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国
李尧初醒来的时候,发现手脚都被捆着,动弹不了分毫。
他尝试着挣脱手上的绳子,但这种绳子的捆绑方式很特殊,越挣扎反而会越紧。
尝试了几番,他放弃了解开绳子,而是向后靠在了潮湿的墙壁上,观察起了周围的环境。
附近都是黑暗,没有一丝光亮,待眼睛适应黑暗后,他才能勉强辨认出这里是一个地下室。
他用手指触摸了墙壁,根据墙壁的潮湿程度确认了这里不是地处C国北方的E市,应该是南方的某个城市,或者是已经离开了C国。
李盛泽被刑拘之前已经为他安排好了出国的机票,但他的实验只差一步之遥,他不可能丢掉所有的实验成果独自出逃国外。
他并不害怕死亡,早在亲手制造出那三百公斤冰毒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会死,要么死在毒贩手里,要么死在警察枪下。
但他放不下他的实验,他的研究成果,以及对真理的狂热追求。
朝闻道,夕可死。
过了不知道多久,地下室的门吱呀响了一声,接着灯就被打开了,然后走进来了几个男人。
为首的男人身材高大,留着寸头,棱角分明的五官极具辨识度。
骤然出现的光亮让李尧初有些睁不开眼,他眯着一双清冷的眸子,看向了面前的男人。
“你是……什么人?”
程朗笑得十分客气,“李教授,我是你的合作伙伴,可以叫我程朗。”
一听见这个名字,李尧初就明白了男人的身份。
“你们想干什么?”他冷冷地开口。
“程某对李教授的能力非常欣赏,想高薪聘请李教授做我们的技术顾问。”
李尧初最在意的是他在国内的研究,但现在他已经没有机会再继续了,所以他也不愿意再为这些毒贩工作。
“不好意思,我没有这个意向,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
程朗在李尧初面前蹲了下来,伸手掐住了他的脖颈,不断用力,脸上带着阴毒狠厉的笑。
“怎么李盛泽让你替他造你就同意,我让你帮我造你就这么清高呢?”
看着面前的青年因为缺氧一点点涨红的脸色,程朗脸上的笑容不断放大,直到他的脸色发黑才松开了他。
“我们缺个技术顾问,程某非常欣赏李教授的能力,李教授要不要加入我们?”程朗又客客气气地问了一遍。
李尧初喘息了几口后一言不发,拒绝的态度很明显。
“不说话?”
程朗冷笑一声,突然朝着他胸口狠狠踹了一脚。
李尧初猛地咳出一大口鲜血,脸上表情因为痛苦而扭曲了起来。
程朗又是一脚,重重朝他胸口踹了上去。
“让你清高!我他妈让你清高!”
鲜血顺着他的唇角蜿蜒而下,衬得原本就苍白的皮肤几乎变得透明,他的眉头紧紧锁着,一双眸子依旧如古井一样平静无波,直落落地看着程朗。
“杀了我吧。”
程朗看到了他眼底的平静,唇角勾起一个残忍的笑。
“先别着急,我给你看个人,说不定你就会改变主意了。”
话音刚落,一个大汉就扛着一个昏迷中的女人进来了。
在看见女人的那一刻,李尧初平静的眼底瞬间掀起了滔天巨浪,恶狠狠地看向了程朗。
“你!”
程朗的手撩起了蒋眉儿的头发,看见她的脸后啧了一声。
“这么漂亮,难怪让李教授念念不忘这么多年。”
李尧初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程朗,你别动她!”
程朗抚摸着蒋眉儿的脸颊,说道:“我动不动她,那就看李教授怎么表现了。”
李尧初咳嗽了几声,又咳出了一口鲜血。
“放了她,要什么毒品我都替你们做。”
“放了她?要是放了她你再不听话怎么办?”
“你!”
程朗掏出了一把枪,抵在了蒋眉儿的额头上,“你听话,她就没事,你要是不听话,她现在就死。”
李尧初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问道:“你们想要什么?”
“两百公斤的小冰。”
“别动她,我帮你们做。”
程朗笑了起来,“阿龙,给李教授松绑。”
——
蒋眉儿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外边的天已经黑了下来,头顶的水晶吊灯在散发着刺目的光芒。
她下意识用手背盖在了眼睛上,等到适应了强光以后才拿了下来。
她只记得自己和乔语蓉在爬昆吾山,中间去了趟厕所,再出来的时候乔语蓉给她发了一个位置,说她在那里休息。
她没多想,过去以后没看见乔语蓉,之后就感觉有人碰了一下她的肩膀,接着就不省人事了。
回忆了一会儿以后,她掀开被子下床,观察了房间的摆设,又来到窗边看了看,发现自己是在一栋别墅的三楼。
窗户已经被封死了,门也被反锁着,手机钱包也全部都不见了。
她的心底生出一阵恐慌,对着门口喊了几声,很快门就被打开了。
进来的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大汉,他的手里端着一把枪,枪口直接对准了蒋眉儿,用她听不懂的语言辱骂了一句。
蒋眉儿被吓得脸色煞白,浑身都在发抖,不敢动,也不敢说一句话,生怕男人突然开枪杀了自己。
好在男人很快就离开了,门也再次被锁了上去。
男人走后,蒋眉儿开始继续观察房间。
过了一会儿,门又开了。
在看见进来的男人后,蒋眉儿眼中迸发出巨大的惊诧与不解,愣愣地开口:“你怎么……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尧初看了眼天花板上那个能把整间屋子收入眼底的摄像头,解释说:“这里是B国,程朗的别墅。”
“程朗是谁?”蒋眉儿问道。
“是B国一个贩毒集团的头目。”
蒋眉儿皱眉:“我怎么会在这里?”
