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近辰坐在那里,再一次的看到那四个人。
一个正常的女修小团,另外三个是看上去已经不像人的女修。
此时的楼近辰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轻松。
他的眼中满是慎重。
“真人,找我们是还要听曲子吗?”小团弱弱的问道。
胡说些什么呢?
楼近辰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的看着她,他的双眼突然之间变的神秘深邃起来。
甚至有点恐怖。
楼近辰的心月诡眼,已经慢慢的返璞归真,不再需要那观想月相来束念驾驭诡眼,在他的面前,已经没有多少东西可以迷惑他的双眼了。
这一次,他认真的看面前这个名叫小团的女修,他终于看清楚了,她的五官和身体原来是缝合着的。
缝合身体的能力?
楼近辰陷入了深思。
“你们的身体是怎么回事?”楼近辰突然问道。
“身体?”女修小团惊讶的问道:“谁的身体?她们的吗?我们原本是天音坊的修士,随着师长在星空为星空里的旅人们舒缓神意,但是却被袭击了。”
“师长们都不知去向,而坊船之中只有我们几个,正好被路过的一位真人救下了,他带着我们安置在这里后,然后便离开了。”小团说道。
“那你见过这洒楼的东家吗?”楼近辰问道。
“见过。”小团说道。
“什么样的?”楼近辰问道。
“她是一个漂亮的坤修,收下我们之后,还向我们学习弹琴,她说我们的音乐五音对应着五行五脏。”小团说道。
“那么现在的东家呢?你见过吗?”楼近辰问道。
“我见过一次,现在的东家很可怕。”小团弱弱的说道。
“那伱可知,这酒楼为什么从原来的东家换成现在的东家?”楼近辰再问道。
小团沉思着,突然摇了摇脑袋,似乎有些痛苦的说道:“真人,我不知道,请您不要再问了,再问我觉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楼近辰却是仍然不管不顾的问道:“为什么我一来到这里,你们便前来问我听不听曲子,之前那里有那么多人,都不见你去问?”
“我……”
“回答我。”楼近辰声音在小团的心中炸开,小团却像是心中某个堵塞被打通了一样。
她的心中顿时出现了一个画面。
画面之中,有一个穿着五彩裙衣的女子,说道:“你的心,我藏点东西在里面。”
随之她的胸膛便被剖开了,她低头看到自己跳动的心脏,却根本就不知道那五彩裙衣的女子藏了什么。
“我来看看,她藏了什么!”楼近辰起身,来到了小团的面前,说道:“你不要怕,我有心印之法,你心中的东西,会直接印在我的心中。”
他的双眼像是出现了漩涡,然后他听到了一个声音。
“你二哥招惹了黑翼神教,被追杀,路上却还救了几个天音坊的乐女放在我这里,但黑翼教的人追寻着你二哥的痕迹找到了我这里,如果你听到了这个,那我就是已经走了。”
听到这里便没有了声音,楼近辰仔细的去感觉,只感觉到小团的心中那无尽的悲情,以及一个大战的场面。
那大战是一条灯光灿烂的画坊在星空里被袭击的画面,一场大战,她躲在一个角落里,身体被法术的余波波及了,在她将要死的时候,有一个人出现了。
那人正是陈瑾,他在船中一番忙碌,用一根黑色的线,将她的身体重新的缝了起来。
她的身体已经不完全是一个人的,而是数个人的身体缝在一起的。
这一点让楼近辰很惊讶,陈瑾居然修行了这一门换头换身的法术。
果然是他啊。
那么,孔苼或者说孔萱又去了哪里呢?
黑翼神教又是什么教派?楼近辰不清楚。
面前的小团眼睛已经无声的流下了眼泪,楼近辰的法术让她再一次的回忆起了当时的事,而且有不少是她自己都不知道的。
楼近辰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留下这样一段话在这个女人的心中。
“她是觉得我一定会来到清河界域,会来到这个酒楼?而来到了这个酒楼的我,一定会感到熟悉,所以她在这个女人的心中留话提醒我,那么,现在占据这座酒楼的人是黑翼神教的人吗?她是提前离开的?”
