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女人声音漫游在四周,杜茗萌眼睛里的事物开始重新变得虚无缥缈,直到一切都消失掉,只剩下一片黑色。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这儿是哪?”
杜茗萌悬浮在黑暗里,对着四周问道。
但是依然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那声音重新出现:“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可以让你的国家重新变得和平。”
“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再和我谈条件!我的家人怎么样了!”
“他们都好,这里是你的大脑,你的思维空间。”
“说吧。”
“很简单,和我走。”
“走?去哪?”
“去那个你看到的地方。”
“就这么简单?”
“是的。不过,走之后,我不建议你再离开。你可以自由选择离开的时间,一个月之后,一年之后,过多久都可以。”
真难以想象,就算这个声音说的话是靠谱的,那也需要用自己去换国家的和平。人类找不出其他对抗机械的方法了吗?
“你为什么会找到我?我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人类罢了,我这里有什么是你们想要的?”
“这个问题有一天你会知道的。现在,你答不答应这个条件。”
“还能再商量一下吗?”
杜茗萌都不知道自己能有什么谈判的资本,但是从她的声音里不难听出,自己目前有能力争取更多的利益出来。
“你说。”
“我想,能不能,你先解决了目前我国棘手的问题,我再和你们离开。”
“哈哈哈……”声音里满是不屑一顾,甚至有点玩弄的意思,“你很聪明,可人类总是喜欢出尔反尔。”
“你的意思是,你无法接受这样的条件?”
“不,我只是喜欢你们的计谋。我会考虑的,在那之前,你先在这里待着吧。”
“喂!等等,我怎么才能出去?!”
……
病床上的杜茗萌突然皱了一下眉头,床边的手指也动了一下,杜庸立即喊话医生,激动地让医生看看女儿是不是有醒来的征兆。
等医生赶来后,查看了杜茗萌的瞳孔,摇头回答:“暂时还是不会醒来,等待奇迹发生吧。”
探亲时间结束,杜庸走之前给绿植换了水,梳了梳杜茗萌散在枕头上的头发,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
天色已经有昏黄的意思,杜庸走在回指挥部的路上,身边没有任何人跟着。他早就遣散了身边的护卫,只是为了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让他盼望了无数时刻的一天,终于来了。
一辆无人驾驶汽车以极快的速度漂移而来,横停在杜庸身前。车上下来一小队有组织的机器人,都是全副武装的,配备的都是白华安新研究出的武器。
“将军,上车吧。”
杜庸看了看它们手臂上没有出鞘的短刀,浑身猛地轻松下来,呼气的同时望向天空,看向亘古不变的苍天。
“将军,请放心,会有人照顾杜茗萌的。”
杜庸向着车辆走去,那些机器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恭迎着杜庸的上车。
如此最好,自己能做的事情都做到了,就是可怜了自己的女儿。丫头从小就缺少母爱,自己这个父亲总是忙这忙那的,也很少有时间陪女儿。
这样想来,杜庸坐在车上,只觉得对不起杜茗萌。
于他来说,这是自己的解脱,可是对女儿来说,这又是一场全新的折磨。只希望女儿醒来的时候越晚越好,战争结束之后再醒来最好。
到那时候,自己被降罪,被撤职都无所谓了。而周安员的目的也会在那一天达到了,碍于以后的利益,周执政长一定不会暗杀他。
战争快些结束吧,杜庸从军以来,和外国人打,和本国人打,甚至现在和非人的东西打,他真的累了。
如他所言,他从军以来的目的,只是为了国家的安全。可是为了这份“安全”,他也失去了太多太多,他不想再失去什么了。
汽车缓缓开进一个幽暗的角落中,面前的墙壁如折叠玩具一般,下半部分折叠翻上去,露出了下去的道路。
车门也自行打开,武装机器和杜庸一道下了车,从那地道走下去。
“你们会照顾好茗萌的吧?”
