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宛海一直不声不响留在内廷之中,一开始她还能以功臣自居,可是祁欢似乎根本就忘记了她这个人的存在,她开始忧惧了,毕竟她曾与废太子之间有过首尾,如果说祁欢心存芥蒂,不再承认她的付出,她又能拿他如何呢?
恐惧之余,李宛海也清醒的认识到,必须要让祁欢看到自己的价值,无论如何也要在他出征前讨到这个名分。
所以她会突然的出现在祁欢的战马前,祁欢微微诧异了一下,他确确实实完全忘记了还有李宛海的存在,她的乍然现身反倒让他想到曾经因此女令晏晏感到伤心,便更不大想要理会她。
他高高的坐在玄色战马之上,冰蓝的眸子中毫无一丝的波澜,李宛海跪下跟他行礼,他似乎也没有叫她起来的意思。
祁欢的极端冷淡,让李宛海如芒在背,她想起前些时日父亲传进内宫的信息,说起在新帝入城之日他家所受到的冷遇,令她无论如何想办法扭转新帝的心意。
李宛海一咬牙,柔声道,“陛下出征在即,宛儿不能随行,可心中牵挂,宛儿曾经周旋废太子处,曾收起他的一些来往书信,没想到昨日翻阅,竟发现有废太子与西凉上将军赫连震的书信往来!宛儿一见心中焦灼,便拼着不合礼数,也要在陛下出征之前呈上!”
她从怀中拿出几封信件,双手奉上,祁欢身边的苍云骑首领接过来递给了祁欢,他接过之后看了看,便对李宛海道,“你是昨日才发现了这些书信?为何不早呈报?”
李宛海银牙一咬,她当然不是昨日才看见,只是必须今日拿出,她才能在整个大荒面前逼他承认她曾经的付出,要回他从前承诺她的东西。
“陛下,宛儿自潜邸时便追随陛下,忠心耿耿,陛下要宛儿做的事宛儿全都做到了!如今若不是陛下又要出征,宛儿几乎被欢喜冲昏了头脑,不记得看身边这些书信!”
她反复表着自己的功,机关算尽横了心要求他的封赏。
出征西凉在即,此时发现祁元昊早就与西凉重臣有所往来,自然算得上是重要军情,祁欢将书信收起,看了看下面跪着的李宛海,突然他乍然一笑。
祁欢几乎不笑,他登基为帝当天也都没有露出过一丝笑容,众人皆以为新帝城府极深,喜怒不形于色已经到达了巅峰,于是这宫门前战马上的一笑,当真惊了大荒上下的文武百官,从前晏晏常常说他一笑,便如春风吹皱了水面一般。
可眼下,却是如秋风瑟瑟,天地万物皆尽萧索,令人惊艳却又唏嘘。
“李宛海,你这么想要留在朕的后宫吗?”他淡淡的问道。
“宛儿,早就是陛下的人了。”她毫不觉得羞涩,相比之下她反倒想要再大一点声音,好叫文武百官天下万民都听见,她是大荒武帝此时此地唯一的女人。
“朕有两个选择给你,”祁欢平静的指了指崔仙,“崔首辅也在祁元昊处收来了不少私矿,铜山金矿,锡山铜矿都有,你可以挑两个,朕赐给你,日后虽无铸币权,可随你开采。”
新帝此话一出,众臣皆是一片哗然,这不亚于赏赐了她金山银山一般,本朝至此都未有将如此重要的矿山赏赐一个女人的先例。
“第二个选择,你可以有一个后宫的名分,也可坐享这个名分该有的荣华,但是其他,就不要想了。”奇幻语气冷淡,他看向她的眼神平稳得不像是一个真人,也毫不在意她当下的选择。
李宛海低头了片刻,蓦然跪倒,柔声道,“陛下,臣妾愿一生侍奉陛下!”
矿山值钱,在她看来不如那凤位诱人,况谢晏晏已死,男人的宠爱本就是事在人为。
祁欢露出一丝冷笑,“世人都晓神仙好,却盯着功名富贵忘不了,连生路与死路亦不能分辨。”
他径直经过李宛海,又看了崔仙一眼,摆摆手,“安排个位置,给她。”
随即一勒战马,苍云骑便随他呼啸着踏出宫门而去。
青州城内。
祁欢到了之后,先是亲手打造出一架极大极稳妥的马车。那马车内部没那么金碧辉煌,可里面铺设的案几脚凳都是经过工匠细细考量过的,随时可以收起合上,用的时候再抽出打开,无论是弹琴还是吃饭都便利的很,木头的边缘都修了圆角,甚至包上了蓄了棉花的锦缎,比较晏晏卧房里的床还要舒服一些。
众将士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都以为新帝大约有些奇妙的思考军情的方式。可祁欢已经不需要和任何人解释他的行为,造好之后,他自己坐进去呆了大半天,他想起在雁回山遇到吴心和祁珍袭击那次,他坐在马车上做火器,晏晏突然掀开帘子找到了他,那天她眼睛里充满了惊喜,可是后来她看到了同样在马车上的李宛海,那眼里漂亮的烟火就灭了下去。
祁欢便觉得有针扎在自己心里,他从头上拔下一根玉簪,就是从前他送给晏晏,却又被她伤情之下,摔断的玉簪,他将它接好了,但是那条缝隙总是还在,每次看到都在提醒他,从前难以再挽回的过失。
十七岁的祁欢觉得人生没有退路,现在的祁欢的人生却没有了如果。
明天就开战了,对面的西凉女太子就像是一个上满了弦的火器,只要他出现就要爆炸一般,他轻轻冷笑,心里倒是希望这位女太子真的有她说的那么狠辣。
他独自坐着马车悄悄出了青州城,对面有一个青葱茂密的林子,林子中有一些隐藏的水源,他需要探查一番,然后再将水源保护起来免得敌军投毒。
青州风沙大了一些,祁欢也穿上了本地百姓的衣裳,一件玄色长衣外罩着同色的披风,头颈处带着棉纱的围巾,阻挡风沙。
他驾着这个外观并不起眼的马车走进林深处,突然看到前面有一个朱红色的身影蹲在树下拨弄着什么。
祁欢略顿了顿,便下了马车,将脚步放到最轻,猫儿一样向着那个人影靠近。
那人看身形是个女子,走近看,她手里抱着一只受伤的白狐,正在给它上着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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