楼近辰心中又想:“既然如此,为何不毁了此处?这样我也不至误判形势。”
但是很快他又想通了,她大概是远行了,而留下这个五脏酒楼,便是她曾经来过这里的一个证据。
她也没有什么朋友,留下这个酒楼,大概就是为了跟我说句话吧,并证明她来过这里。
“哎,修行多坚,修行越久,朋友越少,今日知道两个朋友都曾在这里出现,虽已远行,却也足以让人心舒意畅!”
楼近辰说着朝外面走去:“你们找地方躲起来。”
他拉开门,门口正有人守着,说道:“带我去见你们的东家。”
那两人并没有说什么,一个在前面带着,一个在后面跟着,带着楼近辰来到了后面。
这后面居然别有洞天,像是后来新加建的。
进入后面的宅院之中,入眼看到的是门上面一对黑翼,那一对黑翼分布于两扇门上,当楼近辰看到这一幕之时,心中一突,因为这一对黑翼上面分别都长着一只眼睛。
两只眼睛就在展开的黑翼的骨边,眼睛猩红而可怕。
楼近辰看到这一对眼睛,都有一种想要转身离开的想法。
他现在对于一切的带有神秘色彩的眼睛,都有一种避讳的想法,他曾见过一个王座上的人被诡眼从内到外的寄生后,已经对这‘诡眼’极其的警惕了。
不过,他收束心念,仍然是走了进去。
然后他来到了一个客堂之中,看到了一个人正在那里画画。
当他看到这个人时,只觉得他所立之处的虚空,有一对黑翼正将他环抱在其中。
那种法韵,从虚无里透出来的神性光辉,让楼近辰看一眼,便自心中滋生出想要跪拜的念头。
“听说你要见我?”那个画画的人声音并不苍老,反而显得年轻,一身的白衣,一手负于身后,一手执笔在画上面勾勾点点。
楼近辰走了进去,来到他的身后,看到了那画的是一个人,背上张开一对巨大的羽翼。
而羽翼中间的人则他自己。
这是一个自负且自恋的人。
楼近辰心中生出这样的判断。
“你是这五脏酒楼的东家?”楼近辰反问道。
“可以这么说。”那画画的人直起腰来,手里仍然拿着毛笔,转头看楼近辰,他的身体没有转过来,但是头却转了个一百八十度。
这突然的转头,诡异的看着楼近辰,楼近辰的手指在衣袖的边缘动了一下,差一点就勾出剑来。
“我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吃霸王餐了。”这个人说道。
“不,我不是来吃霸王餐的。”楼近辰说道。
“哦,那你是来付钱的,付钱的话,可以直接在前面付就行了,但是你见了我,你看我的眼神让我不舒服,我要你的双眼抵酒债。”
楼近辰却是轻轻一笑,说道:“自我修行以来,想要我眼睛的人很多,但是我的眼睛依然在我的眼眶里,你想要,那得排队。”
“很好,你的话激怒了我,不仅是眼神让我生气,你整个人都让我生气了,我要把你一寸寸的撕碎烧熟,让这里的食客们都品尝。”
楼近辰却是转身,手指在衣袖边缘一勾,一抹流光自袖里钻出,在他的指尖环绕,形成一把小剑,他右手持小剑,背着那人,向前走几步,右手小剑在左手的指甲上轻轻的削了削。
他说道:“我来这里是要告诉你一件事,这一座酒楼从今天起就是我的了,因为这是我朋友留给我的,你霸占了这么久,只要从这里搬出去,我便既往不咎,若是霸占不走,那便休要怪我剑下无情了。”
只要将这酒楼以朋友的遗产的名义拿回来,自然就不算是吃酒不付钱了。
“哈哈!”那人大笑道:“哪里来的不知死活的东西,也敢在我黑翼神教的教坛里撒野,是因为我胡天翼久不在星空走走,星空已经忘记了本坛主的名字了吗?”