李尧初沉默了几秒,声音变得有些发颤,“对不起……”
蒋眉儿想起来,林玺坤之前说过的长林县那个制毒工厂的技术指导是李尧初,突然明白过来了。
“是他们为了让你替他们造毒品,把我抓过来了对不对?”
“对。”李尧初承认道。
蒋眉儿的眼圈瞬间红了,哑着嗓子质问:“你是不是替李盛泽造过冰毒?李盛泽之前明明都快破产了,是不是你替他造毒品赚的钱?”
“是。”
蒋眉儿的眼前模糊了,眼泪如同断线珍珠,一串一串地滚落了下来。
她抬手狠狠地抽了面前的男人一巴掌,崩溃地大哭了起来。
她不傻,在听警察说毒品和李盛泽有关的时候心里就有猜测。
他们自小相识,从童年时期到少年时期,再到青年时期。
十几年互相陪伴的时光里,她会对他倾诉无法对父母言说的心绪烦扰,他也会对她说他那些浪漫的理想,他对真理的渴望追求,他对科学事业对研究的热爱。
他们彼此心意相通,没有秘密,是亲人也是恋人。
她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她知道他不会一声不响地丢下她出国。
她知道他不会回国后对她不闻不问。
除非是他不能。
只是在听他亲口承认之前,她一直还保存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希望他是有别的苦衷。
“你自己说的化学是用来造福人类的……你为什么要替他造冰毒……你为什么要替他造冰毒……”
她哭得歇斯底里,这一刻,她像是回到了失去父母的那天,无边无际的绝望与痛苦像巨兽在一口一口地撕咬着她的心脏,咀嚼着她的血肉。
“李尧初,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会被枪毙,你知不知道你会死……”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会死……”
李尧初捂住了胸口,只觉得像是有把锥子在血淋淋地剜着他的心脏,痛得连呼吸都十分困难。
他自小就失去了父母。
后来李盛泽带他回了家,告诉他说以后他是他的父亲。
他恨李盛泽,他也爱他。
他给了他接受教育的机会,给了他接触真理,给了他深造的条件。
所以当他跪在他面前哭着求他帮他的时候,他拒绝不了他。
他的脑海中始终都有一支矛和一面盾在相互博弈,每一次交锋都让他痛苦得头疼欲裂。
他知道他会死,他也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痛恨自己的双手沾满罪恶,痛苦自己再也无法触碰他深爱的女孩。
他从小就爱她,从七岁那年,第一次见面就爱她。
那天她扎着两个羊角小辫子,穿着粉色的公主裙,跟在他身边,喊他哥哥。
失去父母的那些孤独痛苦的时间,她就像一个小暖瓶,无时无刻不在温暖着他。
从七岁到二十一岁,十四年,他记得她说过的每一句话,记得她的每一个模样。
她穿着公主裙的模样,她穿着校服的模样,她在舞蹈室练舞的模样,都深深烙在他的脑海中。
她是他的公主,也是他的救赎。
只不过,他自己选择了再次堕入深渊。
他抬手,想替她擦去眼泪,但在即将触碰到她时又条件反射一般地缩回了手。
他转身到了浴室,在洗手池把手洗了不知道多少遍,直到手指被水泡得发白发皱才关上了水龙头。
再出来时,蒋眉儿已经哭得浑身脱力。
她瘫坐在地上,看着男人从浴室走出来也没说话。
李尧初忍着心痛,蹲在了她面前,拿起纸巾,温柔地替她擦了擦脸。
“地上凉,你在这里好好休息。”
蒋眉儿依旧没有说话。
李尧初起身,把她抱到了床上,替她盖好了被子,然后拉着她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掌心。
“我每天有半个小时的时间来看你,今天时间快到了。”
蒋眉儿低低地嗯了一声,注意力全部落在了在她掌心摹画的那根手指上。
她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了头顶有摄像头。
她也知道李尧初有许多话都没有和她说,也不能和她说。
“我明天再过来,你需要什么,可以跟门口的人说。”
手心的那根手指还在轻划,而她也知道他在画什么了。
(我会想办法把你送出去,先好好活着。)
李尧初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你在这里好好休息,好好吃饭,别任性,知道吗?”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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