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洛济拍了一下手,“战神就是因为此事的发生,导致日后在变态的路上一去不返,小殿下你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要阻止战神弑母!”
“这还要你提醒?”晏晏又看了看命簿子,“今天似乎就是除夕夜啊?那岂非就是明天。。。”
话音未落,整个重紫宫绽放开了绚丽的烟花,几乎耀亮了天际。
除夕夜,也是大荒国君祁高帜的生辰,这位君王花钱的手法当真有一种散尽家财的快乐。
令晏晏和洛济也一时看花了眼,这时黑塔下面来了一小队司礼监的内侍,每人手里都还捧着用红布盖的礼器,想来是想要在此处走个捷径。
他们到了黑塔不远处也放缓了脚步,显然也是对此处十分忌讳。在管事不断的催促下才不得不继续准备穿越铁塔,直接进入掖庭。
突然晏晏身旁的窗户里又闪过一个人影,灯花抖了几抖,便听得有人在里面细声细气的吟唱
“冬寒腊尽,风霜清零,和气渐入东风,岁杪将迎春临,
此时,金谷制酒,炙桔引香,与卿结万岁好。”
阴冷的塔楼里,怪异悠长的女声反复念叨着这半阙新年词,间或夹杂着抑制不住的尖声大笑,让这座黑塔更显得恐怖骇人。
下面的一小队内侍,全部像是被粘在蜘蛛网上的飞虫一般,全都定住不动,向塔楼上看过来,就在此时,那七层之上的窗户忽然被一股巨力冲开,一个瘦骨嶙峋的女人猛然出现在窗前,披头散发,遮盖了大半张脸,只隐隐觉得是惨白一片。
内侍们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一步,然而那个诡异的女人竟然忽得探出了大半个身子,似乎是看到了他们。
她不动,塔下那些人谁也不敢动,就好像被眼镜蛇盯住的兔子,除了瑟瑟发抖什么也不能做,那女人却头一歪,那惨白的脸上露出一张血盆大口。
连晏晏都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发出一阵渗人的笑声,紧接着她的手猛地向天空一抓。
“呱!”晦暗的天色中又传来令人吓破苦胆的怪叫,铺天盖地的乌鸦如一层黑色的云呼啸而来,直奔着黑塔而去。
不晓得谁喊了一句,“女妖要吃人了!!!”
这一声喊出来,一队的内监哪里还能顾得上手中的礼器,十几个人顿时拔腿奔逃,那些名贵的祭祖瓷器瞬间落地都被丢在了雪地里。
人走光了之后,祁欢在塔下出现了,不紧不慢的翻捡着他用的上的瓶瓶罐罐。
“为了炸死太子,他真是用心良苦。。。”晏晏咽了一口口水,又看向了屋中的怪女人。
“嘿嘿嘿嘿,你们吃啊!你们吃呀!本宫赏赐你们的!”那女人在窗边说道。她脸上此刻露出了天真的微笑,凑近了看才晓得脸上的惨败和嘴唇的猩红都是画上去的,此刻她正疯癫癫的把馊了又捻成碎末的饽饽渣滓往外扬着,满心欢喜的喂着那些乌鸦。
“这就是沈绿珠吧。。。”洛济叹息道,“她是真的疯了。”
“昔日大梁第一美人?”晏晏看看手中的命簿子,不由得摇摇头。
这时祁欢重新走进来,强行用沾了水的抹布在她脸上一顿乱擦,那些油彩便掉了,只剩下一张浮肿苍白的看不出本来样貌的脸。
“啊啊啊啊!”她挣扎着想要从他的钳制里逃掉,竟然一低头咬住了他的手腕。
“嘶。”他觉得一痛,却只是低低叹息,然后一把将她推开。
“你这个疯子!”他咬牙看着女人,眼神中深渊般的阴冷,“你这样活着,也很痛苦吧,没关系,明日就好了,虽然我的苦难是因你开始,可我不介意结束你的苦难。”
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自己的母亲,就开始继续收拾自己的火器,突然那疯女人在他身后嘿嘿傻笑,“小欢儿,你在这里呢?叫娘好找啊!”