“将军,事到如此,您再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不过,会有人照顾的,您放心在这里待着吧。这是目前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白华安,我们都是人类的罪人。”
“将军,您不必背负这样的历史担子。”
“你不懂。不,你暂时还不懂。你没有威湖更加了解人类。”
走进白华安精心为自己准备的房间,里面一应俱全,能够保证一个人最基本的需求。而且他会收到每日的食物以及水,不必担心生存问题。
只是唯一的代价就是,他已经被监禁在这里了,不能出去。实际上,就算大门敞开,杜庸也会自愿待在这里。
在白华安把数据搬到南海以后,本国的军人再也不能从军事上取得任何实质性的优势,“擒贼先擒王”的说法也不再有用。
因为没人真正地见过那个白华安。
现有记载说的是,白华安曾经在北方的时候遭受过一次重创,虽然不清楚给与他重创的人是谁,但是清楚的是,白华安在那之后就不再把现实中的存在看得特别重要。
也就是说,这场战争打下去,人根本不可能真的胜利。和一团不存在的东西打仗,甚至看不见胜利的希望。
令白华安有些意外的是,面对不可胜利的因素时,人类所表现的更多的不是拼起反抗,而是抓住一切能够放纵的机会逃离。
这在计划之外,他需要重新思考,也许应该换一种方式寻找了。如果现在停下手里的计划,也就意味着白华安要把自己重新交还给国家,自己不再有机会接触国家上层机关。
白华安在拼命计划着,计划出一种不需要自己实时操作,就可以实行的计划。尽管他的算力很恐怖,但是这次他加上了一个之前从来不会考虑的因素:人性。
但凡和这个东西扯上边,白华安就算不出任何问题的最佳结果。
抵抗的地区越来越少,那些比较集中的战区,获得了很多外国友人的援助。
直到一年左右之后,中部一个还在反抗的地方上,身为红十字一员的高壮奉上级组织的安排,终于能来到心心念念的华国,在这里做一些事。
其实他的到来费了很大的力气,父亲母亲同时反对,不想让他来到这种地方冒险。谁知道高壮会不会冷不丁地被一台机器捅一刀?
而且高壮父亲言辞拒绝,更多的是他早些年经营生意时被背刺,彻底对这片土地失去了信心。甚至还和他说,他要是敢去,就不认他这个儿子。
可就算父亲这样说,这种执念只要形成了,外界的反对声越来越大,执念便会越深。
幸好在高壮常年的嘴炮攻势下,母亲先被说服了,因为母亲也是红十字的成员,而且地位还不低。她当然知道红十字创办的初衷,就是为了帮助那些陷在危难中的人,提供人道主义帮助的。
高壮工作的地方就在战区附近的一家医院,来到这里的一个月前,他看到的多是从前线下来的身体残缺的战士。
那些伤口太过瘆眼,很多都是被整齐切断,被抬进来的时候几乎都是昏迷状态。也幸好是昏迷状态,否则高壮根本无法想象他们会是什么表情。
清洗完那些战士们的衣物之后,高壮意外地注意到正准备走进医院的人,正是数个月前,在聊斋会上认识的白威。
威湖进来之后,虽然发现了高壮也在,但不打算和他打招呼。
“白威先生,是您吗?”
这下没办法了,威湖只能转身和高壮打招呼:“是的,我来探望人。你是?”
“我是来这里援助的,战争结束之后我应该就会回去了。”
“嗯,那样最好。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时间很紧。”
“等等,您是去看四楼那个姑娘的吗?”
他怎么会知道的?威湖再次停下脚步,感叹眼前这个人的信息获取能力真强。“是的。”
“她是您女朋友吗?我在打扫卫生的时候曾经到过四楼,那里很少有病人住,也很少有人去。所以我很早就注意到了她。”高壮把手中的衣服一件件挂好后,还继续打算给威湖带路。
威湖则客客气气地拒绝了高壮的请求,因为威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不能让外人发现,有些话、有些事情,威湖只想静静地一个人讲给杜茗萌听。
高壮也明白,看威湖着急的样子,两人的关系也差不多就是那样了。想到和威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威湖说自己只有四岁,高壮笑了笑,继续进行接下来的任务。
这一年间威湖对外界了解的很少,获取外界消息的唯二方式就是听白露从说——如果每月一次对杜茗萌的看望也算的话。
就像白露从说的那样,对一门东西研究越深,自己的眼界就会越窄。他说这是科研路上无法摆脱的事实,也是走向成功必要的条件。
威湖除了所关心的事情,其余事情都不再重要。
和前几次一样,威湖反锁上门,轻轻解开杜茗萌衬衣上面的几颗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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