“你的名字,我第一次听,但要我要提醒的是,我若动手,须弥之间便分生死,到时你喊可来不及了。”楼近辰手中的小剑仍然在削着左手的指甲。
但是他感受到那一股神性气息在快速的累积,他知道,对方已经在暗自的沟通‘黑翼’了。
而且他感觉到冥冥之中有一股束缚加诸于自身,那巨大的无形力量渗入自己的神意,他感觉自己的里外都在长毛,尤其是双手要变化成一对翅膀来。
他的心念一收,猛的涌起,已经与自身的法念融为一体的剑丸猛的炸起,从周身毛孔里涌出,他本人像是一个太阳一样,那无数的剑光涌出,缕缕丝光涌出,却在那个自称胡天翼的坛主头顶汇聚,形成一道强烈的剑光。
这剑光出现如迅雷一般,万千剑丝,像是万千的剑合为一剑。
剑光成线,聚合一剑,这威力便似万千的剑叠加在一起。
那名叫胡天翼的坛主大惊,他的头上瞬间出现一对黑色的翅膀,遮住头顶,挡住剑光。
剑光落在那黑色的无形似有形的翅膀上,翅膀却在剑光中快速的被撕裂。
可以看到那剑光如焰一般切开黑色羽翼,而就在这短暂的延缓,胡天翼的背上再出现了一对光翼,轻轻一扇,便已经消失了,再现之时已经在这五脏酒楼之外的虚空。
遁出了酒楼的一刹那,他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未曾想到对方的剑术竟是如此的凌厉,对方一动手,自己差一点没有反应过来,但是对方既然在楼中,而自己在楼外,他便立于不败之地了。
因为,整座楼都被他改成了一座法坛,在楼中的人十成本事,能够发挥出五成就不错了。
就在他转身,看向那酒楼之时,心念感应,想感应楼近辰的存在,并且沟通法坛之时,他却什么也没有感应到楼近辰。
而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抹光亮从虚空之中出现,他想也没想,便再扇动翅膀遁走。
然而他却背上剧痛,痛入灵魂,他背后的光翼居然被一抹剑光斩断了,光翼上发光的羽毛纷飞,而胡天翼的身形只遁出丈许远,便又显露了来,才一露头,一抹剑光便已经划过了他的脖子,鲜血喷涌,洒在虚空。
这一幕,在这陨星带上有不少人看到了。
他们看到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五脏酒楼前,随之而来的一抹剑光从虚无之中划拉而出。
这个人迅速的遁逃,却依然被斩断了光翼,再接着是斩去了首级。
很多人不知道这酒楼的历史,但是在旁边开酒楼的人却知道,原本这里是一个女子开的酒楼,后面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离开了,不等大家看明白怎么回事,这酒楼就被黑翼神教的人霸占了,并且修成了黑翼神教的一处分坛驻地。
不过,这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知道的人不多了。
那一道剑光朝虚空里一刺,竟是洞穿了虚空,消失不见。
酒楼里的楼近辰,伸手朝着虚空里一抓,合金剑便已经在手上,一抖,长为三尺,朝着前方的虚空挥去。
在他面前的虚空里,一对黑翼正欲从虚妄之中跨越界域而来。
剑光过处,似分阴阳,那一对神秘的黑翼在这一剑之下,立即模糊了起来。
楼近辰张口一吐,一抹剑光如风一样的卷出,化为无数的剑丝,在这酒楼之中游走,所过之处,那些黑翼画像上面都留下了一道剑痕。
画像瞬间失去了那种神秘恐怖的神性气息。
而那一对想要降临的黑翼,瞬间失去了对于此地的感应,于是快速的隐去。
“谁,谁敢毁我黑翼神教法坛。”随着这些人的张口,一抹抹剑光,刺过他们的眉心,留下一道道小小的红孔,鲜血流出,眼神快速的暗淡。
楼近辰手中的挽了个剑花,迅速的缩小,在手指之间转了转,化一道流光,钻入了衣袖之中。
他走出屋子,看着许多客人,都朝着酒楼外面跑去。
“五脏酒楼今日起换了东家,诸位的一切帐单皆可免去,但下一次来时,请带好钱财,本店概不赊帐。”
楼近辰扬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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