她拍着一个看不出颜色的破布娃娃,眉眼中竟是缱绻的母爱。
祁欢挑起一抹冷笑,不过他早就习惯了,这就是缚灵塔恐怖传说的内核,一个顶着妖孽名义的疯女人,还有她的妖精儿子。
他的手捏紧罐子的边沿,骨节分明的手指捏好最后一个火炮的封口,冰冷残酷的笑意又从他唇角溢出来,既然上天入地早就没有活路,那只有靠自己强行开辟出一条路走。
“他已经开始变态了,再不下手,怕是来不及。”洛济皱着眉道,“也难怪,在这样的地方长到17岁,换了谁也会变态。”
晏晏顿觉压力倍增,一下子忘记了自己此刻是个凡人之身,不由得轻叹出声,“哎~麻烦啊~”
“谁?!”祁欢的声音自房中传出。
他一下子推开窗户探出身,这个距离,刚好和晏晏的脸对个正着,只因有洛济的仙障在,他看不到而已,可晏晏却真实的感受到,他的唇贴到了自己的唇上。
那张唇不似自己这般柔软,有着干涸裂开的伤处,不但冰冷还深深的抿出一股肃杀。
不同于战神的英挺,只有野兽般的警醒。
晏晏不由自主的全脸发热,只好僵硬的转头,用手捂住嘴。顾不得看到一旁洛济忍俊不禁的表情。
祁欢开着窗看了半晌,却并不见任何人影,窗外还是只有朔冷的北风和乌鸦。
“我就知道,”他哂笑一声,“这个地方,连鬼都不会靠近一步。”
他回到室内,从干草铺下面拉出一套内侍的衣服换上,然后盘腿坐下,闭上眼睛,呼吸微慢,此时他的心里正在预演明天的步骤。
清晨太子祁祥便会代替皇帝去祭天,从东宫去中和殿,每一条路此刻都细致并且立体的呈现在他脑子里,哪怕是一个狗洞,都在他心中被反复丈量过。
一炷香后,他蓦然睁开眼睛,收拾了火器快速的离开了黑塔。
除夕夜,重紫宫的护卫都会着眼于帝妃朝臣汇集的地方,羽林卫都是打了十二分精神贴身保护人间至尊和达官显贵们,那些宫中不大起眼的小路小巷,便少有人过问,东宫到中和殿原本都是宽敞的宫道,按照仪仗的速度,单程走过去最快也要半个时辰。
但是出了东宫不远便有一片梨园,从中穿过去大约能节省一刻钟的时间,这一刻钟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对于一向金尊玉贵的太子来说,在这寒冬的初一早上能晚起一刻钟,也太重要了。
所以近几年凡是太子祭祀的时刻,穿过梨园走一个捷径,成为了宫中心知肚明的规矩。
祁欢迅速的摸索出火器,放在一边,用带来的铁铲利落的挖起坑来,他深色的衣着也融进漆黑的夜里,满园梨树此时无花无叶,干枯一片,所以司礼监会刻意避开这样不吉利的景观来放置宫灯,梨园此刻便是漆黑一片,不过祁欢那冰蓝色眸子确实异于常人:在黑夜中行走便如同白昼一般,无需任何灯火。
谁能想到此时此地,伸手不见五指的梨园中,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拍在了他的肩膀上,“喂!”
祁欢一惊,他整个人的动作都停止了,那种僵硬感一下子漫过了他整个脊椎。
他猛地一回头,手里的铁铲划着风声而起,一道白色的身影似乎一下子便飘到了他的右侧,“莫怕莫怕,我就问个路!”
一个与他差不多大的女孩子清冷冷的站在旁边,穿着一件白色的狐裘,脸上似笑非笑,倒是仿佛天上的落雪攒出一个人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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