是听石大哥说要襄助穆大哥的么?怎么穆大哥如今却弄成这般惨相?

    小石头无语,揉揉鼻,搔搔首,心想,他是割袍断义了,但说来说去,终是我亏负于他。唉……思虑间,上前一礼,道:“小弟见过穆大哥。”

    穆淳风侧身闪过,沉声道:“不敢当。”旋对苏眉道:“眉妹,咱们走。”说着,搀过苏眉手臂,二人迳直去远。

    那片刻间的凛然风骨,居然教小石头一阵惭愧。二人那一心无二的互怜互惜,更让他自惭形秽。想起自己的感情纠葛,止不住心烦意乱,内疚愧生。他呆呆地站在原地,遥望二人背影。

    其时,午阳斜照,二人身影一高一矮映在青石道板上;一个挽篮束袖,一个仅剩独臂,但苏眉娇俏的身子,偎在穆淳风的独臂里,竟是那么相配。禁不住寻思,他二人衣着朴素,生活必然俭苦;而穆大哥又只剩一臂,实已属残废之人;但二人神色亲呢,其乐融融,比之情侣时更为恩爱有加。可见纵是男耕女织的平淡岁月,而丈夫能用仅剩的独臂,给予妻子足够的关爱和温暖,也能让妻子深陷爱河,难以自拔。

    无怪苏眉她脸色憔悴,眉目间偏溢喜气。

    想及此处,回头瞧瞧冰清等女,又思,自己虽有双臂,却不能尽揽众女,若只独爱一人,无疑亏负她人。想到这难决之处,他双目闭起,深呼一气,寻思,亏自己先前还试图享那群女环绕之殊遇。但今见穆大哥与苏姑娘之间的恩爱,才知自己的想法着实浅陋。恩爱需要时刻呵护,想那冰清,璺儿固然再是贤惠淑雅,然见丈夫搂拥她女,一次,两次也就忍了,若长年积月如此,难保她们不会心生忿懑。若真到了那样的地步,自己又该如何?  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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