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床上的少年好似没有听到他这句话，而是翻身下床穿好鞋子走到江辰面前，表情奇怪地看着他。
“江辰哥，你怎么在这儿？”
从床上下来后，之前那一幕好像从他的脑海中清空了，他的记忆重刷了一遍，还是和上次那般很疑惑江辰怎么在自己屋子。
江辰看着眼前这个和王康一般无二的人，想起程枝说自己小伙伴身体被吞噬成灵的样子，那么......被吞掉的东西是这个“王康”么？
两人站在屋子里互相对峙着，红色的月光从玻璃窗透进来打在两人身上，江辰觉得眼前一半沉入阴影中的王康身上有种非常矛盾的气息。
一种腐败和生机交织的感觉，他再次问出之前那句话：“你还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情么？”
黑瘦少年表情空白了一瞬，随即他做出思考的动作，大约十几秒后抬头看着江辰道：“你是说程枝来找我，你撒谎带他回去写作业的事情么？”
说完他勾起嘴角不屑道：“你们大人就是表面一套内里一套，我知道你不喜欢程枝跟我这个没用的社会渣滓混在一起，但是也没必要编出那么离谱的理由吧。”
“哈哈哈哈哈，回去写作业......”他笑着笑着顿住了笑容，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江辰。
“你也看不起我，你也认为我是小偷、废物、蠢货。”
他越说眼神越是阴狠，就连瞳孔也泛起一抹红色，表情十分不善。
气氛随着他的变化逐渐变得僵硬，江辰只是微微垂下眼眸看着他，并未对他口中的质问和指责进行解释。
屋外柳如烟等人还在等着，有些不太放心地站在院子前朝里面张望，一直注意着里面的动静，只要江辰一有危险他们立马冲进去。
但是屋内的江辰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般危机四伏，王康在说完那句话后见江辰半晌没有回他，只是无趣地啧了一声转身朝着客厅走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江辰才将垂下的眼眸转向门的方向，神情中闪过一丝疑惑和不解。
他转身跟在王康身后走向客厅，看着他顺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机，整个人依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看着节目，完全不在意旁边还站着个人。
电视机上面播放的节目江辰很熟悉，是之前他来找程枝时王康正在看的连续剧。
黑瘦少年脸上带着满足和懒散，似乎对自己现在的状态十分满意，但是刚刚他在江辰面前表现的那一幕却是被后者记入脑海。
江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在另一边靠墙的沙发上坐下，他不再看黑瘦少年，而是将视线转向电视机里播放的连续剧。
这是广受少年和儿童喜爱的一部科幻系列剧，少年主角结识外星主角团，一起抗争侵略者。
看着看着，江辰的内心越来越奇怪，他神色未变转头看了一眼兴致勃勃的王康，他的注意力已经完全沉浸在电视节目中。
从之前到现在的一系列表现来看，王康非常生气别人说他废物，排斥他人骂他渣滓，但是他表面认为自己就是这样，可是内心......
江辰视线转向电视剧，他却无比希望自己是个受人喜爱的孩子，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人，他或许还很喜欢冒险也很喜欢幻想，就像他的朋友程枝一样。
想到程枝，江辰突然开口试探道：“橙橙说你在学校被人诬蔑，让我们帮忙澄清村里的谣言，所以今天来找你问问情况。”
他编了一个借口，眼前这个“王康”的记忆有些混乱，也不知道现实世界已经发生过的事眼前的少年清不清楚。
听到江辰的话，原本看着电视的王康眼睛眨巴了两下，迟缓地转头看向他：“澄清？”
说完他又疑惑地接了一句话：“诬蔑？”
他对这两个词的非常不确定，皱着眉低头思索些什么。
过了良久，他抬头表情奇怪地看着江辰：“程枝说我被人诬蔑？”
江辰点点头，十分肯定道：“还有偷存折害死田兰兰奶奶的事情，橙橙在田兰兰家找到了存折，可以证明这是假的。”
这句话让坐在沙发上的少年神情越发奇怪了，他死死盯着江辰，咬牙切齿道：“这也是假的？”
江辰毫无波澜的神情让他明白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黑瘦少年有些崩溃地垂下头喃喃道：“这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这是我的罪证，如果都是假的......如果都是假的......”他的表情从崩溃慢慢变得平静：“那我怎么还存在呢？”
“这些都是真的！”他突然抬头死死盯着江辰，十分肯定地说出这句话。
在这句话出口的刹那，从他身上散发出一阵恐怖的气息。
整个装修还算可以的屋子开始剥落外壳变得破烂斑驳，从墙缝中溢出一道道黑色的液体，原本还在播放着电视剧的电视机也开始闪动雪花点，屏幕中的人物扭曲变形，对话也变成怪异不成人声的噪音。
“王康”看着江辰，就好像后者是自己的仇人般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这些都是真的！”
所有人都说他是坏种，是渣滓废物，所以他活该得不到爸爸妈妈的爱，活该没人喜欢他。
一直以来，他都这样认为，并且接受。
江辰看着他狰狞的表情，表情平静地回视着他，目光中带着些微怜悯：“可是橙橙不会撒谎，你不是知道么？”
这句话一出，像是捏住“王康”的命脉，他怔愣了一瞬，身上的气息稍微缓和了些：“可是......可是......”
“你希望这些是真的么？这真的......是你内心的渴求吗？”
“王康”的神情低落下来，他看着江辰疑惑道：“如果我没有做过，为什么他们都说是我做的？而且我的爸妈妈、老师同学都不喜欢我。”
“有些恶意就是无来由的，就算你成绩很好、受人喜爱、是一个人人见人夸的好孩子，也不会每个人都喜欢你。”
“那些人甚至会因为你的忍让，变本加厉地诋毁你。”
“就像程枝那样，他的爸爸妈妈也会不喜欢他么？”黑瘦少年不解。
江辰回忆起之前和小孩的对话，他叹了口气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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