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忙着跑到库房门口。此时场面一片混乱,这大火来势汹汹,云府上下所有人都在接水救火。
管家有些为难说道“老爷,少爷,这火势太大,我们进不去啊,就算进去了,二少爷也不知道在哪儿。只怕有命去没命回啊…”云平天听完眉头紧锁,沉着脸不知在想些什么,正思索间
“父亲,让我去吧。”此时,云慕风突然出声。“事已至此,多等一刻就是多一份危险,既然没人愿意去冒险,那我去把他带出来。”
云平天沉思了很久,看着云暮风问道“暮风,我记得,你并不喜欢絮之……”云暮风听到此话一愣,这话里话外的意思,他怎么可能不清楚,云平天是怕他趁人之危不安好心……
这几年的云府,有了聂絮之的加入,大家都格外开心,其乐融融,而云暮风却总是格格不入,要么是有任务外出,要么就是去学艺,十天半月也见不着人影。
在他消失的时间里,都是聂絮之在陪着两位长辈,可他却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在他们眼里,已经变成了这样,云暮风这时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父母更喜欢那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弟弟”。可说到底自己也确实无话可说,聂絮之这几年的陪伴和孝顺所有人都有目共睹,这些都是他应得的。
云暮风低着头冷冷道“父亲,您放心,我一定把他完好无损带出来。”说完不顾阻拦冲进了火海。
火光猩红,浓烟笼罩,云暮风施法暂时屏住呼吸,却挡不住阵阵烟雾弥漫,刺痛了他的双眼,他弯腰,小心翼翼躲开了四周的火焰,一边护着身体,一边寻找聂絮之。
这火势太大,目光所及之处全是红色,根本看不见一个人影。云暮风没有章法的乱转,喊着聂絮之的名字,浓烟呛了喉咙,他止不住的咳嗽。
转身的一瞬间,他突然看到不远处聂絮之静静地躺在那儿,似乎已经昏迷。云暮风赶紧冲过去,蹲下身拍了拍聂絮之的脸,见他没有反应,也顾不得什么了,拉起他的手扛在肩上,一个用力将聂絮之背到身上。
云暮风快步朝出口处飞奔。“咳咳…”此时背上的聂絮之也醒了。他的眼睛只能微微睁开一条缝,人已经是极度虚弱了,声音极轻,在云暮风耳边道“哥,是你吗?”
云暮风脚步顿了顿又恢复如常,回应道“嗯,撑住,快出去了。”可话说完,云暮风前面消耗了太多力气,法力失效了。
霎时间浓烟冲进鼻腔,他被呛的不得不停下脚步。周围火光冲天,来时的路早就被火焰挡住,此时已经是进退两难的阶段了,云暮风硬撑着看向四周,找寻一个可以出去的办法。
背后的聂絮之突然出声“哥,你走吧,别管我了。”
“闭嘴。”云暮风困难的喘着气。聂絮之仍旧说道“以你的体力,自己出去还可以,但是带着我,我们两个人都会死在这里的。”
“其实,我早该死在三年前的那场大火里了…”
云暮风听完,将聂絮之从背上放下。冷冷看着他“我说了,让你闭嘴。”说完他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只留了一件打底的衬衣,用所有的衣服将聂絮之包住。
“你干什么?”聂絮之惊呼。云暮风一边包一边说“那边有个很小的豁口,我如果背着你,就算有衣服裹着,你也会被烫伤,现在我用衣服把你包住,抱着你用最快的速度冲出去,还有一线生机。”
聂絮之用沙哑的声音大喊“你疯了?你会死的!你快放开我!”只可惜他力气太小,人已经被烟熏的昏昏沉沉,只能任凭云暮风摆布。
云暮风一层一层将聂絮之裹起来,又用一层薄薄的布盖住他的头,怕他的脸被烧伤,又怕他呼吸不过来,在头顶留了些缝隙。
一切准备就绪,云暮风面不改色,将聂絮之紧紧抱着。聂絮之在衣服底下流着泪,沙哑的嗓子只能发出些许声音“你会死的…不要…”
“哥,你不是很讨厌我吗?为什么…你别对我这么好,我怕你将来会后悔…别对我好了…别管我了…”聂絮之哽咽着泣不成声,身体一抽一抽的抖动。
云暮风听着他哭,脑海里突然想起一年前的那个场景
“我一闭眼,脑子里全是断断续续的画面,逼着我去想去回忆,我不能安静,我不能。”
他突然有些释然了,淡淡的笑了下,对怀里的人说“要是将来会后悔,那就将来再说,别怕,我一定带你出去。”
如果…还有将来的话…
云暮风以极快的速度从豁口飞奔而去,冲出了火海,他抱着聂絮之飞快的走着,很快便远离了火势最大的区域,他一言不发,飞速前进着,一切都很顺利,很快就到了…再往前一点就是出口了…
前前后后也不过是半柱香的时间,聂絮之却觉得时间很漫长,他的内心惶惶不安,总有种莫名的害怕,他畏惧火,跟三年前的那件事有关,这是他一切痛苦的来源,是厄运,是躲不开的劫数…
突然间,云暮风右脚一崴,仿佛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双手一松,两个人都重重的摔在地上。聂絮之这才艰难的从衣服里爬出来,却被眼前的这一幕深深震惊。
云暮风的背上,手臂上,小腿上,全是大小不一的火焰,火焰还未熄灭,在尽情吞噬他的肌肤,甚至脖子、耳朵都被烧伤。鲜血淋漓,看着之前走过得每一步,全是密密麻麻的血迹和脚印。
“…云暮风”聂絮之呆呆地看着他,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
云慕风再也撑不住,浑身一软倒在地上,耳朵上的血液顺着脸颊流至鼻尖,他看着聂絮之,曾经心高气傲的少年眼里失去了所有光芒,用最后的力气骂了句“笨蛋,快走啊。”随后,云暮风的眼睛缓缓闭上。
云暮风最后的话,火焰混着风的声音,房梁被烧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外面有人泼水的声音。这一瞬间既嘈杂,又安静。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动手吧!”
“不要怕,人终归会有这一天。”
“絮之,快走!记住!好好活着!”
“父亲…母亲…姐姐…别离开我…”
混乱、眼泪、告别,各种各样不同的场景,不同的声音,与此时此刻的画面重叠,在脑海里一一闪现。
尖叫,血液,大火,刀光剑影。
聂絮之满脸的眼泪,浑身发抖“不要…不要…”,身体渐渐发出淡蓝色的光芒,力量悄然凝聚。
“不要再离开我了!”以同一种方式…
再抬眼之时,聂絮之眼里满是阴鹜凶狠,霎那间,倾盆大雨从天而降,他伸出手,源源不断的水流从掌心迸发,铺天盖地的洪水席卷了整个库房。
解决完这所有的一切,自己也累的瘫倒在地上,看着旁边云暮风的侧脸,慢慢没了知觉。
“你才是…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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